第27章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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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他沉下心来，左手握刀，开始练了起来。</p>

一开始总是不熟练的，他是纯右撇子，后来练着练着，找到了些感觉，完全沉浸在里边了，根本停不下来，从山坡上舞到山脚下，一练就是两个时辰。</p>

直到一个扛锄头的老农出现，怒骂道：“那边那个疯子，你没事拿刀砍我麦子干什么？你自己看看都给俺砍成什么样了？大白天发什么疯啊？信不信老子一锄头你！”</p>

董昭慌忙停下，一脸窘迫，这时才发现山脚下这块麦田被他践踏，被刀削的跟菜市场一般了。山坡上鄢老头笑的打跌，白颜也合不拢嘴，董昭收刀作揖，对着老农一顿道歉，最后还是塞了块银子过去，老农才罢休，气呼呼的扛着锄头走了。</p>

鄢老头拍拍屁股起身，看着天色，说道：“走吧，前边是德州城，今晚去那里找家客栈过夜，吃顿好的，洗洗身子。”</p>

白颜道：“臭老头你还知道洗澡啊，你知道自己多臭吗？”</p>

鄢老头没好气的白了白颜一眼，说道：“哼，关你屁事。”</p>

白颜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起了身。董昭有些不明白，这两人关系怎么这么不对付呢？</p>

德州也是大城了，里边客栈还是很好找的，三人点了很多菜，一是让董昭补身体，二是鄢老头跟白颜太能吃了。</p>

两个人赌气一般，你拿一只鸡腿我就要抢另一只，你吃一条鱼我也要吃一条，你吃几个馒头我也要吃几个馒头，真正要补身体的董昭反而只能捡剩下的了。</p>

“你们两个饿鬼投胎吗？”董昭忍不住说道。</p>

白颜腮帮子鼓鼓的，里边也不知道塞了多少菜，双眼瞪得跟铃铛一样，看着那边同样鼓着腮帮胡子浸油的鄢老头。</p>

鄢老头勉强咽下道：“又不是老夫赌气，这小丫头就是跟我过不去。”</p>

白颜好不容易咽下后说道：“都怪这老头太能吃了，这几天花了咱们多少银子了？我要不吃，都被他吃完了！”</p>

董昭头大，见过两个男的打架的，两个女的掐架的，两个孩子怄气的，从没见过一个老头跟一个黄毛丫头赌气的，真是开了眼界了。</p>

他放下筷子，摇摇头，说道：“你们吃吧。”然后他拿起刀，起了身。</p>

白颜道：“你要去干嘛？”</p>

董昭道：“这客栈边上有块空地，我去那练会刀。”</p>

鄢老头道：“你着魔了吧，大晚上还要去练刀？”</p>

董昭道：“我得尽快把本事学起来，追上我师姐。”</p>

鄢老头笑了笑，说道：“好志气，那就去吧。”</p>

然后两个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p>

两人吃完回房，白颜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一扫往日疲态，她梳完头发，正准备休息，心中一动，打开了窗，月光洒下，她看见客栈边空地上，董昭还在那里挥汗练刀，她心有所思，看了一会，关上了窗。</p>

她头发干了后，躺在榻上，楼下依然传来董昭练刀的声音，她有些诧异，练的是不是有些久了？</p>

此时，隔壁的鄢老头也打开窗，望着楼下练刀的董昭，眼神慢慢凝重起来。</p>

一个时辰后，两人再次打开窗，董昭还在练，白颜一脸疑惑，而鄢老头已经心惊肉跳！</p>

原来如此！</p>

鄢老头打开窗一跃而下，跳到董昭面前，喊道：“停下！”</p>

董昭听得声音，居然举刀朝他砍了过来，鄢老头几次躲闪躲过，可随后董昭动作越来越快，快到足以让他使出六七成力气才能闪开的地步！</p>

鄢老头再不敢大意，使出全力，大喝一声，双手接住董昭的刀，那刀如有魔性一般，仍然在往下压，董昭双眼已经没有色彩，只是咬牙切齿的左手持刀狠狠朝鄢老头压下！</p>

鄢老头一瞬间背后就冒了一层汗，他再次大喝一声，双手一震，那柄刀“乒乒”几下就在两人当中炸开，铁片乱飞，鄢老头闪开铁片，董昭运气不好，额角挨了一下，鲜血冒出，鄢老头欺身上前，右手伸出，要点董昭胸前穴道，哪知董昭左手一抬，竟然抓住了鄢老头的右手，鄢老头吃惊，但他左手闪电般点出，董昭那右手竟然没左手快，也抬起来，却没抓住。</p>

“笃笃笃”</p>

鄢老头终于左手点住了董昭胸前三处大穴，董昭脑袋一歪，倒了下去。</p>

很多客人都被惊动，掌柜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被跑下来的白颜挡了回去，说道：“我夫君有羊癫疯，诸位莫怪，打搅了。”</p>

他妈的个羊癫疯，半夜起来练刀，这不害人么？那些人骂骂咧咧回去了。</p>

白颜跑到董昭身边，问道：“他怎么了？”</p>

鄢老头道：“练刀，入魔了。”</p>

白颜蹙眉，继续道：“怎么会入魔？”</p>

鄢老头叹了口气，说道：“青虹刀号称魔刀，当世第一神兵，你不知道怎么来的吗？”</p>

白颜诧异：“我一个乡下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p>

鄢老头摇摇头，一把背起董昭，上了楼。</p>

上楼之后，直接往白颜房间里一扔，说道：“交给你了。”然后他就睡觉去了。</p>

白颜神色变换，纠结起来，她先是打了一盆水，洗了董昭额角伤口，用布包扎好，然后脱了他上衣，擦拭完身子，然后扶着他上了榻上，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就撑着腮，坐在桌前，一脸绯红。</p>

翌日，董昭总算是醒来了，可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刀呢我刀呢？”</p>

鄢老头道：“你那刀，别用左手练了，你师姐不告诉你用左手是对的。”</p>

董昭清醒了点，问道：“为什么？”</p>

鄢老头道：“青虹刀又称魔刀，魔刀刀法对你心性伤害极大，你才初出江湖，心性不定，内力不足，练不得这等高深武功。我昨日见你耍那一套刀法，其实不过是青虹刀法中的一式罢了，你师姐还不曾教你全套，她是对的。”</p>

董昭震惊：“这才一式刀法？我就差点着魔了？”</p>

鄢老头道：“不错，你现在想学会这刀法，就算你是天才，最少也得三年往上，武学没有捷径。”</p>

董昭道：“那我怎么办呢？”</p>

鄢老头道：“你猪啊，继续用右手练呗。”</p>

“啊？”董昭愕然。</p>

鄢老头道：“你真的以为一个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拿到一本高深秘笈就能练成绝世高手吗？”</p>

董昭摇头。</p>

鄢老头道：“除非……”</p>

“除非什么？”</p>

鄢老头道：“让你师姐帮你冲破后山龙脊大关，直入天元，那样练起来就事半功倍了。”</p>

董昭道：“像龙王那样？”</p>

鄢老头道：“不错，这就是老夫为什么也在找伊宁的原因。”</p>

董昭心中一震，想起了度然老和尚的话，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而他就是他师姐的人情，别人对他的好，有很多都是冲着师姐去的，无形之中，其实一直都是师姐在保护他，可他能为师姐做什么呢？自己现在是那么弱，连几个官差都打不过。</p>

自己还是太嫩了啊……</p>

黄河之上，一艘大船正顺流而驶，大船上，有十几个身穿黑白条道袍的人，个个束冠披发，眉眼清奇，神情内敛。为首一个黑发中年男子，身材修长，五官端正，长须飘飘，精气十足。左侧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道姑，与他有几分相似，也秀气端庄，只是一双眼睛有点小，风吹来，就眯成了一条缝。而他右边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比他还高一分，身材容貌如浑然天成，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无可修饰，无可形容，此等俊美男子任谁见了都要多看几眼，任何美人都难以与其媲美。</p>

这船人是正一门的，为首的是张拙，张青玄的大儿，年轻男女是他的一儿一女，男子名唤张咏，女儿名唤张瑶，他们这些人正是往山东平原县而去，赴山东大侠吴汉兴七十寿宴。</p>

船头上，张拙道：“到了平原，会见到很多英雄豪杰，你二人需要多加结交认识，对将来大有好处。”</p>

张咏张瑶齐声道：“知道了，爹爹。”</p>

张拙抚着胡须，继续道：“我正一要当武林领袖，不仅仅要靠你爷爷跟你二爷爷，你们年轻一辈更是重中之重，这次吴大侠寿宴，想必会有很多年轻才俊，你们切不可轻视。”</p>

张咏道：“我正一门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爷爷更是武林泰斗，我兄妹二人绝不负正一之名。”</p>

张拙道：“儿啊，你还是有些轻狂了。”</p>

张咏道：“爹爹，孩儿虽不才，但自认江湖上，二十五岁之下，罕有对手。”</p>

张拙笑道：“那三十之下呢？”</p>

张咏道：“三十之下，孩儿觉得还可排中上之位。”</p>

张拙道：“你可知龙王多少岁？”</p>

张咏眉头一皱，说道：“龙王三十二岁。”</p>

张拙继续道：“你可知天山玄女多少岁？”</p>

张咏眉头皱的更紧，那张无与伦比的俊脸沉默半晌，说不出半句话。</p>

张瑶问道：“爹爹，那个女人多少岁？”</p>

张拙道：“二十九。”</p>

张咏闻言心头一震，当即低头道：“是孩儿鼠目寸光了。”</p>

张拙道：“昝敏若来中原，中原情况可不比北境好到哪里去，我敢说像昝敏这样的，中原现在没有人可以撄锋，你看吴大侠才撑几招啊，虽然是他年老体虚，但正值壮年的叶空，也一样撑不住多久。但这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却能与昝敏平分秋色，甚至当他面杀掉昝敏四个弟子，逼他退回大漠，还收拾掉了昝敏的数千亲兵，换做你，你二十九岁的时候能做到吗？”</p>

张咏不敢说话，自己爷爷张青玄尚不被评为罕世高手，自己与龙王还差几条街，他哪敢说二十九岁的时候战昝敏这等话呢。</p>

张拙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人可有傲骨，却不可骄狂，少年要有志气，却不可有傲心。”</p>

张咏再次低头道：“孩儿铭记。”</p>

张拙仰头道：“这个江湖上，只要沈家传人还在，年轻一辈永远不要掉以轻心，明昙大师七十五岁才入绝世高手之境，却还是屈居三十多岁的沈落英之下，千万不要轻狂。”</p>

张咏再次沉默。</p>

船只继续向东而行，而另一边，三个人已经在德州补给好，准备朝着平原而来。</p>

德州马市，董昭在那兜兜转转，一匹马都没见到，不是骡子就是驴，他纳闷了，问马市的贩子：“为什么没马了？”</p>

贩子苦着脸道：“爷啊，我们也想卖啊，可是，朝廷把马都征走了啊……”</p>

鄢老头问道：“朝廷何故征马？”</p>

贩子道：“爷，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是北境那边，褚英升了总督，正在宣府一带练兵呢，朝廷开春从中原各处征集了几万匹马，都拉到北境去了，那边已经云集了十几万大军，好像要跟鞑靼开战呢。”</p>

白颜面无表情，董昭诧异道：“去年江北才饿死这么多人，民生凋敝，百姓穷苦，朝廷还要对外开战，那老百姓岂不是要加税，这日子还要怎么过？”</p>

贩子苦着脸道：“爷您说的是啊，这才开春，麦苗还在长呢，就有官差来催税了，哎……”</p>

鄢老头道：“董小伙，你走江湖的，管朝廷干嘛啊？”</p>

董昭道：“皇帝我见过，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皇帝呢，没想到……”</p>

鄢老头道：“你还见过皇帝老儿啊？还有过节？”</p>

董昭道：“百姓如此穷苦，他不励精图治，先稳内政，这么迫不及待集结大军欲与鞑靼开战真不知是作何考虑……”</p>

鄢老头道：“那你分析分析呗。”</p>

董昭道：“鞑靼也穷，他们除了牛马羊，就只剩草了，朝廷这番若是胜了还好，可若是败了，军心溃散，君臣离心，百姓更苦，如今的朝廷早已不复百年前之盛，底子薄的很，若败了守不住边关，恐有亡国之灾。”</p>

鄢老头道：“朝廷不会那么快开战，毕竟是几十万大军的大事，现在可能还在准备期，如要开战，那可能是一两年之后了。”</p>

董昭道：“就看这皇帝糊涂不糊涂吧。”</p>

马贩子道：“爷，你们大庭广众说这些不好吧？”</p>

白颜若有所思，还是没说话。</p>

董昭怅然：“走了，没有马就算了。”</p>

白颜忽然开口道：“给我头驴。”</p>

董昭不解：“你买驴作甚？”</p>

白颜道：“没有马，就骑驴呗。”</p>

鄢老头道：“也罢，我也来头驴。”</p>

董昭道：“你两又干嘛？”</p>

白颜掏出董昭给的银子，递给马贩子，说道：“给我来头最好的。”</p>

马贩子的苦瓜脸这才笑开了颜，忙去挑了。鄢老头跟董昭道：“董小伙，你给我买头呗？”</p>

白颜喝道：“你这死老头，休想花我昭哥的钱，要买自己掏银子，一天到晚混吃混喝，多大年纪了，要不要脸啊？”</p>

鄢老头笑了，说道：“要什么脸啊，老夫要驴。”说罢，他忽然飞快的冲出，一跃而起，落在一头公驴身上，而那头驴，是马贩子挑给白颜的，什么都配好了，只见鄢老头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那驴的缰绳就到了他手上，他朝着驴屁股一巴掌，那驴蹭蹭蹭的就跑了起来，转过街角就不见了。</p>

董昭去追，却被马贩子拉住袖子，说道：“爷，你看，要不我再挑一头，您把两头驴的钱付了吧……”</p>

白颜咬牙切齿，说道：“昭哥，我们不去平原了，去洛阳，我再也不要见到这老不死的了！”</p>

董昭头大，想想老头那晚上是救了着魔的他的，他不能知恩不报，可这些天花的银子又出奇的多，这老头他养不起啊……</p>

想了想，只能委屈小黑了。</p>

买好刀跟干粮水囊，董昭跟白颜没有理会骑驴跑掉的鄢老头，两人骑着小黑出了西门，往西而去，对去平原也不那么感兴趣了。</p>

鄢老头没有追上来，似乎还在为抢到头驴而高兴，两人也不管了，董昭想先去洛阳四方馆寄家书。</p>

谁料走了没多远，迎面撞上一个熟人，骑着马朝他而来，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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