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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笑说:“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你什么开玩笑,你骨子里有歧视妇女的倾向。”
“别给我扣帽子啊。”
鲁维亚在一旁说:“你们别逗嘴了。”他叹了口气说:“看了这段录象,我想起了书中的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沉默片刻鲁维亚吩咐:“看看第三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开始播放第三大户室的录象。这里的户主名叫周光,是位男士。
周光愁苦地坐在第三大户室的沙发上,他虽然只三十多岁,但满脸苍桑,看来人生经历很多磨折。
一位少女推门走了进来,很青春很活泼的样子。
少女把手中饭盒放在茶几上,对中年人说:“周哥,我爸让我给你送饭来了,快趁热吃吧。”
周光看也不看饭盒:“我心里窝火,不想吃。”
少女惊疑地问:“出什么事了?上这么大火?”
周光痛苦地说:“下午股票指数要大降,咱们厂的集资款得赔上一多半。本来想用这笔集资炒股挣钱买新设备,可这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你说,我能不上火么?这火上大了!”
少女劝说:“这是运气,谁也把握不了。你还是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周光拿起筷子又放下,难过地说:“大家伙好不容易凑起这些血汗钱,可我却给赔进去了,唉,真是没脸回厂了。”
少女又劝慰:“周哥,你带领几十乡亲进城办了这个厂,让咱们那小山村日子有了奔头。这几年你为办好厂把心都操碎了,乡亲们都看在眼里,都感激你,我爸就总夸你。这次炒股,你也是为了给厂子添置设备,就是亏了,大家也会理解的。”
周光叹口气:“可现在赔了大半,拿什么发展工厂,拿什么赔偿乡亲?唉……”他痛苦烦恼地挥拳用力捶打大腿。
少女忙抓住周光握拳的手:“周哥,你别太着急。花落自有花开时,咱们再想办法。你还是先吃饭。吃饱了饭,有了精神,好想办法。”
周光说:“我先喝杯水,撤撤火。”
少女忙给他倒了杯凉开水。
周光端起杯子说:“这要是白酒就好了。”说罢一口猛灌下去,呛得直咳嗽。
少女忙给他捶背顺气。
一位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冷嘲热讽:“哟,这是干什么呢?怪热乎的。是情哥哄妹呀,还是妹哄情哥。”
周光气愤地说:“你瞎说什么!”
少女红着脸解释:“大嫂,我爸让我给周哥送饭……”
胖女人打断少女的话:“你爸真是比老丈人还疼周光。不,应该说你们爷俩都贼疼周光。”
周光生气地说:“你还有完没完?告诉你,股票赔惨了,我正烦着呢!”
胖女人一惊:“啊?赔多少?”
“赔了大半。”
胖女人惊叫:“赔这么多!”又急问:“那我投的那些私房钱呢?”
“当然也赔进去了。”
胖女人又叫起来:“我攒这点儿钱可不容易。不行,你得赔我。”
周光说:“我现在得想办法凑钱买新设备,要不厂子生产上不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胖女人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胳膊肘往外拐。你眼里只有那个厂,根本没有咱们家。”
“厂里几十号人都在看着我,我能不管么?”
“买新设备要好几十万,你炒股又赔了钱。管,你拿什么管?要不,你把我卖了吧。让我也高尚一回,以身殉夫,以身殉厂。”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周光气得嘴唇哆嗦。
少女看不下去了,插话:“嫂子,你就别跟周哥说了,让他静静心,好好把饭吃了。”
胖女人对周光酸溜溜说:“哟,看这妹子多疼你。要不我让位,让她侍候你吧。她年轻漂亮又疼人,不像我人老珠黄不会来事。”
少女又羞又气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周光拍案而起:“胡玉春,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嘴撕烂了!”
胡玉春撇着嘴说:“哼,跟自己老婆较劲算什么能耐。有能耐你去干大事业,挣大钱,我也好沾光。甭让我听什么赔呀亏呀的,受刺激!”
周光又一拍茶几:“你不用冷嘲热讽的。我带领乡亲出来办厂跳过不少沟坎,眼前这沟坎我也能跳过去。”
胡玉春又撇嘴:“你说得没错,跟你出来没少遭罪。现在你也别打肿脸充胖子了,眼前这个大窟窿你怎么补?”
少女说:“我们大家会帮着周哥补的。”
胡玉春向少女瞪眼:“郑小雁,你也别鼻眼插大葱——装象。你家这两年虽然日子好过些了,可也不是什么富裕户。”
这时一位穿着高档西服套裙的美丽西方女子来找周光。她深深鞠躬后说:“我是亨利先生的秘书。亨利先生让我通知您,您那把祖传宝剑经专家鉴定是真品……”
周光连忙打断她,“我们到室外去谈吧。”
周光回来后脸上有了笑容。
胡玉春忙问他:“那把祖传宝剑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周光说:“这事你就不要问了。”
胡玉春瞪起眼睛说:“不行,你得说!这宝剑一定是古董,很值钱,那位亨利先生想收买,是吧?”
周光不吭声。
胡玉春冷笑说:“你不说我就去找亨利,在大宾馆一找就能找到他。”
周光担心胡玉春胡闹,只好说明情况:“我们家有一把祖传的千年宝剑,是雌雄剑中的雄剑。雌剑现在亨利先生手里。前些天这位美国大亨找到我,查看这把宝剑,说要是真的就想收购。他把宝剑拍了录象找专家鉴定。刚才他派秘书告诉我宝剑经鉴定是真品,他想收购,收购价五十万美金。”说到这他笑起来:“哈哈,有了这笔钱,我就能补上炒股的亏空,就能购买新设备了。”
胡玉春生气地叫道:“咱家有这宝物我怎么不知道?”
周光说:“这是年初我父亲过世前才传给我的。我知道你一心想买新房,怕你吵着要卖剑买房,就没告诉你。”
胡玉春叫道:“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可我毕竟是你的媳妇,你卖剑也得经我同意。卖了钱,也有我一份。”
周光也瞪起眼睛:“这是我们家祖传宝物,你休想打它的主意。”
胡玉春嗓音又提高一阶:“你要不同意,咱们就离婚,然后让法院审判分割家产。”
“离婚,你又提离婚……”周光气得说不出话来。
郑小雁劝说:“嫂子,有事可以慢慢商量,不要说气话。”
胡玉春对郑小雁瞪眼睛:“我们家的事你少管,还没到你管的时候呢!”她转身又对周光吼:“我跟你说的是真话,不是气话。”
周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胡玉春、郑小雁嘀咕:“一提离婚,孩子就哭,不吃饭,不上学。为了孩子,还是将就着过吧。”
胡玉春趾高气扬:“你不想离婚,就得听我的,卖剑的钱,一分也不能给工厂。咱家的钱,凭什么捐给厂子。”
周光说:“不买新设备,厂子就难以生存,买机器就得用卖剑的钱。”
胡玉春一甩头发:“管它呢。厂子破了产,工人不是还有国家救济么?反正咱家有了卖剑的钱,就能买上新房,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周光站起来:“我不能丢下厂子不管,不能丢下乡亲不管。我带他们出来,就得对他们负责。”
“这几年你为他们没日没夜的卖力,根本不顾家,我和孩子跟着你够遭罪的了。现在你又要把卖剑的钱搭上,我坚决不答应。你非要那么做,咱们就离婚。”
“你实在要离,我也没办法……”
“夫妻离婚,财产各半。我现在就去法院登记离婚财产,你想偷着卖剑也不行!”胡玉春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孩子也得归我,我得带走。”说完扬长而去。
周光气愤难过得浑身颤抖。突然,他仰天大笑:“炒股炒糊了,祖传的宝剑要卖了,老婆离婚了,孩子也带走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四大皆空了!哈哈哈哈!”
郑小雁拉住周光胳膊:“周哥,你别太难过,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乡亲们,你还有我。我们都会跟你站在一起,同甘共苦。”
监视室里米华问杜海:“看了这段录象你有何感情?”
杜海说:“硬汉总是让人敬佩的。为了大家肯牺牲个人的硬汉更让人敬佩!”
鲁维亚接道:“是啊,这个周光让人感动啊。”他又对米华说:“快到下午开盘时间了,你发布更正的消息吧。”
米华打开扩音机开始广播:“股民朋友们请注意,现在发布一条重要更正。经向国家有关部门查询,今天中午收盘时发布的股票税率要上涨、股票指数要猛降的消息纯属误传,并无其事。今天下午股市交易将正常进行,行情仍会平稳上升,请股民们放心。”
鲁维亚对杜海说:“再从头看大户室的录象,看看他们现在的心态如何。”
杜海打开第一大户室的录象。
第一大户室内的王宝发异常激动。他狂喜地叫道:“我的妈、妈呀,真像是一、一场梦!刚才还在、还在、还在地狱里,现在又上、上天堂了。这回不但、不但不赔钱,还能结结实实赚、赚一笔!”说罢他兴奋地搂抱妻子。
李小娟冷漠地一闪身子:“我跑了一中午,找你姐姐。累了,你别碰我。”
王宝发缩回身子,脸色由红转白:“小娟,今天这、这事儿别跟姐姐说,更别跟、跟孩子说。”
李小娟冷冷看着王宝发:“怎么?你心虚了?害怕了?”
王宝发低声下气:“姐姐知道这、这事会气坏的。孩子知道了会、会恨我一辈子。”
“你要是知道害怕,今后就别再借高利货了。干脆,股也别炒了,一家三口守着现在这些钱安安稳稳过日子。”
“小娟,你、你知道我。以前我、我胆挺小的,晚上一个人在、在家都害怕。可自从炒上股,胆就像、像气吹的,越来越大了。”
“你别跟我扯别的,回答我的问题。”
“这……你、你让我想想。”
片刻后李小娟追问:“你想好了么?”
“想、想好了。高利货肯定不、不借了。可股还、还得炒。拉弓没有、没有回头箭。我一定要、要炒出个模样来。我就不信我、我王宝发不能真发。”
李小娟咬牙说道:“你要非炒你就炒。不过,你可以用钱冒险,用你自己冒险,但不能再拿你姐姐和咱孩子冒险。要不,就别怪我绝情!”说完转身走出门。
王宝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监视室内鲁维亚感慨地说:“但愿王宝发以后做事能稳重起来。”他又吩咐杜海:“看看第二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开始播放第二大户室的录象。
第二大户室内的陈丽娜热烈地扑向丈夫:“永波,我们得救了!你不会进监狱,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了。我们不但不赔钱,还发财了。太好了!太好了!”她搂住丈夫用力摇晃。
赵永波却神情漠然,一声不吭。
陈丽娜摇晃丈夫:“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赵永波漠然说道:“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炒股不真实,你不真实,我们热热闹闹的婚礼也不真实,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陈丽娜摸摸丈夫脑门:“你是不是被这场虚惊震糊涂了?尽说胡话!”
赵永波摇头:“不,我没被震糊涂,相反,是被震醒了。丽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陈丽娜摇晃丈夫:“你真是糊涂了,我们这可是正在度蜜月呢!”
赵永波冷笑:“度蜜月?一个新娘把新郞送进监狱的蜜月?一个儿媳抛弃婆婆的蜜月?”
陈丽娜撒娇地说:“我刚才是被吓懵了。你要知道,女人是弱者。永波,你得原谅我。”
赵永波冷冷说道:“原谅?覆水难收,我的情感也如覆水,怕是难收回了。”
陈丽娜搂住丈夫哭泣:“永波,亲爱的,你不要这样说,我受不了……”
赵永波不说话,木头一样立在那里。
陈丽娜哭泣片刻后抬起头:“永波,你是个男子汉,原谅我,让过去的都过去吧。今后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赵永波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陈丽娜摇晃丈夫:“你倒是说话呀,说你原谅我,说呀!”
赵永波长叹一声:“疾风知劲草,也知人心呀。”
陈丽娜抱住丈夫:“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发誓,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和你一条心,我发誓。”
赵永波推开了陈丽娜:“你还是先回娘家吧,我们各自冷静地想一想。”
陈丽娜叫起来:“让我回娘家?我们可是在度蜜月呀!”
“让我们变蜜月的甜蜜为痛苦地反思吧。”赵永波说完走向房门。
陈丽娜对着丈夫的背影颤声呼唤:“永波,永波……”
赵永波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陈丽娜捂住脸哭泣。
监视室内米华叹口气说:“他们的蜜月变为苦月了。”她又问杜海:“你说他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么?”
杜海说摇头:“怕是覆水难收了。”
鲁维亚接道:“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夫妻难以长久啊。”他又吩咐杜海:“看看第三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播放第三大户室的录象。
第三大户室内的郑小雁高兴地跳起来:“周哥,太好了!我们的厂子有救了!你的祖传宝剑也有救了!”
周光高兴地说:“厂子不是有救了,而是能够兴旺发达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又叹口气说:“不过,祖传宝剑怕是没救了,我对不起祖宗啊。”
郑小雁问:“怎么,胡玉春一定要卖宝剑么?”
周光点头:“她做梦都想发大财,总埋怨我给她钱少。现在有了卖剑发财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郑小雁又问:“如果你不同意卖剑,她还会提出离婚么?”
“我不卖剑,她还会提出离婚分财产。如果她非要卖剑,我也不会再同她一起生活,我不能对不起祖宗。我们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周光沉重地低下头。
郑小雁给周光倒杯水:“周哥,喝杯水吧,想开些,你一向是胸怀宽广的。”
周光接过水杯:“对这个家我倒没有太多留恋。为了少听胡玉春的牢骚,埋怨,我经常住在厂子里。她也不怎么管我的生活。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儿子,我的小豆豆,我们父子情深啊……”他的眼中闪出泪花。
郑小雁劝道:“周哥,你不要太难过。全厂职工都会关心你,我爸和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生活。”
“我只是心疼我的小豆豆,父母离婚,会给孩子的心灵带来很大伤害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小豆豆会像你一样坚强,一样胸怀宽广,成为一个好男人的。”
“但愿如此。”
监视室里米华对杜海说:“这个郑小雁好像对周光很有感情。”
杜海点头:“嗯。”
米华又说:“周光这样的男子汉是会讨女人喜欢的。我要是郑小雁,也会喜欢他。”
杜海说:“可胡玉春这样的女人就不喜欢他。”
鲁维亚插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他又感慨:“这次人心测验让我对现世人心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有颇多感想,你们也是吧。”
米华和杜海都点头:“是的,老师。”
鲁维亚又说:“我们要策划下一次人心测验了。”
米华和杜海点头:“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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