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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捕头,您是说县官大老爷的官印被钓盗偷了,还留了字条?”房罗尘脸上的肉颤抖着,语气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乌捕头进了客栈之后直接找了众人,手一摊就看到巴掌大小的粗麻纸上写着五个字:书在清水庄。
再对照一下昨天晚上木牧收到的留信,不管这个神秘的钓盗是不是真的故意挑衅众人和官府,这一切的问题都指向了那个发生了灭门惨案的清水庄,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清水庄必然是都要走上一趟。
不敢耽搁,一行人快速吃罢,此时天色已明,算是一班捕快一行数十人浩浩汤汤的叫开城门,在乌捕头的带领下一路向东,直奔清水庄而去。
看着官道两侧的树快速退去,一直跟木牧一同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张二汉突然扭头,眼神期望的看着木牧说道:“束仁大哥,咱们这次能不能拿回我的文书?”木牧却只回了一句全力施为,争取不留遗憾,听了这话,张二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最后只能苦着脸闷头赶路。
出城时天色微明,行了三里便到了岔口,木牧让寒步摇留下看守司隆俊和崔文海这两个文考生,自己则是带着房罗尘和张二汉一同跟在了衙役队伍的后面。
清水庄是依山而建,因山顶有一汪清泉经冬不化而得名清泉山,清水庄建在了半山腰偏下的位置,距离岔口约三百步,离开官道,便能看到岔路上铺着约三步宽的青石砖,青石之上还能看到明显的车辙印,路两旁都栽着柳树,无叶的柳条摆动沙沙作响,却是显得这清泉山越发的死寂。
拐了个弯后,木牧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吸了吸鼻子随后小声跟房罗尘问道:“闻到了吗?”房罗尘点点头,他是郎中比木牧更先闻到那股微弱的腥臭之气,看样子这庄子是实打实的被血洗,而且场面恐怕不会太好看。
转过这个弯隐约能看到清水庄的门匾,等众人到了门口,清水庄大门洞开,腥臭之气更是扑鼻而来,木质大门和牌匾上都染着血痕,地上更是有一滩滩的黑红血迹,乌捕头带着人进了大门。
木牧却是拦住了张二汉和房罗尘,看两人疑惑便解释说先要让衙门勘验过现场,擅闯命案现场是要被治罪的,两人便没了话,无声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张二汉甚至打算绕到清水庄后面,生怕衙役们的到来将钓盗惊走,自己的考凭文书也就彻底无望。
“那天我就不应该管那个贼,哎呀,也不对,这……唉……”
张二汉忍不住挠头叹气,木牧没让他动,他也就只能在原地唉声叹气,心里气恼悔恨交加,忍不住嚷着叫你手欠,随后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巴掌,这两巴掌扇的实在,打完张二汉的脸明显胖了一圈,看的房罗尘是一阵吸气,这一巴掌要是再用上内劲,怕是能把人的头拍碎,只是不等房罗尘开口,木牧却抬手示意噤声,侧头倾听后突然脸色一变朝着山庄内大声喝道:“乌捕头,山庄里可能有活着的人!”
话音落门口便只剩下了一个一脸茫然的张二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越过大门和玄关,遇到墙头直接跃过,一路直行,最后来到了山庄最左侧的马厩之中,木牧观察着已经被冻僵的马匹尸体,随后却是目光一转盯住了马厩旁的草垛,杂乱的草垛也是染血的,但有一处却是对不上。
木牧盯了一会,正好乌捕头也追了过来,喘气问道:“你怎么就……”话音未落却听到草垛里一声异响,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从草垛中缓缓爬出,看身形应该是个孩子,如果不是白天,这突然爬出来的孩子恐怕会吓掉常人的胆子,借着日头乌捕头却是有些犹疑的问道:“你是城北牛家庄的小牛庆?”
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个满脸血污的孩子抬头看清了乌捕头的容貌,眼泪夺眶而出,却是无声的抽噎了两声,随后往前一倒,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小牛庆怎么到了清水庄?”
旁边的一个衙役抱起昏死过去的孩子,房罗尘推开众人将手搭在了牛庆的手腕上,随后呼了口气示意没什么太大问题,因外事导致心绪起伏,再加上饥寒交迫,身体颇有些虚弱而已,转动自己的腰带,从一个小白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丸塞到了牛庆口中。
随后拉起牛庆的手看了一眼,忍不住往上撸起,却发现牛庆的衣服虽然有血渍,但身上的血已经干结,再翻翻脖子发现也有血迹,不由得惊疑的嗯了一声,木牧倒是看得明白说道:“这孩子应该是先躲到马腹之中,随后才到了草垛里,也是万幸啊。”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万幸凶手可能顾忌什么,没有放火毁尸灭迹,否则不管这个牛庆藏在什么地方都是必死无疑。
木牧却是先向着乌捕头告罪一声,随后打量起四周,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牛庆刚才钻出来的草洞中,伸手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了一两根骨头,上面的肉已经被啃的干净,这骨头却是一根鸡腿骨头。
从吊林发现尸体到现在算起来,这孩子应该是在这里躲了至少有六七天的时间,寒冬之际,一个孩子仅凭一身棉袍躲在这草垛里就算没冻死,也得饿死,从地上的痕迹来看,这牛庆应该是生吃了马厩里藏身腹中马儿的内脏,还有就是有人给他送吃的。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钓盗,如此想来,这钓盗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将众人引导到这里,还让他们发现了幸存的牛庆,这牛庆身上是有什么案件的线索?如果不是自己常年打猎,听力灵敏,看牛庆现在的样子,怕是连今晚都撑不过去,眼前一切怕是都已经被一直未现身的钓盗安排的明白,众人都成了他安排的棋子。
乌捕头见木牧脸色异常,自己一琢磨也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能知道的线索实在有限,方才一个手下查过,案发时清水庄应是大摆宴席,看散乱的座椅分布,应是众人喝下的酒水或者吃食中被下了毒,随后就是凶手们暴起杀人立威,带着尸体和其他暂时未死的人去了吊林。
“也就是说,我们在丫尖山看到的面具,也有可能是钓盗放的?”房罗尘也不傻立刻想起丫尖山上的一幕幕,乌捕头却是摇头说丫尖山的山鬼面具起源是为了镇怨邪之魂,这种做法应是为了压制清水庄的魂魄不得去死境轮回,钓盗喜欢偷窃不假,却从未伤人,毕竟他功夫了得,来去无踪,实在是没有行如此卑劣作为的可能,再说这牛庆之命,很有可能便是钓盗救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见到实质证据,便是一切都做不得准。”房罗尘厚重双唇一抿不再言语,乌捕头让手下继续搜,而他则是背着昏睡过去的牛庆,带着三人一同来到清水庄大堂,大堂大门洞开,里面混乱不堪,如果不是寒冬,单单是这里的饭菜发霉变臭就会让人待不住,进门时众人都发现庭院之中有很多老鼠和飞鸟尸体,应都是惨案发生后,入大堂吃食后中毒而死。
“饭菜里的毒能毒死老鼠飞鸟却不能直接毒死人,仵作验尸后发现这些人虽然中毒,致命伤却各异,吊死的,砍死的,还有吓死,冻死的,这么多人,怎么运到吊林里还不被人发现的呢?”乌捕头叹了口气,另外三人打量周围的环境,脑海中各自构想出案发时的惨烈场面,心中都不由得一寒。
乌捕头刚放下牛庆,却听一声闷响,牛庆的棉袍袖口掉出一个小方正布包出来,一见此物,乌捕头不由得大喜,丢失的县衙印章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打开布包,里面正是大印,不过大印之下还压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粗麻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代师收徒,且行,后面还画了两个点。
张二汉看完是又惊又怒,这话他明白,可他考凭文书还在钓盗手里,这个且行的意思,岂不是还要他继续参加大考,可这文书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他。
“这牛庆难不成还是一个学医的苗子?”
房罗尘的眉头狠狠的揉着眉间的两个肉痣,这两个点一黑一红,显然特指的他,心里恼怒的房罗尘放开嗓子吼道:“我代你大爷!”话音未落,大堂内卷起一股疾风,等到房罗尘发现自己嘴上糊着一张粗麻纸时,木牧早就冲出屋外,踏着院中假山接力正欲上房,却听得破空之声响起,木牧眼睛一瞪不得不侧身翻滚落下,再次纵身上房时却早就没了对手身影,心中暗暗吃惊的木牧回到堂前,却发现差点击中自己的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柳枝,众人追出来见木牧无恙,便将目光放在的房罗尘的手上。
粗麻纸上写了三个字:拜师费,后面粘着一枚铜钱。一旁的乌捕头看到上面书写的文字忍不住打趣道:“代师收徒,就一文钱?”
“你管得着吗!”房罗尘满脸窝火,但见一旁的张二汉满脸的希冀和欲言又止,忍不住叹气说道:“行,为了你的考凭文书,收就收了,但是,他这一路上吃饭喝水,得你上!”
见张二汉一脸错愕,房罗尘眯着眼咬牙说道:“解决你惹出来的麻烦,我身边还得挂个麻烦,怎么,不服气?”
这话说完,张二汉便不敢再言语只能讪笑,房郎中说的没错,麻烦是他惹出来的,现在只要能找回文书,就算是让他一路将郎中背到王城也心甘情愿,只是前往王城的路才刚刚开始,这孩子自己到底能不能养得起张二汉心里是真打鼓。
“如果你们想要带走牛庆,就做好滞留的准备,这个案子不完,牛庆作为可能的幸存者,断然不能离开!”看着手下还在搜集线索,乌捕头却是当头泼下冷水。
“乌捕头放心,其实清水庄灭门案,还有一个重要证人。”想着方才自己无功而返,木牧将钓盗提了出来,但乌捕头却是苦笑摇头,在自己辖区内出现了一个知道却抓不到的贼,这种烦闷无力让人感到挫败,木牧方才的反应和速度极快,远超自己,看得出来这位束仁护卫是个远超自己的高手,他都追不上,自己怎么可能抓得到钓盗。
乌捕头刚想再开口,却听到有呼声远远传来,“班头!班头!老爷传令!”一个衙役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堂,略微平复一下后说道:“这个案子要交出去!”
木牧闻言细眼猛睁双拳握紧,心中狂跳,这桩灭门案要交出去,那必然是……此处竟真有狴犴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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