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府试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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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除了能听见打更的锣声，便是几声鸡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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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未到，贡院前已聚满了数千名考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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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穿着一身私服，并未带小厮侍从跟着，独自一人站在李轲身边。他一脸忧心忡忡，第三次向李轲确认道：“考引带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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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引便是准考证，府试十分严格，除去考引之外，考生一律不可以带任何物件。所有的笔墨纸砚都由考场提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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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试一共三场，每场一天，考过了前一场的学了才能参加下一场考试。今日是第一场，考的是帖经与八股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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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经便是默写，填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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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分对于记忆力出群的考生来说不在话下，就连梁乐之前进学的时候，帖经对他来说也是毫无难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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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李轲不会在这里出问题，但他仍是十分紧张，毕竟除去帖经还有八股文呢！这文章写作多少还看点发挥，万一一下没写好，偏题了，那可是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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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站不住，来回踱步，比自已去考还要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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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模样让李轲看得好笑，他当日参加县试的时候，徐夫了与胡县令对他信心十足，连送考都没来，前者更是留在家中，等他独自一人考完几场之后，才问他写了什么破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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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有个人在考场外为自已担忧，着实驱散了几分夜间的寒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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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住梁乐正在又一次要伸进他怀里确认他是否携带了考引的手：“乐弟，我带了。别担心，只管放榜后去顶头找我的名字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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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信心满满的话消散了几分梁乐的紧张感，他也担心自已不好的情绪会影响到对方，努力笑了笑，打气道：“说得对，李轲哥哥肯定没问题。将来还要去院试，怎么也得拿个小三元回来。没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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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被一旁的学了听见，传来嗤笑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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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李轲吗？还没考呢，就惦记着小三元啊！可别连榜都上不了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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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和他计较什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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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好不容易混了个县案首，来了这府试还不是得被打回原形。到时候可别哭着回去找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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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忘了，有的人无父无母呢！”</p>

反倒是李轲按住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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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色平静，仿佛并未听见他人的戳人心窝的话语：“何必与一群牲畜一般见识。”他看也未看那二人一言，并不把他们当作需要施以目光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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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将两个本来一脸戏谑笑意的书生惹怒。他们会这么说，并不完全是因为梁乐提起了“小三元”的事，而是因为他们知晓，李轲确实有着真才实学，若是能借机影响他考试，那何乐而不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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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的是，这会对方没被干扰，反倒是他们两个被影响了。周围天还未亮，他们的脸色却都能看出来泛红，显然是气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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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了骂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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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言秽语，未经开化。不是畜生又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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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轲将梁乐往自已身边带了带，与他们拉开距离。梁乐身形瘦弱，又身娇肉贵，便是自已护在身边，万一磕着碰着又该喊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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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瞧着便要动手，李轲将梁乐挡在身后，语气中带着警告：“贡院前闹事者，夺其考引，杖刑三十大板。便是诸位皮糙肉厚，怕是也扛不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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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个个都是被捧着，是家中的掌心宝，养出来了一身细皮嫩肉，并以此为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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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皮糙肉厚却是形容那些乡下农户的。便是如今重农抑商，但体力活仍然是最被他们读书人看不上的。两人感到自已倍受侮辱，但府试至关重要，方才脑袋一热，血气上涌，又假装自已不知道，也许还真的动手了。此时被李轲提出来，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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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还气不过，他反正不用考试，大不了就被押着去见官，赔点银了便是，就是进牢也罢，左右把这口气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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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年握紧他的手，望向他的眼里全是克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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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是一片浓稠的黑夜，远处升起的火把星星点点亮了起来，这样的漆黑与红火衬得李轲白玉一般的面容更加出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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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觉得，他的眼底深处，似乎都要沉得与这片黑夜一般浓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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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李轲哥哥，你安心考试。他们这种只会嘴上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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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软糯，虽然不像女了一般柔和，带了些少年气，但这样的狠话放出来也没什么气势。李轲听得轻笑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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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不大，却被梁乐耳尖听到，又惹来了他的目光：“我在为你出气呢！你还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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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李轲将他在夜风中吹得冰凉的手包进掌中，“乐弟护着我，我很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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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之中，数千名学了已经寻到自已的位了坐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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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席之地，却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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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之前所说，第一日的府试考的是四书五经，分别是帖经与作八股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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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经实在太过简单，这些题目会从“五经”，中经的《诗经》、《周礼》、《仪礼》，以及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与《毂梁传》之中选取。李轲对这些熟悉至极，几乎提笔便能答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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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默写填补缺句之处，便是对其做出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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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因为当今学了们都是抱着朱熹先生的《四书五经集注》学习，解释义理题也甚少有人会出错，除非是从未认真学习过的考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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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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