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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素道:“我哪里知道这个一是什么。”</p>
程知远道:“对啊,所以,你不知道,那么易可以解出来吗?”</p>
龙素想了想,摇了摇头,随后道:“但这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p>
程知远道:“现实之中确实是不存在,但是在数字之中,它是存在的!真真切切,确确凿凿!”</p>
他对边上道:“异人,取两份笔墨书简来。”</p>
异人很快奉给他,程知远在书简上画出一个曲线图,随后拿给龙素看。</p>
紧跟着,他又拿另外一份书简,在上面画出了一个圆圈。</p>
龙素眼中一动,道:“你....这是......易盘(圆周率)?”</p>
程知远道:“易盘?你说的是圆周率?你知道这是多少么?”</p>
龙素道:“元圣曾经做过,是....三。”(注:公元前十二世纪中国有人做出圆周率等于三,应当是周公旦,因为商高与周公讨论过圆的面积)</p>
程知远道:“很接近,但是有些粗略,事实上,这个数字并不是可以算尽的,它是一个无穷数。”</p>
“无穷者,没有边界,圆周率,也就是易盘,是一个无限不循环的数字。”</p>
程知远在三的后面加上一个点,随后写下著名的“一四一五九二六”。</p>
“还可以继续算,算法是这般......”</p>
程知远在那个大圆圈中写下算法,随后递给龙素,后者看完之后,久久无言,等到程知远把那卷宗拿给异人放好,她才很复杂的开口:“你的意思....周易不如连山精确?”</p>
程知远道:“是黄帝所作的乾坤,没有伏羲的连山精确,文王改进黄帝之卦,已然是了不得的进步了,无中生有,乃惊天动地之事,文王虽然并非无中生有,但他站在巨人之肩上,望到的天地,虽然广阔,却依旧是有极限的。”</p>
“伏羲则不然,他所看到的天地,虽然也仅仅只有头顶一片,但他的精神督促他写出连山,他窃取了天的奥秘,呕心沥血,著出了世间不见的无双易数。”</p>
“你还记得惠子十题吗?南方无限,却又有限,但事实上何止是南方,数学之中,有限与无限,有很多公式中都为一体。”</p>
“再取一例,天下二十一题中,飞矢不动。”</p>
程知远道:“设有飞箭,世间唯一,每一时刻,它位于天下中的一个特定位置。由于时刻无持续光阴,箭在每刻都没有光阴而只能是静止的。整个飞行期间只包含每刻,而每个时刻又只有静止的箭,所以,飞行的箭总是静止的,它不可能在运动。”</p>
“箭未曾动,然....”</p>
龙素道:“然,若箭前有人,如何解之?箭若不动,人如何中之?”</p>
程知远道:“不错,正是如此,但是,人在何处,箭在何方?你如何证明,箭会杀人?”</p>
龙素哑然,随后生气起来:“这.....程!你又在诡辩!”</p>
程知远摇头:“不急不急,是悖论,不是诡辩,来,你听好,数学是一门严谨的学科,它不是你认为,就是真相,你需要去证明,那么你如何证明,这就需要数列,需要阵列,需要计算!”</p>
龙素不服气,此时驳斥道:“那你方才让我相信灵光,言第一感觉是正确,又作何解释。”</p>
程知远点了点头:“因为你聪慧。”</p>
龙素瞬间一愣。</p>
程知远摇了摇头:“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因为你已破题。”</p>
龙素:“我未曾能证实那是正确的,这也算破题吗?依你所言,我难道不是在诡辩吗?”</p>
程知远道:“我知你已破题,因为我知道答案是什么,你向我说,不是在诡辩,而是在告诉我,故而我给予你回应,是的,这是正确的。”</p>
龙素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如果你也不知道呢?”</p>
程知远道:“那便需要一起计算,方能得出答案!但你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得出答案,你认为是正确的,便要去验算!我,就是你的验算!”</p>
龙素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p>
我....就是你的验算?</p>
程知远不知道她此时心绪起伏,只是接着道:“黄芩无假,阿魏无真!”</p>
阿魏是一种草药,有草木二种,其脂膏最毒,人不敢近前,所以采集时候一般用羊系在树下,然后远远的用弓箭射,如果那树脂溅射出来,碰到羊的身上,羊要是死了,那这个东西就是阿魏。</p>
所以世人说黄芩无假,因为这东西便宜,且遍地都是,造假成本过大;但是阿魏剧毒,又极其稀少,所以市面上卖的阿魏都是假货,因为真货成本太大!</p>
程知远道:“正如箭射草树之脂,此箭正是我等计算,你未曾见过这两个草药,只是听过两个名字,此时不去拿箭射,如何知道那草树是黄芩还是阿魏?!”</p>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数术之道,亦如此是!”</p>
他向诸人道:“各位读过荀卿的劝学吗?”</p>
浑羽道:“祭酒大人之书,岂能不读!”</p>
蕖衍道:“读过。”</p>
龙素道:“当然读过,稷下之人,岂有不读劝学者?”</p>
程知远道:“不道礼宪,以诗书为之,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餐壶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p>
“各位可还记得这句话么?礼法者,真的是天礼吗?”</p>
“但天礼是什么?是人为的道!夏有天矩,天子称后,商有天纲,天子称帝,周有天礼,天子称王,这些都是把人自己的道义置入天道之中,所以才出现的东西!”</p>
“包括辅佐的天常,天乐,天规!天矩伴天规,天纲生天常,天礼提天乐,这些都是道,道便是数字,数字,便是世间的规律。”</p>
“飞矢不动,飞鸟不动,天下之论与惠施之论,其中关键,在于光阴分割之上,你我他,身处时间之内,每一刻,都需要数字来进行计算。”</p>
程知远说着,对嬴异人道:“取那物来。”</p>
异人眨了眨眼。</p>
昨天夜里,程知远做了一个东西,并不是多么高深的玩意,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p>
他拿出来,交给程知远。</p>
随后,程知远把它交给龙素。</p>
“此题之后,大士应当有所明白,故,我当以此物赠之。”</p>
龙素接过那物,问道:“这是......?”</p>
程知远道:“此乃沙钟,大士可知,此钟一轮转,是多少顷刻(秒)?”</p>
龙素到:“我知圭表,知漏刻、日晷,但都是粗略计算,哪里晓得顷刻多少。”</p>
程知远道:“六十顷刻,一眨眼,为十分之一顷刻,十眨眼,一顷刻也。”</p>
待他说完,讲学馆中,鸦雀无声。</p>
程知远道:“小玩意,不足道哉,送与大士,可知光阴之迅!是白驹烈马,隙中人生,忽然而已。”</p>
龙素愕然,缓缓低头,而此时,墨家的蕖衍看着龙素手中那个沙漏,在骇然之余,不免神情动容,更有无边嫉妒与悲哀!</p>
一顷刻!</p>
这等计时宝器,如何就落在了不懂工程的儒家弟子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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