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赳赳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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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刚刚走出邸店准备出发的时候，不远处蓦然间烟尘滚滚马蹄震震，走来大队的骑士。很多人都从店里走了出来围观，路上的行人也都驻足观望。</p>

那些骑士们走的是官方驿马和军队专用的“驿道”，和官道之间隔了有一片田垦。</p>

李苍玉跳到了货车上举目眺望，滚滚烟尘之中有旌旗飘飘。马上的骑士们金甲红袍披坚执锐，凛凛威壮气势不凡。另外还有一些人，是被捆缚了双手在被押送前行。</p>

若大的一面将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一个耀眼的“高”字。</p>

这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高将军！一定是高仙芝将军！”</p>

人群立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之声。明显，高仙芝在民间拥有极高的人气。</p>

对面的骑士们显然是注意到了邸店这边的动静，有一名骑士得令之后，策马走得靠近了一些，大声道：“好让众位父老乡邻知晓：安西四镇节度使加特进，金吾卫大将军同正员高仙芝将军，于去岁天宝九年奉天子诏远征朅师国。高将军千里袭敌大获全胜，俘虏朅师国国王及其贵族卿相一百七十余人，正欲回朝献捷！”</p>

“好！”</p>

“万岁！”</p>

“圣人万岁！”</p>

“大唐万岁！”</p>

“高将军威武！！”</p>

百姓们欢呼如潮。</p>

高仙芝那边的将士，也都高举刀枪大声欢呼，以示回应。</p>

越来越多的人奔涌了过来，一时间欢声雷动震荡于野。</p>

李苍玉站在马车上定定的看着，心里莫名的激动，隐隐间仿佛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他不由得想道：汉朝有句特别提气的话千古传诵，叫做“明汉强汉者，虽远必诛”。眼前此景，则更像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p>

——壮哉，我汉唐！</p>

大东家吴本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苍玉的身边，抬手指着高仙芝那边，说道：“大丈夫，当如是！”</p>

李苍玉不由得笑了，他这是在引用当年刘邦见到了秦始皇车驾时，口出豪言的典故。</p>

吴本立见李苍玉笑，于是问道：“怎么，苍玉难道没有此念？”</p>

李苍玉跳下了车来，说道：“大东家说得没错。好男儿就该报效国家，沙场建功。”</p>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吴本立秀了一波文化，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吴某一介商旅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当年周文王的重臣闳夭和泰颠，都曾是猎户出身。如今以苍玉之才，也难保他日不成就一番丰功伟业。”</p>

“哈哈！”李苍玉直接笑出了声，“大东家真是说笑了。我只想鞍前马后的追随大东家，但求讨个安逸的日子过活。山里的生活实是太清苦了，我可不想再回去。”</p>

“呵呵！”吴本立饶有兴味的点头而笑，不再多言。</p>

高仙芝的骑兵队伍，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滚滚前行。</p>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路都堵塞不通了，商队也只好暂时停步。</p>

李苍玉又爬到了马车上，久久驻目而观，心中思潮澎湃。眼前的将士凯旋、万民欢呼，和四年之后的安史之乱、山河破碎，在他的心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p>

有时候，无知即是幸福。像李苍玉这种洞察先机的泥菩萨，内心的困苦根本无从倾诉。</p>

‘难道要我告诉这些百姓，四年后安禄就要造反、大唐天下将要大乱？——区区一个贱人竟敢口出狂言惑乱人心、咒我大唐，暴打一顿再扭送官府！’</p>

‘难道去找皇帝和大臣打小报告，说四年后安禄就会造反、大唐天下将要大乱？——大唐不是没有忠臣检举揭发安禄山的谋反之心，著名贤相张九龄和一代名将王忠嗣都曾这样做过。然而，安禄山的势力更胜往昔；贤相与名将都已在忧愤之中黯然离世！’</p>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p>

想到这些，李苍玉的心里一阵凉气直冒，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p>

吴本立颇为有心的留意着李苍玉的神色变化，此时不由得心中一叹：此子内秀非凡卓尔不群，绝非池中之物！</p>

此刻的李苍玉，心中也是重重一叹：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何不为公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