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使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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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p>

訾妃循着声音望去，裹挟着风雪而来的是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他带着斗笠，手上还拿着打猎的工具，看见这么多血，也不感到害怕，反而问她是谁。</p>

“我朋友过世了。”言简意赅的实话，虽然没有回答少年郎的问题。</p>

“他怎么了？”</p>

“被仇家追杀，没抵住，刚刚去了。”</p>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为什么？”</p>

“生死有命，强求不来。那小少年郎，你见到死人，为什么不害怕？”</p>

“村里经常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比起死人，还是活人可怕一点。”</p>

訾妃轻声叹气。世道竟是这般艰难，让小小的少年郎都不再畏惧尸体。</p>

少年郎将打猎工具放下，问：“姐姐，我帮你将你这位朋友埋了吧。”</p>

“好，你叫什么名字？”</p>

“我姓陶，叫牛牛，姐姐你呢？”</p>

訾妃想了好一阵子，才说：“你就叫我姐姐吧。”</p>

“好吧，姐姐，我带你去后山。”</p>

跟着陶牛牛一路来到后山，他冒着风雪挖土，訾妃站在一旁，盯着周斐的遗体，问：“你不怕我是坏人吗？”</p>

“姐姐这般好看，像极了我一位朋友描述的模样，不会是坏人。”</p>

“你一个人出来，爹娘不会担心吗？”</p>

“爹娘都忙，没空管我，我想进山里打点野味，给我那位朋友补补。”</p>

“看你年纪很小，已经这般懂事了。”</p>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果真不假。</p>

陶牛牛很快便挖好了坟地，三下五除二将周斐埋了进去，嘴里念念有词着，细听才知他在念往生咒。</p>

“周斐，我暂时还不能暴露行踪，如今皇上那边想必排查得越来越严，若是我贸然将你送回周家，恐怕就很难继续找念一，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愿来生不再相逢。”訾妃喃喃自语。</p>

“好了，姐姐，你不要太伤心，相信你的朋友在另一个世界会幸福的。”</p>

“谢谢，这个给你。”訾妃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给他。</p>

陶牛牛从没见过金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在我们村里最多给十文钱。”</p>

“你拿着吧，算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如今下着大雪，你来山中打猎很是危险，不如拿钱去集市上买只鸡，尽早回家吧。”</p>

“不行不行，阿爹知道该生气了，我不能要。”</p>

“你阿爹？”</p>

“是啊，阿爹时常教导我不义之财不可取，切不可做贪财之人，只能取自己应得之物。”</p>

“好，既然如此，那姐姐便帮你打猎，算是感谢。”</p>

陶牛牛欣然接受。</p>

大雪天打猎尤为艰难，两人在雪地里穿梭了很久，终于才见着活物，訾妃弯弓射箭，一击即中。</p>

原本在一旁屏住呼吸的陶牛牛，瞬间欢呼雀跃：“姐姐，你好厉害！你的箭法和我阿爹一样厉害！”</p>

“你阿爹射箭那么厉害，平日里应该能时常来山中打猎，再去集市上以物易物，家中不该拮据的。”</p>

“嗯~”陶牛牛摇头，“阿爹只有在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才上山打猎，他说万物皆有灵，打猎会徒增杀戮。”</p>

“没想到你爹人穷志倒是不穷。”</p>

“是啊，不过我阿爹有时聪明，有时愚笨。”</p>

“这是为何？”</p>

“阿娘说从前官府来家里闹事，阿爹和府衙的人纠缠起来，撞到了脑子，后来就变得时好时坏的。”</p>

“真是可怜！”</p>

陶牛牛拎着野味和訾妃一道下山，因为下雪，天黑得很快，訾妃问：“牛牛，我今日来不及找落脚的地方，你家方便让我住一晚吗？”</p>

“嗯……”陶牛牛迟疑。</p>

“不方便吗？我可以付你住店的钱。”</p>

“姐姐，你这么有钱，恐怕住不惯我家。”</p>

“没事，哪怕睡柴房都行，不然姐姐今晚只能宿在那间破茅草屋，很惨的，你也不忍心，对吧？”</p>

“好吧，那你先跟我回家。”</p>

到家后，陶牛牛的母亲也在，陶母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温婉良善，十分淳朴。</p>

“娘，我回来了。”</p>

“牛牛，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孩子，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娘担心死了。”</p>

“我去山里打了一只野兔，很难得的，是一位很好看的姐姐帮我打到的。”</p>

陶母这才注意到訾妃，她一愣神，仿佛见到了天女下凡，即便穿着十分朴素的衣裳，依然难掩那不容忽视的绝色容颜。</p>

“姑娘。”</p>

訾妃看了眼院子，突然在水井边瞧见了条红色手绳，那手绳在雪地里分外抢眼。</p>

她捡起手绳，仔细端详，确认是念一的东西。去年生辰时，念一管她要的生日礼物，那时她再三提醒过，她做得不好，果然，最终她做出了好些手绳，歪瓜裂枣的，她挑了其中做工最好的一条送给了念一，自从得了母妃送的手绳，念一一直戴着，从未离身。</p>

“这手绳从哪儿来的？手绳的主人现在在哪儿？”訾妃慌忙抓住陶牛牛询问，眼神中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即便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但在看到念一的手绳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p>

陶牛牛眼神闪避：“我不知道。”</p>

“你不知道？这手绳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p>

“我真的不知道，你跟这手绳的主人是什么关系？”</p>

“她是我女儿。”</p>

陶牛牛一听喜出望外：“原来你就是念一说的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娘亲啊。”</p>

“你见过念一？在哪儿见的？什么时候见的？”</p>

“她受了伤，现在在我家养伤呢。”</p>

“快带我去见她。”</p>

“好。”</p>

訾妃健步如飞，哪知到了房间，哪里还有什么念一，只剩一张空荡荡的床。</p>

“念一人呢？”</p>

陶牛牛着急问陶母：“娘，念一呢？”</p>

“我和你爹出门干活，中午我还回来给她喂了饭，这怎么就不见了？”</p>

訾妃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牛牛，我问你，你知道念一是谁吗？”</p>

“念一不就是念一。”</p>

“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的她？”</p>

“大概一年前上元节，她的钱袋被人偷去，和馄饨铺的老板起了争执，我便替她给了一碗馄饨的钱。”</p>

訾妃一直知道念一会偷跑出宫玩，在念一这个年纪的时候，她亦是如此，念一聪明机警，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那天她还想放天灯，我们就一起去放了天灯，后来念一说要将借的钱还我，我们便断断续续又见了几次，直到最近我在去使馆送菜时，偶然看见她被人绑着还关了起来，之后我又借着送菜的名头，悄悄进使馆把她救了出来，那时念一的身体很弱，我想送她回家，她又不肯，于是只能让她先在我家住下，从长计议。”</p>

“她真的从未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p>

“从未。”</p>

“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不愿意回家？”</p>

“我问了好多次，她一直很伤心，说是她阿爹不要她了，不想回家。”</p>

“她一定是在使馆听到了什么。”</p>

这时，陶母上前，有些紧张：“夫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使馆里的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女儿？”</p>

訾妃朝着两人拜了拜：“陶夫人，牛牛，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念一，此事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恐生事端，我会亲自找回我的女儿。”</p>

“姐姐……不是，念一娘亲，你是要去使馆救念一吗？我跟你一起去。”比起陶母对二人身份的怀疑，陶牛牛一心只想要救出好友。</p>

“牛牛，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在家照顾你娘亲，这是我的家事，作为母亲，我会亲自处理。”</p>

天已经完全变黑，訾妃踏着夜色，向使馆飞奔而去。走了一阵，听见陶牛牛的声音：“阿爹，你终于回来了。”</p>

随后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今天活多，回来晚了，怎么了？”</p>

“念一好像又被抓走了，不过她娘亲来了，说是要去找她。”</p>

“她人呢？”</p>

“刚走。会不会有危险呀？”</p>

“她娘亲说什么了？”</p>

“她说这是他们家的家事，让我们不用管。”</p>

“哦。”</p>

訾妃没有回头，更加加快了脚步。</p>

使馆是个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这个时辰后院早就关了，根本进不去。</p>

訾妃躲在门外瞧见一队舞姬，陈国来的使臣还没见过她，于是，她便向其中一名舞姬撒了迷药，蒙上面纱，跟着悄悄混了进去。</p>

后院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众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p>

訾妃调查过这只前来求亲的使团，见过这些人的画像，但坐在主位上的人却不在使者画像中，似是偷偷前来的陈国皇帝。</p>

一舞毕，訾妃跪在陈皇身边为其添酒，陈皇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却生得肥头大耳，富态十足，看来是个终日荒淫无度的糊涂主。</p>

“公主怎么样了？”</p>

“回禀角公子，国师正看着她呢？”</p>

角公子？传闻陈国皇帝喜欢微服出访，借体察民情的由头，搜刮美人，想来是化名。</p>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一亲芳泽？”</p>

“角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况且这儿有这么多的美人，还不够吗？”</p>

“那可是訾妃的女儿，真是漂亮啊，让我魂牵梦绕了这么久，现在明明就在眼前，却碰不得，还要对着这些庸脂俗粉，好没意思！”</p>

“角公子，天景帝来了。”有人前来禀报。</p>

陈皇大惊：“他怎么会来？”</p>

进来通报的人还没答话，天景帝已经迈进了大厅，且一眼就瞧见了陈皇边上蒙面的訾妃。</p>

“角公子，好兴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