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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罕见的情绪, 是留恋。</p>

“要是可以的话,我还真是想再看一场火壶表演。”</p>

赵清松重复了一遍“火壶”的字音,他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演,从来没有听说过。</p>

楚澜看出他的疑惑,淡笑了一下解释道:“火壶,火焰的火,茶壶的壶,一场火壶表演,美得十分令人震撼,比烟花还美。”</p>

赵清松听了她的话,不禁对她口中所说的“火壶”表演感到十分好奇。</p>

他笑道:“鲜少见你对一些东西给出这么高的夸赞,搞得我都想看一看了,可惜啊,咱们云露这里大概是没有这样的表演的。”</p>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这样的表演。</p>

在一旁忙活的赵大叔停下手中的活计,插话说:“那你是不够幸运,我小时候有幸看过一次,果真是跟楚娘说的那样,好看极了,到现在过去四十多年了,我还记得十分清楚那奇妙的场面。”</p>

赵清松叹息着说道:“那还真是有点遗憾了啊。”</p>

楚澜倒是宽心,提唇一笑:“你还年轻,人生漫漫,说不准以后就有机会看到这种神奇技艺了。”</p>

“可不就是嘛,楚娘说得对。”赵大叔附和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哎哟,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其实小雨的外祖母家就是擅长耍火壶表演的。”</p>

听到赵大叔这番话,楚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p>

赵清松则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吗?这么巧?可小雨的外祖母家就在静安县吧?那里距离我们云露县并不远,按道理来说,我们云露应该也是有这种表演传统的呀。”</p>

楚澜也觉得是。</p>

赵大叔将已经捶打了好一会儿的铁刀放进水中,发出一阵滋滋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项绝活好看是好看,但不能当饭吃呀。”</p>

赵大叔说着,神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p>

他絮絮地说起以前那些沉重的往事:“你们是不知道,四十多年前,战乱纷飞,沉重的赋税徭役都让咱们老百姓苦不堪言,就在那样的条件下,谁还有心情搞着这些赚不到钱两的表演?个个老百姓连吃喝都愁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情看表演?”</p>

四十多年前,楚澜都还没出生。</p>

但后来也听得舅舅和舅妈,还有一些村民说起这些的苦事。</p>

战争和赋税徭役,天灾人祸,是天下百姓最担忧害怕之事。</p>

楚澜和赵清松沉默了下去。</p>

“我看的那场火壶表演,是他们耍的最后一场表演,说是以后不耍了。”赵大叔十分惋惜地道,“真是太可惜了......”</p>

楚澜闻言心里不免也多了一些唏嘘,还有难过。</p>

她想起十年前自己看过的那场美轮美奂的火壶表演,那般令人惊叹不已的技艺和勇气,如今好像就只能成为回忆。</p>

也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p>

赵清松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犹疑。</p>

“爹,那现在还有没有其他人重操旧业去表演?”赵清松问道。</p>

赵大叔沉思了片刻,摇摇头,“咱们这附近十里八乡定是没有的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过有表演的,不过又听到那些商贾说京城还有金陵城那些繁华的地方有这种表演,还有其他很多好看得不得了的表演。”</p>

赵清松惊讶,“京城、金陵......那里的达官贵人甚多,估计能赚得更多银钱吧。”</p>

赵大叔道:“那肯定是了,有钱人就爱砸钱看各种杂技表演,打发时间。”</p>

老百姓成天忙得昏天暗地,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看表演?</p>

楚澜心念微动了一下。</p>

京城......</p>

他曾说过,等他考到进士,就带她去京城玩。</p>

别的不说,刘文程这个人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成天看着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却是个读书的料,书院的师傅对他是又爱又恨。</p>

楚澜没去过京城,从前有想过去看一看,后来想想便觉得罢了。</p>

......</p>

楚澜拎着书回到铺子里时,已经有一些客人在门口等着了,她笑着跟这些客人打了声招呼。</p>

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崔媛,在几个人中尤其明媚夺目,肤白如凝脂,淡妆精致相宜,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可伶可俐的丫鬟。</p>

“你也来啦,今日想吃点什么?”楚澜朝她笑了一下,眼弯如月,算不上白皙的面容泛着淡淡的柔光。</p>

崔媛甚是欢喜,亦是莞尔一笑:“今日想吃凉面。”</p>

近几日,崔媛都爱来她这里买凉食。</p>

楚澜当然爱收银两,但崔媛总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吃惯了精细的山珍海味,胃不及他们寻常人的耐抗,不能吃那么多她这里的凉性吃食,否则,不易消化且伤胃。</p>

崔媛大概是真的想照顾她的生意,心地也是善良,每回来她这里了,都会多买一些,她说是拿回去请奴子和奴婢吃。</p>

崔媛买了一些凉面便与贴身丫鬟离开了。</p>

客人看着崔媛离开的身影,不由地叹息道:“唉,真是人比人急死了啊,楚娘,你认识那个女人啊?最近好像经常见她来你这里。”</p>

楚澜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客人,嘴角轻扬,“聊过一次天,不算太熟,大概是实在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吧。”</p>

她说着这话时,眼里盛满了光。</p>

客人轻轻倒吸了口气,看得有些呆了:“楚娘,其实你也挺漂亮的。”</p>

这个客人是个慈祥的大娘,她身边的小儿子与沐沐和舟舟一般大,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他们都说错了。”</p>

楚澜脸上有一块疤,刚来到云露时,常常听到别人说她丑陋,连一些小孩子见了她都会骂他一句“丑女”。</p>

楚澜不在乎这个充满恶意的称呼,但也不想让他们觉得她是软弱可欺、逆来顺受的,便挥着从赵家打铁铺买来的镰刀,凶巴巴地吓唬那些小屁孩。</p>

后来渐渐地,这样恶意的声音就变少了。</p>

楚澜笑着道谢,一整日的心情都格外的好。</p>

却说,崔媛从舟木食铺买了凉面,又去了酒肆买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还有一坛竹叶青。</p>

丫鬟疑惑不解:“小少夫人,您买这么多酒要做什么?您身子娇贵,可不能喝这么多酒呀。”</p>

崔媛嫣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可不是给我自个喝的。”</p>

她买回去是给刘文程喝的。</p>

皆说酒壮熊人胆。</p>

喝醉酒了,说不定就有勇气将埋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p>

......</p>

“砰砰砰——”</p>

楚澜正在灶房里煮面条,听得外面院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听着声音好像很着急的样子。</p>

楚澜奇怪这大清早的,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p>

她说了一句“来了”,走到门口开了门。</p>

结果一开门,冷不防地便被人猛的抱住了,他几乎整个身子的都靠在她身上,重得要命。</p>

是刘文程,浑身酒气,喝得烂醉如泥。</p>

楚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探出身子往巷子里左右看了一下。</p>

见没人,她才松了一口气。</p>

本来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就够多了的。</p>

楚澜一手扶着醉酒的男人,一手把院门关上。</p>

这人酒气实在太重了,熏得她很难受,也是因为她许久都没喝过酒了,离开永司坊之后,她就鲜少喝酒了,就只是偶尔小酌一杯。</p>

就实在受不了这个熏人的酒味。</p>

他的体量比十年前重了不少,纵使她身子劲儿不小,把他拖进屋里也费了不少力气。</p>

楚澜一把将他扔到长竹椅上,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无奈抚了抚额。</p>

但也不能任由他就这么在她家里一直睡着。</p>

楚澜眉头蹙了一下,倒了一杯茶水,刚好是凉的,直接泼在他的脸上,好让他清醒一下。</p>

“刘文程,赶紧起来离开我家,要睡回你住的地方睡。”</p>

刘文程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渍。</p>

醉得晕乎乎的,猛然听见熟悉入骨的声音,微微睁了睁眼睛。</p>

迷蒙的视线里,是从前那个她,脸上没有大块的疤痕,他以为自己看错了。</p>

楚澜见他睁开眼,有些清醒了,抬脚踹了他的小腿一下,“醒了就赶紧走,别赖在这里。”</p>

“楚子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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