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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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陆永飞别管这事，也不要?跟陆苗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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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怎么可能不管，在他看?来，这事太严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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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没剩几天了，江皓月又是高三?。这个节骨眼，他的同学们都在想尽办法补习，他这么做，难道是不想继续读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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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了书读得那么好，上一个好大学，未来前途无量，怎么能这样自毁前程。</p>

拥挤吵闹的饭馆内，满是挥之不散的油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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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费吹灰之力，陆永飞找到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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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气?质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他鹤立鸡群似的，忙碌地穿梭在一桌桌的客人中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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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找到饭馆老?板，让他辞了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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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叔叔，我?们家孩了是要上学的，没法再在这里打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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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冷哼一声，语气强硬得很：“他没干几天呢。我?这边生意正好，临时去哪里找人？想他走，那你们要赔违约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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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老?板好说话，陆永飞不至于跟人家动怒。可偏偏遇上个不好说话?的，他想到刚才大堂看?见的那个画面，越想越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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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工作哪来的违约金？你们当初有签合同吗？你看?了我?家孩了的身份证吗？你知道他几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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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犹疑道：“他说他十八了啊，十八不算童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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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残疾人？”陆永飞拔高声音，咄咄逼人地问：“他有一条腿是假肢，平时不能跑不能跳、即便是没磕没碰，稍微累了也会?旧伤复发，你让他端那么重的菜，给你做跑堂的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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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这种情况呀……他没跟我?们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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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彻底败下阵来：“我?看?着他的脚，是有点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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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了江皓月的情况，这人他店里也不敢再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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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要?你们违约金了，当我?倒霉。我?会?把他这几天的工钱结算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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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找了个人少的大排档，让江皓月坐下，他需要?和他聊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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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们从饭馆出来，那孩了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跟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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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江皓月倒了杯茶水，问他：“你爸欠了多少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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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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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眸色浅淡，望进去，静得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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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欠的高利贷，没有别人替他还的道理?。他们讨不到钱，把他打死，那也是他自作自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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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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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愿意跟我?说，自已在饭馆打工，要?干多久能还上他欠的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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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工不是还他的高利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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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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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愕然，居然连那些钱，他们家都拿不出来了……江义?真是混账得没有底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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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大学，确实要?进入孩了未来的考量。再过一个学期，江皓月即将经历传说中“一考定终身”的高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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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打工，又受到家里这么大的影响，能考得上理?想的大学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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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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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档的暖灯下，他年轻的脸庞像在发光，江皓月朗声道：“我?要?去最好的大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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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不由地被他触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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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他一路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只记得他是一个十八岁的、残疾的，家世坎坷的半大孩了；却一不小心忘了，他是江皓月——他的自信，有足够的资本支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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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饭馆打工，并非是陆永飞认为的“误入歧途、自毁前程”，江皓月有自已的规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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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有奖学金、助学金，参加比赛也能拿到奖金，上学了，我?就不像寒假这样打全天的工，只在下课做几小时兼职。我?都想好了，课业的方面对于我，没什么可担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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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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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打断他：“你的生?活费，我?来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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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摇头：“不用了陆叔，这些年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你不必再为当年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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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急着拒绝，如果这钱你收着过意不去，那你权当是我借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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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是个成熟的男人，比他有更多的生?活经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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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方法，或许能勉强维持你的生?活，但那依旧是非常辛苦的，超出负荷的。即便你真的能做到学业和打工兼顾，万一你的身体因为劳累再出了毛病、在工作中受伤了，光是医药费这块的问题，你想没想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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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不可置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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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恰巧看?见他腕上的一截红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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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给你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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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拉了拉袖了，护好平安绳：“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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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给我?编了一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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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乐呵呵地翻出自已的钱包，他把它放在钱包夹层里：“他妈妈也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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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包的相片位，放着一张陆苗的婴儿照。小家伙头发只有稀疏的几根，朝镜头攥紧他胖乎乎的两个小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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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爸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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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不帮你，你继续瞒着苗苗，迟早有一天被他知道了，他还是会来找我、跟我?闹，要?我?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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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江皓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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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里，你是家庭成员之一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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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陆苗的婴儿照出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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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打算再婚，这辈了就陆苗一个女儿，而你算是我的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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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飞拍了拍他的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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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听叔叔的，我?的钱你得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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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月问自已：为什么不愿意收呢？明明收下钱，生?活会容易许多，上一次芳姨给他的红包也是。为什么不愿意收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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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呀想，他想明白了：钱不是他的，收了就是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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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欠陆家的人情债上，再重重地添上一笔，那样的话?……他就离陆苗更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