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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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风总是暖的，但暖风从来吹不热人心，能够让人心暖起来的，永远是另一颗温暖善良的心。</p>

在钟离观的时候，黄师兄对他是最好的，黄师兄常说：“老实的人总会走运的，虽然你没有练出丹田，但以后勤奋些，努力些，一定可以的。”</p>

下青莲山的时候，是伊宁回头跟他说：“你跟我走。”</p>

出京城的时候，是小兰跟他说：“你一定要回来，昭哥。”</p>

他不是浮萍，他是有根的芷兰，他不会永远受欺负，别人保护了他，他以后也要去保护别人！</p>

想到这里，董昭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p>

走到沧州北门时，已经是黄昏，城门尚未关，他正好出来了，好不容易看到那棵大柳树，他看见柳树下有两个人影，不，还有一匹马。</p>

他拖着步子走去，一步一蹒跚，其中一个人影却朝他跑来。</p>

那人影到了他面前，他才看清，是白颜，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那另一个是谁？</p>

白颜看到他这副模样，眼泪又流了出来，也不管他一身怎么脏乱，直接往他怀里扑，他无声的摸着白颜的头发，头发很顺，奈何他手脏，摸了一下，他手弹了起来。</p>

“啧啧啧啧。”一个不怎么合适的声音响起。</p>

董昭一看，那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邋遢老头，还牵着他的小黑。</p>

白颜道：“我遇到了这位前辈，是他要我在这里等你。”</p>

董昭盯着邋遢老头，问道：“你是朝廷的人？”</p>

邋遢老头笑了，歪着嘴巴笑的很大声，笑完才道：“朝廷？老夫才看不上朝廷呢。”</p>

董昭道：“那你为何在此？当日为何抢我的马？”</p>

邋遢老头叹气道：“我看你可怜啊……”</p>

董昭拿到自己包袱后，心中不安，趁机摸了下里边，那块裴如炬的铁牌还在包袱里……还好还好……</p>

休整一日后，董昭伤好了些，继续上路了。他换了一身衣服，金条还是没挖，路上他找了个池塘洗了下，便匆匆结束。白颜跟他并排，他牵着马，老头在后头慢悠悠跟着。两人没跟老头说话，老头也不急，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老头道：“小伙子，你要往哪里去啊？”</p>

董昭回头：“与你何干？”</p>

老头歪着嘴笑了，说道：“你可知老夫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p>

董昭道：“那就麻烦前辈别跟着了，我钱也不多了，一路上还不知道死在哪呢！”</p>

老头歪嘴道：“有意思，我偏要跟着你。”</p>

忽然，老头急速掠来，掌风呼啸，就朝董昭下手！</p>

董昭一惊，他腿脚还没好，却反应过来，伸手一拦，一格，破开老头的掌，自己也被迫后退三步，腿脚上一阵痛楚袭来，他咬牙撑住。老头再来，掌势凌厉，董昭伸出双手，东遮西挡，步步后退，当老头一记直拳轰来，他使出了开山掌中手托岩的招式，一把包住了老头的拳。</p>

“咦？”老头一惊，停了手。</p>

董昭也停了手，暗自松了口气。</p>

“你师承何人？”</p>

“与你何干？”董昭没好气道。</p>

老头歪着嘴笑了：“你还在为我抢你马的事耿耿于怀呢？这不还你了吗？”</p>

董昭道：“可你玩弄我们！”</p>

老头又笑了：“真是个耿直的小伙，但走江湖照你这么耿直的走下去，能走几步啊？”</p>

“关你屁事！”董昭直接爆粗了。</p>

老头不笑了，居然严肃起来，起手做了一礼：“对不住，小伙子，是老夫我错了。”董昭被他这一道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就不说了。</p>

老头道：“现在能告诉我你师承何人了吧？”</p>

董昭道：“我师承沈落英，你信吗？”</p>

老头脸色再变，说道：“当真？”</p>

董昭道：“当然。”</p>

“那有没有看见伊宁？”</p>

董昭道：“你找我师姐？”</p>

“她是你师姐？”</p>

“当然是我师姐！”</p>

老头道：“有何凭证？”</p>

董昭想了想，说道：“她个子很高，眉角有颗痣，在江湖上是青衣斗笠麂皮靴，手上是秋霜剑。”</p>

老头笑道：“这大家都知道。”</p>

董昭道：“她说话不会超过四个字。”</p>

老头有些诧异道：“这你也知道？”</p>

董昭道：“她是我师姐，我怎么不知？”</p>

老头嗤笑：“何止你知道，全江湖都知道她说话不利索，这算什么？”</p>

董昭做出一副泄气的样子：“好吧，我不是她师弟，麻烦您老就别跟着了行吧？”</p>

老头神色一震，然后哈哈大笑，说道：“果然是她师弟，哈哈！”然后他走过来拍了拍董昭肩膀，好像要笼络感情一般。</p>

董昭问道：“你找她作甚？”</p>

老头道：“你哪里知道，我在西域跟她相识，我们是老熟人，我看你招式像是她的掌法，故有此问，最近听说她帮龙王开关冲穴，龙骁这小子成功破虚了，老夫所以就在找她了。”</p>

董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p>

老头悠然道：“就最近啊，江湖上都在谈啊，你不知道吗？”</p>

董昭道：“我不曾听说，但我知道她去了四方馆后，大概会往南走。”</p>

“往南？去哪？”</p>

董昭摇头，说道：“南方大了，我也不知。”</p>

老头道：“那你一定会在某时某地跟她汇合吧？”</p>

董昭道：“那肯定会。”</p>

老头道：“那你告诉我呗？”</p>

董昭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万一你对我师姐不怀好意呢？”</p>

老头哑然失笑：“你师姐这么厉害，我哪里是她对手啊，还不怀好意，你怎么想的啊？”</p>

董昭正色道：“万一你使阴招，埋伏她，打她闷棍，下毒呢？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抢了马又还给我，定然有所图，你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p>

老头瞪大了眼，大嗓门说道：“我要不是什么好人，我就不止抢你的马了，连同你的包袱，你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老夫一起抢了，然后找个阴沟把你埋了，呵，你师姐她能知道？她知道个屁！”</p>

“可你也不能总想着占我便宜啊？你这么大年纪，欺负我一个晚辈，真是为老不尊，到时候我告诉我师姐，让她打你一顿！”董昭猜测眼前这老头定是想在伊宁身上捞什么好处，于是开口威胁道。</p>

“好小子，还敢威胁我，罢罢罢，我就这么跟着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老头歪嘴笑道。</p>

白颜回头骂了一句：“癞皮狗！”</p>

老头也不恼，说道：“四方馆在洛阳，看来你是要先去洛阳，对吧？”</p>

“你想说什么？”</p>

老头悠悠开口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会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p>

董昭疑惑的看着他。</p>

老头眉飞色舞道：“先别去洛阳，咱们直接南下，去山东，山东大侠吴汉兴七十岁大寿，很多江湖豪杰都会去，你要进江湖，老夫便带你去见见世面，如何？”</p>

“去山东？”</p>

“对呀。”</p>

董昭心一动，他确实想见见这北方武林的高手，对以后也是有好处的，日子还早，没必要那么急去洛阳。白颜看着两人对话，眼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没有插嘴。</p>

董昭问道：“那前辈你既然能去参加吴大侠的寿宴，想必在江湖上有些名号，不知怎么称呼？”</p>

老头哈哈一笑，说道：“我姓鄢，江湖人送绰号川西白发翁。”</p>

董昭没听过，于是问道：“额，很有名吗？”</p>

老头连忙道：“当然了，老夫我在川蜀，汉中，藏边，江州那边部分地区都很出名的。”</p>

董昭哦哦了两声，心想姑且应下，只要这老头不捣乱就好，刚才一试，他知道这老头能打他十个。</p>

鄢老头看着白颜，收起笑容，问道：“这位是你娘子？”</p>

董昭正想回答，白颜却没好气道：“关你屁事。”鄢老头呵呵一笑，没说什么了。</p>

又是一天过后，董昭伤好了很多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恢复的这么快，路过城镇，他又在铁匠铺里买了把还看得过去的刀。他还想买马，可沧州之后，没什么大城，没有马市，最多只能买到驴，但他是不会让白颜骑驴的。于是小黑就这么被一路牵着，牵着牵着，眼看就过了河北界。</p>

三人坐在一块小山坡上，山下是一片片青翠的麦田，面对着朝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人都鲜活了些。</p>

鄢老头半躺在山坡上草地里，手里拿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酒。白颜蹲在远处玩着狗尾巴草，手上摘了朵不知名的野花，半玩半发呆。小黑正在她旁边吃草，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看。而董昭，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打坐，呼吸吐纳，刀杵在一旁。</p>

鄢老头无趣极了，看着打坐的董昭，开口道：“董小伙，你要打坐到何时啊？”</p>

董昭睁开眼，说道：“我在疗伤。”</p>

鄢老头笑道：“你这点功力还能疗伤啊？”</p>

董昭长吁一口气，说道：“可我感觉有用啊。”</p>

鄢老头笑道：“要疗伤，你听我的，你先气沉丹田——”</p>

“我没丹田啊”董昭打断道。</p>

鄢老头登时就不笑了，跳起来道：“胡说八道，练内力的哪个会没丹田？”</p>

董昭道：“我师姐也没丹田。”</p>

鄢老头追问道：“那你们有什么？”</p>

董昭道：“有气海。”</p>

鄢老头不屑：“那不是一样么？”</p>

董昭道：“怎么就一样了？我练了这门呼吸十年，在青莲山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没丹田。”</p>

鄢老头道：“你还待过青莲山啊？董小伙，你秘密挺多啊。”</p>

董昭开口，那边白颜也开口，同时说道：“关你屁事！”</p>

鄢老头抬起眼皮看了白颜一眼，白颜气冲冲跑过来，说道：“你这老头，总是刨根问底干什么？你难不成要跟我们走一辈子啊？”</p>

鄢老头瞪了白颜一眼，也说了句：“关你屁事。”</p>

“你——”白颜扬起手中狗尾巴草就朝鄢老头打去，鄢老头侧身一闪，说道：“诶，打不着，气死你，气死你。”</p>

白颜打了几次没打到他，气的咬牙，把草一扔，又蹲下发呆了。</p>

这时，老头走到董昭身边，一把拔出杵在地上的刀，翻手舞了几个刀花，问道：“董小伙，让我看看你的刀法如何？”</p>

董昭起身，接过刀，闭上眼，想起师姐舞刀的样子，长吁一口气，便开始起手，刀随着呼吸而动，一动则生风，风起而借势，刀出如白虹，刀转如游龙。只见董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隐隐有当初伊宁的样子，白颜远远看着嘴巴都张开了。</p>

等董昭练完收刀，鄢老头却目瞪口呆，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董昭。</p>

董昭见他这表情，问道：“怎么了？我练得很难看吗？”</p>

鄢老头叹气道：“难看倒不至于，可是，你练反了都不知道吗？”</p>

“练反了？”董昭诧异不已。“何谓练反了？”</p>

鄢老头再次叹了口气，说道：“伊宁练刀，用的哪只手？”</p>

董昭想了想，说道：“左手。”</p>

鄢老头激动道：“那你用右手练干嘛？你猪啊！”</p>

“啊？有区别吗？”</p>

鄢老头跳起来指着董昭鼻子道：“废话啊，当然有区别，青虹刀是左手刀，刀法也是左手刀法，你拿右手练，那就是牛头对马嘴，你个瓜娃，蠢不蠢啊？”</p>

董昭挠头，低下头来说道：“可，可我不是左撇子啊……怎么练啊？”</p>

鄢老头正色道：“那你可知，伊宁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p>

“啊？”这个问题董昭不好回答，但印象里，她拿筷子是右手，拿笔却是左手，可打起架来，先出也是左手，二选一怎么选呢？于是他说道：“她是右撇子吧？”</p>

鄢老头道：“你这个憨子啊，反正你用左手练刀就行了，她是什么撇子你自己回头去问。”</p>

左手练刀吗？</p>

董昭拿起那把刀，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左手力气大些，他用左手握起，再次闭眼回想刀法，想着想着，想起了师姐在闲园凉亭写秘笈的时候，那时候她好像是左手拿笔？左手拿笔？那那些横竖撇捺点勾不就是——刀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