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晓阳第一次去了李举人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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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们进来，母亲说道，我说门口这么热闹，正打算喂了鸡就去看，是三儿回来了（我排行老三，家里人都喊我三儿）。</p>

看到了身后的晓阳，我说这是我的同事，邓晓阳。</p>

父母还以为我们办公家的事，只是路过到家里来看看。因为之前我也经常路过回家。</p>

晓阳与我父母打了招呼，说，叔叔阿姨好，我是邓晓阳。我说要不进屋说罢。</p>

母亲解了围裙，搭在了晒衣服的绳子上，父亲也忙站了起来，说道，走走，进屋喝水，外面冷。</p>

走到屋里，昏暗的环境与晓阳家一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母亲找了两个粗瓷碗，倒了两碗热水，这碗，我看了，没洗干净，碗的外面，还有小小的东西。晓阳心思缜密，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通自来水，天气一冷，压水井就冻住了，对农村妇女来讲，冬天洗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晓阳二话没说，说，阿姨，还真的有点渴了，端起碗就喝了半碗。</p>

喝了水，晓阳看向了我。</p>

我摸了摸头，说道，爸妈，这晓阳是我的对象，我们处了两年多了，这晓阳也是第一次到家里来，没准备什么东西，就是来认认门。</p>

我断然不敢说要今天领证明天结婚的事。只想循序渐进试试父母的反应。</p>

父亲母亲没有太多的兴奋，父亲试探地问道，姑娘，你也是吃公粮的吧。</p>

晓阳说，我在柳集乡政府，以前和晓阳是同事。晓阳，也没敢说自己是副乡长的事。</p>

父亲嗯了一声，我们家，朝阳吃公粮，你也吃公粮，姑娘，你父母是做啥的。</p>

我以前给父母说过，晓阳的父亲是副县长。</p>

我忙说道，晓阳的父亲是县里的干部，母亲已经办理了退休。</p>

父亲嗯了一声，说道，什么干部。</p>

晓阳说道，叔叔，我爸爸是副县长邓牧为。</p>

父亲嗯了一声说道，姑娘，你没说实话吧，这广播里说，邓牧为是县长，不是副县长。</p>

晓阳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思是，我爸不是个糊涂人。</p>

晓阳说道，对，叔叔，我爸才刚刚是县长。</p>

我爸看了一眼我妈，我妈又看着我爸。这意思我又看懂了，你去当坏人。</p>

还是父亲开了腔，说道，姑娘，我们家朝阳他们五兄妹，老大向阳在村里代课，一个月几十元的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老二正阳还在济南上大专，也是只进不出。老三朝阳在乡镇，照顾着自己，还要拉着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妹妹，一个念高中，一个念初中。我们家别说县长，就是连个副乡长的亲戚都没有。</p>

晓阳插了句，说，叔叔，咋没有，我就是柳集的副乡长。</p>

这话，一下把父亲噎住了。我心里想，晓阳，你的聪明伶俐哪去了，这个时候说什么这个。</p>

我忙说道，刚提的，还没转正。</p>

父亲被晓阳打断，思路也断了，一下没有了语言。</p>

沉默了一会，母亲说道，姑娘，你这个孩子很好，朝阳也给我们提起过，我们也很喜欢你，但是你俩差距太大了，别说你爸是县长，你是副乡长。朝阳的大哥向阳娶了王庄村长的闺女，我们都觉得高攀了。现在，向阳也不好过，老大家的总觉得自己娘家人多势众，父亲又是村长，经常欺负我们家向阳，让代课的向阳抬不起头，村里人都在笑话他。</p>

姑娘，一个村长的闺女我们家都已经鸡犬不宁，你说说，你一个县长的闺女，自己还是啥乡长，我们怎么敢高攀。</p>

大哥大嫂的事我知道，大哥为人比较忠厚，又比较喜欢讲台，但代课教师是全乡拿工资最低的一类人，大嫂让大哥辞职，大哥舍不得这份工作，所以有些矛盾，我也劝过大嫂几次，但大嫂的父亲是王庄的村长，算是王庄的大家族，大嫂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也是不好沟通。</p>

晓阳说，阿姨，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父母都十分好相处，他们也都是从苦孩子里走出来的，过的也是苦日子，也不是多大个干部，副乡长也就是大头兵一个。</p>

我父母拉下了脸，说，姑娘，你别说了，自古以来就是门当户对，我们是过来人，你们现在觉得好，到结了婚，时间一长，你会后悔的。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们住，这农村你也住不惯。到时候，如果你们万一分开，我们家三儿是个老爷们，没有啥，但是你是个大姑娘，怎么办。</p>

晓阳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着家里的环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我的后边，边走边说，叔叔阿姨，这些不重要，我也不在乎。</p>

父母也不再说话，更没有看晓阳，那意思就是反正我们不同意，对你置之不理，让你知难而退。晓阳从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我仔细一看，是眼药水。趁父母都不注意，对着自己的眼睛快速的滴了几滴。</p>

晓阳说，朝阳，你出去一下，把门关上，我有话给叔叔阿姨说。</p>

我看了晓阳一眼，悄悄地在耳边说，你要干啥。</p>

晓阳没说话，看了我一眼，那眼睛已经饱含泪花。</p>

我知道晓阳鬼点子多，就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家里的土狗看到我跳得老高，高兴地跑来跑去。地上的几只母鸡看到我没有反应，吃着母亲撒的烂萝卜。那个时候，没有大棚，更没有丰富的蔬菜。冬天一到，人吃白菜萝卜，鸡就是烂萝卜烂白菜。</p>

我摸着狗头，逗着狗，脚上踢着鸡。心里五味杂陈，想着晓阳能不能搞得定固执的父母。我看着表，分针转了已经五圈。忽然，门打开了，父亲搬着马扎就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李朝阳，你个流氓，今天打-断你的腿。</p>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火冒三丈的父亲，晓阳赶了过来，说，叔叔，别打朝阳，我害怕，肚子痛。父亲恶狠狠地看着我，气得说不出话。</p>

母亲则说不上来开心还是失望。说，你现在打他有啥用。</p>

晓阳说，叔叔，朝阳，都进来，我们还没说完。</p>

晓阳说，叔叔、阿姨，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拖了，今天上午我们就去领证，明天我们就去办酒席。这事，咱也张扬不得，先把事办了，然后等您二老看好了日子，有机会咱们再大办。</p>

父亲低着头说，姑娘，怎么办，在哪里办。</p>

晓阳说，我们小规模办，在县里的招待所。你们啥都不准备，就去些长辈和至亲见证，我们也不收大家的礼。</p>

晓阳看了我一眼，说，朝阳，公共汽车是坐多少人，我粗略算了一下，说道二十多人。</p>

晓阳说，那你们就准备二十多人。到时候，明天九点，我们租个公共汽车来接你们。朝阳就和我在那边等你们。</p>

父亲低着头，点着头，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母亲则去里屋，不一会出来了。</p>

母亲说，姑娘，哎，叫晓阳是吧，这是1000块钱，这是朝阳的身份证，这1000块钱是家里全部的钱，我们农村家庭，也不知道你们城里兴什么规矩，算是彩礼，也算是酒席钱。</p>

晓阳接过来身份证，看着厚厚的一叠钱，说这钱我们不要。</p>

这钱，是父母攒了几年的钱。</p>

父亲说，拿着吧，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知道不够，但是你不拿，我们老两口心里过意不去。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养了一年的母鸡，一会给你杀几只带走。</p>

晓阳也就没有再客气，直接拿了钱。说，拿了钱，我也得改口，那爸爸妈妈，鸡老二给我留着过年，这次还有事，我们就走了。</p>

父母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说，慢点走，慢点走。你看这事。</p>

出门人群大部分已经散了，这吉普212里还全是孩子们，踩得到处都是泥。母亲看到，忙从家里拿出抹布，说道。下来了下来了，要走了要走了。</p>

晓阳说道，孩子们，下车了，以后，你们有机会玩。</p>

孩子们不情愿地下了车，母亲慌乱又小心地擦着里面的泥。对母亲来讲，这也是第一次接触汽车，她的小心，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忙接过抹布，说，妈，我来。</p>

晓阳说，朝阳，不擦，11点20了，走。</p>

我和母亲告了别，晓阳坐在了副驾，父亲始终没有出门。</p>

晓阳笑着和我妈拉着手，依依不舍。又和邻居们挥了挥手，我慢慢开出了胡同。</p>

到了大马路上，晓阳说。朝阳，你开快点，马上12点了，我们要去取照片，人家下了班，还要麻烦人。</p>

我一边加速一边问晓阳，你到底说啥了，我父母咋同意了，为啥我爸火气这么大？</p>

晓阳说，我说呀，我说李朝阳欺负我，我有了，是你的。</p>

我猛地转头看向晓阳。</p>

我又气又想笑，啥，晓阳，你咋说这种话。关键是，关键是十个月之后你怎么交代。</p>

晓阳看着我，笨蛋，你有机会。</p>

我看着晓阳，说，这日子能这么算？晓阳，我是跟着老肖他们搞过计划生育的，有的人几年都要不上。你这个他算不准，他不科学。</p>

晓阳白了我一眼，说，笨蛋，你知道哪吒吗？他在娘胎里待了三十六个月，出来都会玩铁圈了，这科学吗？</p>

晓阳，那是风火轮，什么铁圈！</p>

朝阳，阿姨给的1000块钱，明天我拿给你，你到时候还给阿姨，我不拿，又要耽误时间。</p>

晓阳看了看表，说，朝阳，估计来不及了，我们走了不到一半，已经11点40了。</p>

我也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李叔去了民政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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