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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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皮影戏，往往会在一个地方演上一两个时辰，直到看热闹的人倦乏了，才会收场。</p>

十六上午，老大又套上马车去大舅家，把三个躲灯的新媳妇接回来。</p>

俗话说，过了十五六，没有饽饽没有肉。吴家沟人过了十六，大年才算正式过完，人们都会自觉收下心来，忙碌起农事。</p>

老海怪家地多，人手不够，一般都是初三送了年，初四就开始忙农事了。只是今年新媳妇们刚过门儿，老海怪怕村里人笑话，才没像往年那样忙得紧。</p>

好在今年家里，一下子添了三口人，干起活儿来，也出活儿了，虽说忙得不是太早，活却没少干。</p>

十五前，老海怪已经把春播的农具修好了，几个娘儿们，也把种子选好，刚过了十五，新媳妇就开始剥花生种了。</p>

去年腊月底儿，喜事和过年连在一块儿，老海怪家的年猪杀得晚，新媳妇进门后，又赶上过春节，家里饭菜的油水不小。</p>

过了正月十六，老海怪家的饭菜，又恢复了平常，清汤寡水的，难得见到什么油腥。</p>

老大媳妇的娘家穷，在家为闺女时，整天也是粗饭淡菜的，到了婆家，前阵子好吃好喝的，真 个天天像过年，心情也不错，年轻人又有胃口，只二十来天，身上就长了肉儿，气色比早先也好了不少，白里透了红，越发比刚嫁过来时，更楚楚可人。</p>

老二媳妇娘家的条件一般，在娘家时，对饭菜也挑剔不大，好饭赖饭，都一样能吃饱，也就不太在意婆家的饭菜粗淡单调。</p>

老三媳妇却不然，娘家是个地道的大户人家，每顿饭，至少要有四五道菜，农忙时，天天有干活儿的硬菜，除了一日三餐，平日，还要炸些油丸之类的点心，供干活的壮劳力，饿了时垫补垫补。</p>

老三媳妇在娘家，又是老丫头，嘴头上哪能亏着？</p>

如今到了婆家，前些日子，油水大时，她还能将就，眼面前，冷丁变得清汤寡水的，她就有些吃不消了。</p>

每顿饭，端起饭碗，不吃吧，怕婆家人看不上眼；吃吧，却又没有胃口，只好装模作样，刚吃几口，就说饱了，不再多吃。这样一来，只几天功夫，老三媳妇的脸上，就有了菜色。</p>

起初，婆婆还以为老三媳妇怀孕了，毕竟她和三胖子，一块轧拉了那么长时间，谁敢保他们婚前，不会做出点什么事儿来？</p>

一天，帮婆婆做饭时，趁老大老二媳妇不在跟前，婆婆冷丁问了老三媳妇一句，“老三媳妇，你有了吗？”</p>

“有什么啦？”老三媳妇先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脸一下子红了，害羞地笑了笑，说道，“妈说些什么呀？哪能这么快？”</p>

婆婆听了，也觉得不会这么快，便自言自语道，“这些日子，我看你气色不大好，还以为你有动静了呢。”</p>

老三媳妇自己也清楚，这阵子，家里的饭菜清淡，她吃得又少，照镜子时，自个儿也觉得，比年前瘦了一些。</p>

眼下见婆婆已经看出来了，看似瞒不过去的，只好托辞道，“我在俺妈家时，就有这个毛病，每年过完年，都要瘦一阵子，等再过几天，自个儿就慢慢好了。”</p>

婆婆知道，老三媳妇精细，不肯说出心里话，而她自己当年结婚时，就曾在吴家经过这种事，丈夫太刻毒，不肯在家里饮食上花钱，每年养的年猪，又会在年底前卖掉，弄得家里天天清汤寡水的，没什么油水。</p>

那年，她头一次怀了孩子，营养跟不上，在孩口上，就因为偷吃了两个鸡蛋，结果招致平生第一次毒打，想想这些，她心里就酸得想流泪。</p>

眼下三个儿子，虽说都成了亲，可要问她偏向哪个媳妇，她心里还是偏向老三媳妇。</p>

这不光是因为老三媳妇长相俊俏，关键是这老三媳妇，有文化，明事理，会说话。从老三媳妇身上，她能看到自个儿年轻时的背影。</p>

眼下老三媳妇既然不肯跟她说实话，婆婆只好说道，“咱家的条件，不比倷妈家，倷公公的为人，又不如倷爹。</p>

“咱家这伙食不好，妈也知道，可你也知道，妈在这个家里，说了也不算，好在咱家的饭勺，掌在妈的手里，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跟妈说，只要妈能办到，就能做给你吃。”</p>

眼看婆婆说到了自己的心病，老三媳妇有些为难，却又不肯承认，笑着说道，“妈，看你说的，其实，我觉得，咱家现在的饭菜，挺好的，就是我自个儿，有毛病，不怪咱家的饭菜。”</p>

“好吃，那你往后，就强着多吃些，你多吃些，气色好了，妈就不会再说你了。”婆婆说着，望着老三媳妇笑了笑，又开始忙碌起来。</p>

转眼出了正月，二月二到了。</p>

二月二，是吴家沟人春忙前的最后一个节日，这天要吃煎饼。</p>

二月初一，老海怪媳妇，把春节前剩下的半拉猪头拿出来烀了，又烙了煎饼。</p>

老大媳妇忙着调拌煎饼馅。无外乎是把燎好的萝卜丝剁碎，再把煎豆腐、咸猪肉改成丁，再添加一些碎粉丝，海蛎子，放到锅里炒熟，摊到煎饼上，打包成方形，煎饼就算做成了。</p>

新媳妇们不会烙煎饼，老海怪媳妇只得亲自上灶。</p>

老二媳妇手拙，菜案子上的活儿，她干不了，只能坐在灶下烧火。</p>

可是烙煎饼时，火候可是个大学问，烧火是个绝对的技术活儿。火候大了，煎饼刚下锅，只一会儿功夫就焦糊了；火候轻了也不行，煎饼下锅，老长时间也不熟，还会粘锅。</p>

烙煎饼时，只能用软草，不能用硬柴，苞米叶子最好。</p>

老二媳妇总也不得要领，大把大把地往灶里加草，婆婆刚把荞麦面汁，淋到锅里，不待摊均匀，锅底就传出焦糊味来，急得婆婆不住地训斥着老二媳妇，“金凤，煎饼糊了！”</p>

金凤是老二媳妇的大名。听见婆婆训斥她，老二媳妇也上来倔劲儿，嗡声嗡气地说道，“糊了我逮！”</p>

气得婆婆拿她没办法，烙出的煎饼，大半是焦糊的。惹得老海怪吃饭时心里不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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