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端午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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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的端午宴很长, 从五月初一到五月初五端午节当天，都算在其中。</p>

期间还会有各种大戏，一连要唱五六日, 很是热闹。</p>

且这段时间, 大膳房里的主食除了粽子还是粽子，各宫娘娘还会自己动手包了粽子送给皇上皇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以示孝道。</p>

仪敏也不能例外，五月初一, 她起了个大早，带着张贵人、兆佳常在和苏答应三个在小厨房包粽子。</p>

永寿宫每间房都挂了钟馗画像，连小厨房里都在大门背后挂了一幅。</p>

因为是送给皇上和两位太后的, 仪敏也不敢乱添什么馅料, 虽然很大可能他们不会吃，但万一呢？万一谁谁谁心血来潮真煮来吃了。</p>

不合胃口是小事, 吃出问题就是大事了！</p>

一人包了二十四个粽子，每六个用丝线缠好，康熙、孝庄、太后和皇贵妃一人一份。</p>

虽然卓沅还不是皇后, 但已经在执掌后宫，又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于情于理都能得到一份。</p>

“行了，就这样吧！”仪敏包粽子很慢, 但是很好看，她是四人里最晚包好的, 却是最精致的。</p>

“娘娘手艺真好！”</p>

“和娘娘的一比，妾的都拿不出手了。”</p>

几人很顺畅的就吹起彩虹屁，苏答应一脸敬佩的说：“娘娘刚入宫的那年，第一次包粽子, 就把妾多年的手艺比了下去，真不愧是娘娘！”</p>

在一种环境里待久了，难免就会习惯它，仪敏就是如此，若是以前，听到这么露骨的夸赞，她肯定会不好意思且尴尬，但现在她已经对这一切免疫了。</p>

她若无其事的招呼小林子，“找几个稳重的，把这些分送到乾清宫、慈宁宫和承乾宫，务必谨慎！”</p>

小林子本就在一旁待命，一听吩咐，马上应是，他这些年越发内敛了，成长的很快，很有管事太监的气势，能力也不错，把事情交给他，仪敏很放心。</p>

结伴离开小厨房的路上，仪敏对张贵人和兆佳常在问道：“本宫送过去的五色绳可给两位格格系上了？”</p>

兆佳常在连连点头。</p>

张贵人含笑道：“昨日便系上了，泰芬珠很喜欢，睡觉前还玩了好久。”</p>

端午小孩子系五色绳有驱邪避瘟的意义，要等到端午之后的第一场大雨，才能剪下来，取意为：把一切不好的东西都顺着雨水冲刷而去。</p>

仪敏微微点头，“孩子喜欢就好。”</p>

皇宫里的五色绳当然不是寻常的丝线合成，上面还串了翡翠、玛瑙、蜜蜡、珊瑚、绿松石，都打磨的圆润细小，配着丝线系在手腕上，非常好看。</p>

这些五色绳是仪敏特意找内务府制造的，比原先送过来的还要精致许多，一共有三条，阿雅、乌希哈和泰芬珠一人一条。</p>

阿雅两只手腕，一只戴了仪敏送的，一只戴了卓沅送的，都是特意定制的。</p>

小姑娘美的不行，见人便要炫耀一通。</p>

前面分叉路口，张贵人和苏答应并不顺路，便屈膝告辞，留仪敏和兆佳常在慢悠悠的走着。</p>

“初五就是宫宴，这些日子你多仔细些，别让乌希哈受凉了，饮食也要小心些。”仪敏细细嘱咐。</p>

兆佳常在轻声细语的回道：“妾明白的，谢娘娘关怀，妾定不会辜负娘娘一片心意。”</p>

“服饰搭配好了吗？”</p>

“衣服是娘娘送的缂丝制成的，首饰也是之前娘娘送来的玉兔坠子和两朵宫花。”</p>

仪敏无奈道：“我是问你自己，不是乌希哈。”</p>

乌希哈的装扮是她亲自操刀的，连衣服样子都是亲手画的，她还能不知道吗？</p>

“啊、是妾？”兆佳常在怔了一下，“妾备了一身湘色的衣裳，首饰是娘娘送的钗子和一副南珠的耳坠，到时再配几朵绢花也就是了。”</p>

“还不错，就这样挺好，”仪敏对兆佳常在的眼光还是赞同的。</p>

别看兆佳常在现在混得不怎么样，人家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从小精细培养的女孩，正经选秀进的宫，书画很有几分功底，审美也是上等的。</p>

而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兆佳常在身上当妈的气息太重！</p>

明明仪敏封嫔的时候，她还是个能送出厚礼的小富婆，在生了乌希哈之后，全部的金钱和精力都扑倒孩子身上了，自己的生活档次下降了许多。</p>

乌希哈小衣服换个不停，可兆佳常在已经很久没做过新衣服和新首饰了，最多就是换些时新的绢花、绒花，一些金银珠玉都没再打造过了。</p>

“你也别亏待了自己，”仪敏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p>

她是真觉得不必如此，格格都有自己的份例，乌希哈的份例她自己绝对够用了，不必要额娘节省着来贴补。</p>

“妾并没有亏待自己，上次娘娘说过之后，妾心里也觉得很有道理，新打了好几件首饰，只不过还没造好罢了。”兆佳常在浅笑着回答道。</p>

她有一个好处，很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只要觉得别人说的有道理，她就会虚心请教，自我改正。</p>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品质！</p>

很多人就是败在没有这一点上。</p>

仪敏看着她，再一次感慨：要是张贵人有她一半清醒就好了！</p>

……</p>

初五是端午正节，是节庆的最后一日，也是最重要、最热闹的一日。</p>

因为早有约定，大清早兆佳常在就抱着乌希哈来了正殿。</p>

白白净净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衣裳，头上戴着两朵小小的绸花，脖子上是一件玉兔捣药的白玉坠子，既喜庆又可爱。</p>

“先喂些辅食，今天事情多，乳母不一定有来及喂奶。”</p>

仪敏把乌希哈抱到特制的儿童座椅上，给她手里塞了一个玩具，便端起一个精致的小银碗，用定制的小号勺子轻轻刮了一层，喂到乌希哈嘴边。</p>

小姑娘一点都不挑，张口就吃，可香了，还眼弯弯的对你笑，仪敏喂得越发带劲。</p>

“娘娘真会照顾孩子！”兆佳常在这话说的真心，一般只要温嫔娘娘在，乌希哈都会乖乖吃饭，既不挑食也不玩闹，吃的高高兴兴。</p>

“本宫以前在家中的时候，也曾带过侄子，所幸手还没生。”</p>

那时候大嫂西林觉罗氏刚生下的嫡四子才半岁，生性顽皮得很，偏偏临近年关，有些事情必须她这个管家主母来操办，还是仪□□动请缨，把小侄子接过来照顾了大半个月。</p>

兆佳常在含笑道：“说来还是得谢谢娘娘，自从听娘娘的话，给乌希哈每日加了一顿辅食之后，乌希哈长得越发好了。”</p>

听到此言，仪敏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见她面上全然感激，不似半点作伪，不由感叹人与人的差距真大。</p>

幼儿半岁就能吃辅食了，这对现代人是常识，但在清朝却是离经叛道，尤其皇宫里的孩子，必须三岁才能断奶。</p>

但仪敏也不是让她们提前断奶，而是分别告诉张贵人和兆佳常在，可以适当加一些辅食，更有利于孩子成长，为此还特意找来了好几位太医背书，反复证明这不是坏事。</p>

不同于张贵人断然拒绝，兆佳常在仔细询问太医后，又找来有经验的嬷嬷询问，再自己翻了两天医书，确定真的有好处之后，她很果断的给乌希哈每天加了一顿辅食。</p>

还特意到正殿来和仪敏探讨了几次辅食的搭配。</p>

仪敏饱含感慨道：“这也是你能听进去话！”不像张某人。</p>

张贵人的事，兆佳常在也听到过，但她不喜背后说人长短，便淡淡一笑：“娘娘是为乌希哈着想，妾为何不听？”</p>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p>

之前仪敏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机灵聪明的张贵人是个爱钻牛角尖的，而看上去木讷的兆佳常在却是个心思开阔、目光豁达的。</p>

小碗里量不多，孩子又配合，不一会儿就喂完了。</p>

“好啦，我们吃完了，乌希哈真棒，吃的光光的！”拿帕子把小姑娘嘴边的碎屑轻轻拭去，仪敏不吝夸奖。</p>

小姑娘像是听懂了，她兴奋挥舞小拳头。</p>

“额娘、娘……”</p>

稚嫩的呀呀声传来，仪敏和兆佳常在对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的惊讶。</p>

“妾、妾听到乌希哈说话了，是真的吗？”她捂住胸口，一脸惊喜。</p>

仪敏点头，“是说话了！”</p>

她们一起围着乌希哈，“乖，再说一次好不好？”</p>

小姑娘性子是真的好，她先是努力发出一段无意义的叫喊，然后挣扎着开口道：“温、温……”</p>

第一声叫的是“额娘”，第二声叫的是“温温”。</p>

仪敏整个人都柔和起来。</p>

虽然她知道，这一定是兆佳常在于私底下教过的，但她还是被取悦了，一股养成的成就感油然而生。</p>

就像整个后宫都在讨好康熙一样，整个永寿宫也都在讨好温嫔，仪敏早就习惯旁人的追捧，也能轻易看出对方想要什么，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所求，人之常情，无需刻薄以待。</p>

“乌希哈真厉害！等回来温额娘给你做果泥吃。”</p>

兆佳常在一直都是教乌希哈唤仪敏为“温额娘”的，阿雅也是，搬到承乾宫不到半月便改了口，唤卓沅为“皇额娘”，唤仪敏为“温额娘”。</p>

呃……张贵人教的是“温娘娘”，偶尔带泰芬珠来正殿请安，都是说什么‘三格格给温娘娘请安’之类的。</p>

这不是硬性要求，叫‘娘娘’也好，叫‘温额娘’也好，都是她们的自由，仪敏既不反对，也不夸扬，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p>

只是这心里的偏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毕竟更喜欢哪一个，也是她的自由啊！</p>

是不是？大家都爱自由嘛！</p>

……</p>

端午宴是在景仁宫办的，自从保成阿哥养在乾清宫之后，康熙就没有在乾清宫办过宫宴，都是改到了景仁宫。</p>

就像生怕有人能在乾清宫里伤到他的嫡子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