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次失道 31 舍生木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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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舜麒顺云气而下，一直到整个身形都消失在云气里，司远才让自己收回目光。</p>

他转身，面对着这棵在这个世界上无数本传说故事中出现过的神树，孕育圣兽麒麟的舍生木。</p>

在白茫茫的天幕下，这棵舍生木白得莹润生光。</p>

这里是蓬山之巅，仙山顶峰，几乎是这世界极致的高度了。都说高处不胜寒，可在没有人发动的情况下，这里连一丝风也没有，连一朵云都聚不起来，比起那边的平流层还要更空寂。司远静静地站在这里，不言不动，好像也化为了这山顶上的一棵树，化为了这寂静世界的一部分。</p>

自来到这个世界，司远的脑海中总是有数不清的想法会随时随地冒出来。这让他兴奋，也让他疲惫。现在置身这片空白的安静中，似乎连脑海中的喧嚣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p>

他上前几步，避过那些冒出头的树根，直走到树干旁，背靠着他盘腿而坐。</p>

闭目凝神。</p>

此时的呼吸都是前所未有的舒缓。</p>

空。</p>

静。</p>

不觉时光的流逝。</p>

“沙！”</p>

一片洁白饱满的树叶从树上降落。</p>

没有风，白叶悠然下落。</p>

闭目的司远适时抬起了右手。</p>

他并没有刻意翻转手掌用手心去接取，只是自然地将右手抬到下颌的高度，那白叶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p>

司远顺势轻嗅。</p>

是和舜麒类似的味道。</p>

司远很肯定，在他们上来这蓬山顶时，他是没在这棵第一次见面的神树身上闻到任何味道的。而这片飘落的树叶上却有舜麒的味道。</p>

舜麒是什么味道？凤仙花那霸绝的清香？不是。最初的舜麒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但他只要出现在司远身边，那种沁人心脾的存在感就是他最初的味道。</p>

就像新雪，本是无色无味的水分子。但只要他来到你的身边，你就能感觉到寒冷，感觉到他。舜麒的味道也像是这样，但他是温暖的。</p>

司远睁眼细看，这片刚从树枝上落下的新叶润泽如同一枚刚打磨好的玉石，浑然一体，刚离开枝干的叶柄上连一点断痕都没有。</p>

司远仰头，这棵近百米高的舍生木也如一座栩栩如生的白玉雕。上面什么味道都没有，什么新痕都没有。</p>

司远眨眨眼。伸出左手捏起这片白玉叶。刚还向下的右手抓握，那里已经出现了一柄足以斩仙刺王的神兵。</p>

右手食指在刀刃上重重地按了下去。素白的手指上瞬间有血线蜿蜒而下，精准地落在左手中的叶柄根部。</p>

那白叶就像贪婪的小孩儿，再多的血滴上去他都全数吸收掉。司远也不吝啬，眉毛也没动地让手指的伤口不停喂养他。</p>

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p>

从司远手指上不断滴落的血珠也填不满时间的沙漏。</p>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p>

司远的脸色再次苍白，如茫茫天幕。</p>

但他泛白的嘴角却勾起一点弧度。这叶片依旧通体如白玉，好像刚刚的那些血液丝毫没有浸染到他身上，但司远却愉快地发现，那叶柄根部犹如水滴的弧度加深了些，加厚了些。</p>

司远在做什么？</p>

就是这世上所有的智者寿者都召集过来，他们或许都会看得一头雾水。</p>

这常世上有生长在山野中虚海底的野木，他们孕育妖魔、草木、野兽……这些野木的生发皆是由天意而定，或者说，由附近国家的兴衰荣辱而定。有生长在城郭内的里木，他们孕育人类、半兽、家禽……这些里木是由所在国家王宫里的那棵路木扦插而生，其种类数量都是由君王来决意。</p>

这常世只有一棵舍生木，他为这世上所有的国家孕育唯一且独属于他们的麒麟卵果，生生不息。他亘古立在这仙山之巅，独一无二。就算一时被砍伐了，烧毁了……他也很快就能原地恢复。在有国家需要的时候为其孕育新的麒麟卵果。而那些伤害他的人无疑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p>

而如今这连天敕都还没领受的新任舜王是在干什么？</p>

这是舍生木。不是野木，也不是里木。不会再在别处生发，也不能被扦插。</p>

可看他嘴角的笑容，他却好像已经做成了想做的事。</p>

司远又试了试将这片白叶融入自己的右手背的那些虚影里，就像断山一样。可是这次失败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已经实现了他最想完成的实验。之后随身携带便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p>

司远仰头看天，明眸笑如星辰。再俯视西方，那山上的红裙更加灼人了。</p>

温柔地摩挲了会儿枝叶扶疏的舍生木，他温和道：“谢谢。”</p>

司远难得让自己陷入这种身心沉浸的静谧里，连总是忙忙碌碌的思绪都放空了，一呼一吸间就和这天、这树、这气融为了一体。</p>

刚刚流失的那些鲜血和精气神都在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恢复。但他此时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本能地去感受这些细微的变化，而是放任自己享受这生平以来最高质量的休息。那是更在禅定和心流之上的一种状态。</p>

热火朝天的蓬卢宫中。</p>

一众忙得脚底生风云的女仙们果然远远就看见了舜麒那几乎垂直从天而降的云迹信号。</p>

“是台辅大人下来了。”</p>

“果然是台辅大人比较快。还好我们没有让人找上去，不然就错过了。谁能沿这断崖上下啊。台辅大人的实力是不是更加厉害了。”</p>

“这可实在太危险了。”</p>

“咦？舜王陛下没有和台辅大人一同下来吗？他们之前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p>

“台辅大人知道西虹花苑那边的事情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