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识叶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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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家具店的副经理，贾小姐。”陆景程忙介绍道，“贾小姐十五岁就跟着父亲打理家里的生意，十分能干呢。”</p>

“陆先生。”贾雯心主动伸过手，陆景鹏握了握。</p>

“我们入座吧。”陆景程牵起商煜城的手，引着大家坐下。</p>

大家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服务生端来了酒。陆景鹏端起酒杯，笑着对叶慎道，“此番景程的事，多谢你仗义帮忙，我敬你一杯。”</p>

叶慎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我帮个小忙，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p>

叶慎语句里微微的停顿，突然引起了商煜城的怀疑，她忍不住抬头看了叶慎一眼，却只见他含笑举杯，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p>

商煜城感觉到那一瞬间气氛的怪异，却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她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叶慎和陆景鹏面上逡巡着，想要找到答案。</p>

“大哥说得对！”陆景程也笑着举起酒杯，“此次开店的事能够这般顺利，都是仰仗你的帮忙，我也敬你一杯。”</p>

叶慎看着陆景程，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今日你们兄弟齐心，又有商小姐和贾小姐陪着，四个人喝一个人——这可不太公平。”</p>

听见叶慎这样说，商煜城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p>

叶慎笑着扫过商煜城紧绷的脸，“不如商小姐陪饮一杯，如何？”</p>

果然如此。商煜城心里涌起一丝怒气，对一个女人也使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手段，真是不知所谓。</p>

身边的陆景程察觉到她的不悦，忙道，“煜城她不胜酒力，不如她这一杯由我代劳如何？”</p>

叶慎却看着商煜城，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p>

商煜城轻呼一口气，掩去愤懑的心情，扭头对陆景程温柔一笑，“不用了景程，一杯酒而已，不要紧的。”</p>

她伸手举杯，叶慎轻轻碰了碰她的杯沿，“干杯。”</p>

商煜城淡淡看他一眼，扬起下巴一饮而尽。</p>

早知道要这样空腹大口地饮酒，就该至少吃块面包再出门。商煜城感觉到胸口和胃里猛然升起温热而刺激的感觉，心中不由有些后悔。</p>

“商小姐好酒量！”叶慎带着赞赏的口气说了一句，又对陆景程笑道，“看样子你还不够了解商小姐呀。”</p>

大家不过当成一句玩笑话一笑而过，商煜城却知道叶慎意有所指，看来她与舒强在舞厅的会面，还是叫这个狡猾的叶慎起了疑心。</p>

既然事不关己，又何必三番五次地提起呢？商煜城只好归结为一个理由：游手好闲纨绔子弟的行事，果然不能以常理去揣摩。</p>

还是要再谨慎些才行。商煜城暗自想。</p>

等饭菜都端上来，陆景程便说起了生意上的话题，顺便谈起了如今的时局。</p>

“如今中日关系一天坏似一天，若真起了战事，上海总是有太平的租界，少不了顾客，可这货物运输，可有保障？”</p>

叶慎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道，“上海这样重要的港口，不仅商人想要保障，政府也要尽力保障，总是能撑一阵子的——”</p>

贾雯心闻言，突然杏眼圆睁，有些紧张地道，“照叶先生这样说，难道上海也要打仗了？”</p>

叶慎抬眼看她，含笑道，“战事如何进展，自然有政府和军队去操心，我说的，自然也未必作数。不过漂亮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坏，贾小姐和商小姐想必是不必担心的。”</p>

这是什么逻辑？商煜城心里默默地嗤之以鼻，连这样的话题也要拐个弯来奉承女人，真是可笑。</p>

“叶大公子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吓唬两位女士了。”陆景鹏笑着接话道，“贾小姐不必担心，便是其他的船运公司度日艰难，叶氏也绝不会如此的。”</p>

“这是为何？”贾雯心依然大睁着好奇的双眼，认真地问道。</p>

陆景鹏看向叶慎，不动声色地微笑道，“不知叶大公子可否解释一二？”</p>

叶慎看着陆景鹏，面上的笑容略有些僵硬，“陆少真是消息灵通，让人佩服。”</p>

“哎呀叶先生陆先生！”贾雯心急道，“你们就不要打哑谜了，到底有什么内情嘛？”</p>

叶慎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我们叶氏船运和一个美国的运输公司谈成了合作，不久以后，我们叶氏商船将会作为美国籍商船继续船运业务，想必总是保障大些的。”</p>

“呀！叶先生真是厉害！”贾雯心一脸敬佩地赞叹道，扭头对陆景程道，“这样我们的货物就不用担心了。”</p>

陆景程也是一脸惊喜，忙举杯道，“这样的好消息，叶兄应该早些告诉我们才对，若不是大哥问起，我们还不知道呢。恭喜叶兄！”</p>

陆景鹏也举杯一起敬酒，面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叶氏和美国公司合作的消息很是隐秘，他也是偶然得知，今日这样容易便试探出了结果让他很是满意。这也是他愿意主动和叶慎低头的原因。</p>

如果能和叶慎和解，汇金集团和叶氏能够正常合作，那笼罩在上海商人头上的战争阴云就会对陆家网开一面，甚至汇金集团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开更大的市场，这样的结果，自然值得他低一低他高傲的头。</p>

陆景鹏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趁热打铁和叶慎提出合作的念头，既然陆景程和叶慎搭上了良好的关系，那陆家和叶氏进一步合作也可以称得上是顺理成章，不必今日便急功近利地提出来。</p>

他的眼神落在陆景程身上，很快便移开了。</p>

关于时局和战争的沉重话题，出人意料地推动了晚餐的气氛，商煜城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却有了一种离这些人越来越远的感觉。</p>

在上海这个十里洋场，多的是身价不菲的商人，财主、政客，也多的是一文不名的冒险家，他们或害怕战争毁去手里的财富，或摩拳擦掌等待着发一笔战争横财。上海，就是他们的舞台。而商煜城自己，尽管同样踏足了这个舞台，却并不能与他们订立共同的目标，也绝不会和他们走在共同的路上。</p>

复仇，是一条注定孤单的路，思念也是一样。</p>

商煜城望向窗外，一个穿着西装短裤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过，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母亲，她皱着眉头不满地呵斥着什么，那个小男孩只是充耳不闻，依旧跑远了。</p>

商煜城并不知道自己的双眼中流露出柔软而哀伤的神色，她沉浸在一种杂乱无章的想念里，一时忘记了自己。</p>

而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叶慎，却将她的一切收入眼底。</p>

这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即使并不了解她的生活际遇，叶慎也不会将她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女人。她的温柔带着敷衍，微笑带着防备，也许方才这不设防的一瞬，才有些许真实。</p>

叶慎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转脸望向窗外，霓虹闪烁，那对母子已经走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