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武如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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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厅里，已经来了六个年轻公子，大的三十来岁，小的二十五六，各自带着个小厮，小厮手上捧着礼物。小兰忙忙碌碌，上好茶水干果等招待着众公子。</p>

来的全是公子哥，没有一个姑娘，伊宁没有女子做朋友吗，好像还真没有，她毕竟是习武之人，性格淡漠，身材又高，与那些足不出户的家中闺秀不一样，当初在京城，也没少人对她指指点点。</p>

伊宁换了一身女装，来与他们相见，到了堂厅里，众公子皆起身作礼，苏骅道：“听说你回来了，他们可都激动的很呐，这不，我一大早就把他们喊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宁妹妹？”</p>

伊宁道：“够意思。”</p>

一个体态颇大的公子走过来，一脸笑意，眯眯眼都快成了一条缝，硕大的脸一笑起来更大了，这胖子道：“阿宁，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老贾来的仓促，都没带什么好东西过来，这个东西你先收下。”说罢一旁的小厮把一个锦盒奉上。伊宁接过锦盒，打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愉悦之意，转手交给了小兰，说道：“谢过老贾。”</p>

一个头上戴花的公子，脸上爬着痘，看上去有点麻，他笑道：“贾胖子，送了什么啊？不会是定情信物吧？”</p>

贾和道：“放屁，你李麻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跟阿宁乃是互相最信任的朋友，你小子那时候是没被阿宁打够是不是？”</p>

李麻子也不恼，他仍然笑道：“是谁当初骑着马，在大街上当宁姐的面说要娶她，结果……哎，一匹青鬃宝马，就被宁姐一巴掌扇死了，你贾胖子尿都吓出来了……”</p>

“哈哈哈哈……”众人齐笑。</p>

伊宁瞪了一眼李麻子，说道：“别揭人短。”</p>

贾胖子脸色有点红，李麻子没心没肺还在笑，这时，一个头戴网冠的翩翩公子说道：“你们平日里一个个称兄道弟，阿宁一回来，你们就互相揭短，什么德行……”</p>

伊宁看过去，是熟人，名叫华卿，她上前道：“你也来啦。”</p>

苏骅道：“他当然得来了，我喊的吗。”</p>

华卿道：“当初你把我扔西山寺宝塔顶上，当时把我吓得要死，说实话别说尿了，屎都快出来了……我爹不依不饶，甚至把这事捅到了皇上那儿，好一阵子才罢休，从此之后，我爹不让我跟陆大人还有你来往……”</p>

另一个瘦高公子道：“那你怎么想通了的？”</p>

华卿道：“后来当了官，才知道什么是尔虞我诈，什么是官场之上无朋友……想想当初其实是我先捉弄阿宁的，她其实也就吓吓我，后来还不是把我带下来了……”</p>

众人有的唏嘘，有的感叹，在座的公子活在京城，哪有不通官场的。</p>

瘦高公子也是旧识，叫高舒平，伊宁道：“舒平，可好？”</p>

高舒平拍拍胸脯咧嘴一笑道：“你看，我好着呢。”</p>

伊宁微微动容，看向一边角落没说话的那个，说道：“顾章和。”</p>

此人生的也算英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一笑，露出一对虎牙，说道：“宁姐，我也来了。”</p>

李麻子打趣道：“章和你要笑就笑，别龇牙啊。”</p>

贾胖子也笑道：“就你李麻子事多。”</p>

华卿道：“阿宁你这些年去了哪？你自十年前离开京城，四年前回来了一趟之后，便一直在外边吧？”</p>

伊宁道：“天南地北。”</p>

苏骅道：“真怀念你十六岁的样子啊，那时候哥要不是订了婚，就该娶你的。”</p>

贾和道：“可惜你看不上我，纵使我贾家万贯家财也……”</p>

伊宁道：“现在挺好。”</p>

李麻子感慨起来：“一转眼，你走了那么久，等你回来的时候啊，我们这些人早就被家室俗物缠身，我们都大变样了。”</p>

贾和道：“难得你李麻子说句人话。”</p>

伊宁道：“可还顺利？”</p>

李麻子叹道：“并不顺利，我也想随你游遍天南地北，不受这京城的羁绊多好。”</p>

伊宁道：“可以啊。”</p>

苏骅道：“他也就说说而已，我们也只能羡慕你了，一身青衣，一把宝剑，泛舟大湖，穿越莽林，踏遍雪山，纵马大漠，谁不想如此啊……可惜我们没你那本事。”</p>

高舒平道：“其实我也略懂武功……”</p>

伊宁道：“要切磋吗？”</p>

高舒平连连摆手，笑而不语。</p>

顾章和道：“我倒是想跟宁姐习武。”</p>

伊宁道：“哦？”</p>

顾章和道：“我哥在边关当校尉，据说边关的鞑子很凶残，我想练成一身武功，跟我哥去边关效力。”</p>

伊宁道：“有志气。”</p>

高舒平道：“但是，你家就你跟你哥两个男丁吧，你还是不要去的好。”</p>

伊宁道：“确实如此。”</p>

顾章和一阵沉默，苏骅道：“边关鞑子这两年确实开始嚣张了，听说过阵子有鞑子使团要来京城，说是商议什么边关榷场之事。”</p>

华卿喝下一口茶：“哼，刺探虚实罢了。”</p>

李麻子道：“鞑子看我们就像贾和看宁姐一样。”</p>

“嗯？什么意思？”众人问道。</p>

“不怀好意呗。”</p>

“哈哈哈哈……”</p>

贾和气极：“李麻子我弄死你！”说着就朝李麻子身上打，李麻子一边遮挡一边笑，说道：“我错了我错了，老贾，诶诶诶别打脸。”</p>

贾和狠狠打了他几下，而后说道：“你就是嘴欠。”</p>

苏骅笑着道：“你们两个歇着吧，你们手里的礼物怎么还不送上去啊？”</p>

贾和送过了，他端坐在那里，瞥一眼李麻子，说道：“你送的啥啊？”</p>

李麻子道：“你管我送的啥！”</p>

高舒平，华卿，李麻子，顾章和一一送上礼物，伊宁也都是打开一条缝看一眼，一一收下，小兰微笑着收起。顾章和走近时，他多瞅了小兰几眼，小兰也与他对视一笑。</p>

“章和？你是不是喜欢小兰姑娘啊？”李麻子问道。</p>

“啊？”章和被这一问，有些不知所措。</p>

苏骅道：“小兰姑娘秀外慧中，确实是良配。”</p>

“阿宁怎么说？”</p>

伊宁道：“听小兰的。”</p>

苏骅道：“你是想让小兰自己选？”</p>

伊宁道：“对。”</p>

众人皆不作声了。</p>

伊宁的一众好友们送完礼，在伊宁家里聊了一会之后便各自离去了。离去时，伊宁也一一回礼。顾章和走前偷偷瞟了小兰几眼，又被李麻子看见，一路出门一路笑他。</p>

董昭没有吃中饭，他仍然在练气，伊宁也没有理他。</p>

午饭之后，小兰喊住伊宁，说道：“姐姐，苏公子送的什么东西啊，这么重？你来看。”</p>

伊宁当时瞄了一眼，黑乎乎的，很沉，她出于礼貌，没有当即拆开，也不是很清楚是什么，想来一定不是凡品。</p>

她回去看，礼物都摆在她的闺房里，苏骅的礼物是一个人头大的木盒，木盒是防潮的，也很贵重。她打开木盒，映入眼前的是一块黑乎乎的铁块，仔细看还泛着点红蓝色，比秤砣大一圈，起码三十斤重。</p>

小兰跟在一旁，说道：“这难道是寒铁？”</p>

伊宁仔细打量，说道：“不，是玄铁。”</p>

小兰道：“那这礼物也太贵重了。”</p>

伊宁道：“打把刀吧。”</p>

小兰道：“青虹刀夫人带走了，姐姐正好可以用这块铁重新打造一把青虹刀出来。”</p>

伊宁道：“不错。”</p>

小兰道：“而且有个很厉害的匠师就在京城。”</p>

伊宁道：“取纸笔来。”</p>

小兰很快取来纸笔，伊宁握笔沾墨，就开始画图，不多时，一把刀的模样便画了出来，流线型，弧度略弯，刀背有开口，刀身上画有纹路，形似游龙，刀柄如龙尾，看上去极具美感。旁边还附有长度，宽度的尺寸字样，以及刀柄与刀身连接处的详细。</p>

小兰道：“姐姐记忆真是惊人，这居然跟青虹刀一模一样。”</p>

待墨干，伊宁卷好图纸，提起玄铁就出了门。</p>

从瓦桥坊往北，走了足足五六里路，在关山民巷里的一间老屋停了下来，老屋里有打铁的声音响起，伊宁抬脚走了进去。</p>

一个赤膊伙计见来人是女客，马上穿上一件汗衫出来，问道：“客官，要打点什么？”</p>

伊宁把玄铁往台上一放，说道：“请欧师傅。”</p>

伙计知道是大客，马上去喊人了。很快，一个灰发褶皱脸的老者出来，拱手说道：“姑娘气度非凡，想必这盒子里不是凡品吧？”</p>

伊宁打开盒子，老者眼睛一亮，一把捧起，眼睛仔细打量，手上转来转去，不敢放过一丝一毫，越看，眼睛越来越亮，嘴里说道：“玄铁，真的是玄铁！世间罕见的玄铁！”</p>

几个打铁的伙计也好奇的凑过来看，一个个发出惊叹之语。</p>

老者放下玄铁，问道：“姑娘想打造什么？”</p>

伊宁道：“里边谈？”</p>

老者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伊宁提着玄铁，大步走入，老屋里边还有一间待客的大厅，伊宁坐下，老者陪坐，伙计上茶后，伊宁示意老者关门。</p>

老者见伊宁如此慎重，便知此事不一般。伊宁拿出图纸，递过去，说道：“打这个。”</p>

老者打开图纸，眼神难掩震惊之色，说道：“这是青虹刀啊！姑娘你要用玄铁打青虹刀？”</p>

伊宁道：“正是。”</p>

老者道：“敢问姑娘是沈落英的什么人？”</p>

伊宁道：“传人。”</p>

老者道：“沈家刀法举世无双，青虹刀一出，世间莫有敢争锋者，这是天下闻名的凶兵啊！”</p>

伊宁道：“可打造否？”</p>

老者注视伊宁：“青虹刀出世，必将伴随腥风血雨，姑娘你，我可不知你是何样人。”</p>

伊宁道：“我叫伊宁。”</p>

“伊宁？青衣女侠伊宁？”老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p>

伊宁道：“只管打刀。”</p>

老者道：“可以，不过我要高价！”</p>

伊宁伸出两根手指。</p>

老者道：“两百两？”</p>

伊宁道：“是。”</p>

“银子？”</p>

“黄金。”</p>

“成交。”老者继续说道，“不过，这把刀必须我一个人亲手打，时间最少一年。”</p>

伊宁道：“勿传外人。”</p>

老者道：“这个自然，只要你来的时候没人跟踪，我这些伙计没人会说出去的。”</p>

伊宁道：“我去取钱。”很快，伊宁去了又回，提了一百两黄金递给老者。</p>

老者道：“她是你何人？”</p>

伊宁道：“是我嫂嫂。”</p>

老者收下黄金，说道：“原来如此。一年之后，来取刀吧。”</p>

伊宁告辞，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菜摊，被一个老伯喊道：“阿宁？真是阿宁啊？”</p>

伊宁转头看去，那人一身灰白，脸黑而褶，约莫六十上下，她眼睛一亮，说道：”陈伯。”</p>

陈伯哈哈笑道：“一转眼，你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啊……”</p>

伊宁上前，看着他的菜摊，菜摊上萝卜白菜居多，有些还蔫了。</p>

陈伯道：“这些年你去了哪儿啊？闲园一直都是徐治跟小兰住着，我们这些邻居都差点以为你嫁外地去了呢。”</p>

“在外游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