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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手，粘回二子！</p>
99.8%！</p>
黑棋领先0.5目！</p>
赢了！</p>
这盘，胜利对zero而言，已经是唾手可得！</p>
王博士确认已经万无一失，就等着时煜投子认负了。</p>
可他抬头观察了一眼时煜的动态，发现他的神色浑然没有要输棋的沮丧，反而越来越自信，仿佛胜利近在咫尺。</p>
怎么回事？</p>
他难道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要输吗？</p>
还是说他判断错了形势？</p>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王博士心中酝酿。</p>
然而。</p>
除他之外，场外所有人都看清了这盘棋是怎么一回事。</p>
“这是.粘劫收后？”聂岚瞪大了眼睛。</p>
“嗯，是粘劫收后没错。”鹿思竹点头。</p>
粘劫收后。</p>
这是只在数子法条件下才成立的胜利条件。</p>
也是围棋中最极限的赢棋方法。</p>
通过争夺最后一个单片劫来确定最后的半目归属。</p>
与一目棋相比，这个看似仅有半目的劫争，当然得拖至最后再打。</p>
可随着劫争进行，先穷尽劫材的一方，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粘住这半目，自己却全盘无棋可下，只能自我主动停一手。</p>
而在中国规则也就是数子法的规则下，每颗棋子都相当于一目。</p>
就是这一手棋，刚好一目的出入，能让本来要输半目的棋，变成赢半目。</p>
这也是数子法相较于日韩数目法的唯一不同。</p>
许多日韩棋手来中国下棋时，经常忽略掉这个规则，从而莫名其妙被对手赢下半目。</p>
毕竟，这粘劫收后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p>
没想到，它居然要发生在这场旷世人机大战的最后一盘！</p>
提劫！</p>
时煜率先提掉这个单片劫。</p>
zero也不甘示弱，找劫，反提！</p>
下到这个地步，王博士也终于看出来了这个粘劫收后。</p>
尽管胜率依旧显示100.0%，但那已经没意义了。</p>
在内部测试情况中，粘劫收后的情况也出现过许多次。</p>
尽管zero能应对正确，但在显示上，它只会显示100.0%。</p>
而一旦劫败，它则会迅速归0。</p>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个bug。</p>
真正的胜率，王博士已经看不到了。</p>
失去实实在在的数字之后，空洞般的恐惧包裹了他。</p>
提劫！</p>
找劫！</p>
提劫！</p>
找劫！</p>
世界终于变清晰了。</p>
云朵开始流动，光影开始穿梭，棋局之外的景物也看得越来越清晰，世界不再是单调的黑白二色，场外人群的欢呼声也越来越清晰.</p>
一切都在变得美好，唯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像是被吸进深不见底的海水里。</p>
“真是一场.美好的战争啊。”</p>
时煜低声感叹道。</p>
最后一手——</p>
第339手，提劫！</p>
【来自时煜的情绪值 max！】</p>
这是黑棋最后的劫材。</p>
而白棋，刚好已经没有劫材了。</p>
zero的面板上正显示着残酷的数字0。</p>
最后一盘棋</p>
最后一个劫材.</p>
最后一个单片劫</p>
最微小，最极限的胜利，拿下了最昂贵的一盘棋。</p>
“这就是胜负吗？真是太残酷了”王博士像老了好几十岁一样，颓然道。</p>
上百目的胜利和半目胜，没有任何区别。</p>
同样，上百目的惨败，和半目极限憾败，也没有任何区别。</p>
二者之间没有任何中间地带。</p>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叹息之墙。</p>
神明也只能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去。</p>
像是领悟了这世间最残酷的法则一样，王博士从棋盘前向后倒去。</p>
“本局时煜获胜！人机大战落幕，人类方以五胜四负一平的战绩，战胜了aphgozero！”</p>
结果宣判的一刻，大门被聂岚带头推开，喜庆而入。</p>
“干得漂亮，我就知道——卧槽！时煜怎么倒了？”</p>
看着倒在地板上的时煜，聂岚浑身一震。</p>
看样子，是这五天比赛强度太大，弦断开的一刻，整个人都焉了。</p>
这样的事在围棋史上也发生过。</p>
远的有赤星因彻吐血名局。</p>
近的有某次农心杯，姜昌浩不知道几连胜之后，回酒店房间里就晕了。</p>
话说，时煜倒下属实情有可原，怎么王博士也倒了？</p>
你不就一个碳基臂膀吗？怎么你消耗也这么大？</p>
也行吧，只有这种双方战至力竭的局，才配得上如此传奇对局。</p>
“快，快点把我事先准备好的氧气瓶搬过来！把我的好哥们时煜奶回来！”</p>
忽然记起自己早有准备，聂岚不禁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感到自豪。</p>
“没这个必要，氧气瓶留着救对面吧。”</p>
鹿思竹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还戴在脑侧的耳机，挽起层层秀发。</p>
“嗯？”聂岚一愣。</p>
她向前走出一步，径直迈向昏迷不醒的时煜。</p>
胸口玲珑起伏，重重一个呼吸——</p>
犹如白鹿饮水，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身子，露出天鹅一样修长的颈脖，吻了上去。</p>
人工呼吸。</p>
“嗯？”</p>
“嗯？”</p>
“嗯？”</p>
所有人的思路都断电了，连摄影师扶摄像机的手都抖了抖。</p>
一束光破开了海底的黑暗，令时煜微微睁开眼睛。</p>
而后是一双白皙又温柔的手，紧紧抱住了自己。</p>
柔和。</p>
温暖</p>
熟悉。</p>
时煜也下意识回应这股力量，被它拽出孤独的深海，一眼见到那张令人安心的面容。</p>
“我这是棋下着下着下晕了？”</p>
时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靠在地上，周围都围满了人。</p>
“欢迎回来。”</p>
鹿思竹扭过身去，用侧影开口，声音也有些奇怪，像是掺了蜜的柠檬水，甜腻中带着一丝异样的羞涩。</p>
时煜想绕过去看看她的正面，结果没想到她直接利落地背了过去。</p>
不仅她这样，其余人的反应也同样不自然，像是小时候和朋友们合看《多啦a梦》漫画，刚好看到静香洗澡的那一页，分明想将目光挪开装正人君子，但就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瞄。</p>
聂岚背着手，面向窗外灿烂的夕阳：“青春.真踏马好！年轻人就得这样！”</p>
李弦铁则有些热泪盈眶，语无伦次：“太太感人了！时煜！我承认这方面，我离你还有一段距离！”</p>
姜昌浩则局促嘀咕道：“我建议，还是含蓄一点比较好”</p>
夜神辽也在抹眼泪：“麻的，我也好想这样”</p>
时煜凌乱了。</p>
好家伙，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纯情小伙！</p>
“时煜.”</p>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面前传来。</p>
在聂岚氧气瓶的帮助下，王博士也挺了过来，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p>
“干得漂亮.你创造了奇迹”</p>
被他这么一说，时煜的思绪才从周围古怪的氛围抽离出来。</p>
是啊，自己赢了。</p>
赢下了不可能赢下的对手。</p>
创造了不可能创造的奇迹。</p>
他的使命，已经彻底结束了。</p>
一念豁达后，他将手高高一举，比出胜利的v字，像往常那样喊道：</p>
“拿下！”</p>
依旧只是简单两个字，仿佛和他以前赢的棋没什么不同。</p>
人机大战十番棋。</p>
圆满落幕。</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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