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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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宫女实在看不下去，瞄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袁艺，又看一眼面露凶狠的姚露，怯生生的道：“奉仪，再打下去他就快死了……”</p>

姚露闻言蓦然转头瞪一眼打断她好心情的宫女，宫女浑身一颤，伏跪在地，抖成筛子一般，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奉仪饶命！奉仪饶命！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若奉仪在宫中弄死了人，若是被殿下知晓，恐怕对您在他心中的地位有损。奴婢对您忠心耿耿，请奉仪明鉴！”</p>

徐徐的风停止，燥热在窗外叫嚣，未时正是日头热烈之时，却无法将屋内的冷气压融化。</p>

姚露兴奋得发红的眼盯住颤抖的小宫女，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半晌，她唇角一点一点上扬，笑得妖媚，“是啊，殿下喜欢乖巧懂事的我，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p>

说罢，她收回脚，理了理衣裙，笑颜如花，“狗奴才，我今日就先放过你，但你记住——就算你攀上了水名灵，也斗不过我！他日我会让你后悔，后悔今日背叛我！”</p>

听她如此说，小宫女松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p>

两个公公也放开了按住袁艺的手，汲汲退到一边，深怕一不小心又惹怒姚露。</p>

四周安静得可怕，就算没有人钳制，袁艺也已经无法从地上爬起来。</p>

他保持着脸贴地的姿势，笑了，任由鲜血和尘土混合在一起。</p>

他的鼻子痛得失去了知觉，不知是否已经鼻梁折断，只不停的流血，在地上形成一滩小小的血洼。</p>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凭借执念爬起来。</p>

这原是一张白净清秀的脸，但此刻满脸猩红，双目充血，令人触目惊心。</p>

宫女、太监看得倒抽一口冷气，不禁为袁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作死的笑声暗自捏一把汗。</p>

不过姚露已经清醒了，没有因为他的笑声丧失理智，她居高临下藐视袁艺，像一个屠宰者，而袁艺就是任其宰割的羔羊，“你以为姚露知晓自己中毒，就能活命吗？”</p>

袁艺抬头，露出血红的牙齿对她笑，面目狰狞可怖。</p>

但姚露视若无睹，“她的命依然掌握在我的手里！你给我告诉她，若沈妙雪十日之内不死，那十日后就是她的死期！”</p>

水名灵死不死和他有何干系？他由太子钦点，现在已经是德喜公公的人，只要他够狠，不日便能取代德喜公公，到时整个东宫都由他做主，难道他还会怕她？</p>

他发过誓，他要让她后悔，让她把他当人看，哪怕是仇人也无所谓！</p>

用手撑住地面，他吃力的爬起来，像一只软骨动物，摇晃了五六下才勉强站稳身子。</p>

抹一把脸上的血，他低头看了一眼红透的袖口，哈哈的笑，笑得猖狂，笑得凄凉，也笑得决绝！</p>

没有回答姚露，他转身，背影在从窗纸透入的微弱光芒里显得瀛弱，仿佛风吹就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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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是几日。</p>

惊蛰过后，天气正式转暖，渐有春雷。</p>

李义为了南下治理水患人选之事整天愁眉不展，来回奔波。</p>

而水名灵作为他的贴身侍婢不得不日夜守在他旁边，与他日出而作，日落而归。</p>

夜深人静，东宫书房灯火通明。</p>

水名灵跪坐在一旁，一手撑头，疲倦的看李义又展开一纸书信，仔细阅读，接着又皱眉思考。</p>

接连劳累数日，他的眼窝微微内线，眼底下有一层重重的阴翳，历来熨烫平整的衣衫褶皱了，他也顾不上整理。</p>

水名灵半眯着眼，看灯火摇晃，小鸡啄米的点了一下头，接着又点了一下，终于，她忍不住席卷而来的倦意，倒在桌上沉沉睡去。</p>

待李义抬头注意到她之时，她已经睡得很熟了，均匀的呼吸着，身子一起一伏。那清冷的双眼合上，可见卷翘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俏皮的剪影。</p>

她睡得安详又酣甜，白嫩的肌肤被橘色的烛光温柔轻抚，少了平日的疏离，更增添几分温柔娴静。</p>

近日她不分昼夜的陪着他，想来是累极了。</p>

放下手中的书信，他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视线与她平齐。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白色容貌，彼此炙热的呼吸相交，然后飘散在空中，就像二人的关系，忽冷忽热，若即若离。</p>

她是他的谋士，聪明果断，机智过人，可她有时一个太有主见的谋士，什么东西都装在心里，不肯对他吐露。这样的她令他担心，又令他欣赏。</p>

但李义并不后悔将她收入麾下，因为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十二皇叔看人的眼光。</p>

“呼~”李义看她的侧面看得出神，索性就地盘腿坐在她的身边，一手半撑下巴，一手缓缓的，小心翼翼的落在她梳理整齐的墨发上，像抚摸小动物一般发梢至发尾，一下一下的感受她的柔软。</p>

不知为何，李义突然觉得凉风习习的屋内有点燥热，就连他的心跳也不由慢慢加快。每一次跳动都在敲打他的胸腔，炙烈的告诉他，他现在竟有丝紧张。</p>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对谁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p>

难道是因为她平日太难亲近，此刻与她近距离相处，打破惯有的相处模式所致？</p>

要不，明日给她告个假，好好休息休息？</p>

如是思索着，他脑海中开始浮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唇角上扬的表情，自己也随之忍不住唇角上扬，驱散了俊颜上的严肃与煞气。</p>

大骗子啊大骗子，他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对他打开心扉，对她说实话呢？难道他真的那么不值得她信任？</p>

忽然，李义笑盈盈的脸由晴转阴，不满的撇撇嘴，更走近她，似乎想要通过她熟睡的面庞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p>

二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李义从她弯弯的眉往下看，来到小巧的琼鼻，再到殷红的……唇！</p>

呼吸一滞，莫名的，李义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p>

这是怎么回事？</p>

李义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要把她诱人的唇看得更清楚，于是凑得越来越近，想仔细研究到底是怎么个形状和色泽，竟能这般蛊惑人心？</p>

嗯，如此仔细看看，大骗子得长相还不错……只是不错……而已，并没有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绝没有！</p>

李义傲娇的否认，睁大亮晶晶的眼，再咽一口唾沫，情不自禁的把唇靠近她，他发誓，他只是简单的想尝尝她的嘴唇的味道，没有别的意思，他不可能对大骗子有别的想法！</p>

缓缓地，他靠近她，靠近她……眼见双唇即将触碰，突然天空“轰隆隆”一声惊雷，夜空炸开一道闪电。</p>

狂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声响翻飞，发出“猎猎”的声响。</p>

水名灵从睡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只看到近在咫尺的李义神色古怪，跪坐在白纸满天飞里，俊眸之中有一丝怪异的红和不自在。</p>

“嗯？”水名灵眨了眨干涩的眼，“快下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