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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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清久久没有作声, 深邃的眼神落在明珠的侧脸，然后不着痕迹移开目光。</p>

几年过去，明珠看着好像还是没变, 身姿清瘦婀娜，清水出芙蓉般清纯的笑容，惊心动魄般勾摄心魂。</p>

宋怀清活了这么些年, 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他后院里的人也不少, 他不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p>

也不能怪他在扬州城那天鬼迷心窍了去威胁她。</p>

她笑起来清纯又美艳, 眼尾好像带着钩子, 似芙蕖又似蔷薇, 美貌确实十分动人。</p>

男人见了都想将她据为己有, 娇藏在后院里养着才好。</p>

宋怀清也不知道明珠有没有将他威胁过她的事情告诉赵识，多半是没说的。</p>

宋怀清心里头闪过几分遗憾, 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稍纵即逝。</p>

委实太可惜了。</p>

若她还是个妾, 事情便好办多了。</p>

宋怀清回过神, 转过头看向赵识的脸，低声问：“殿下怎么忽然就病了？还病得这样重？”</p>

赵识敷衍道：“夜里没注意添衣。”</p>

宋怀清挑了下眉，“殿下看上去不像是得了风寒。”</p>

气色着实过于惨白, 脸也清瘦了大一圈。</p>

赵识侧眸扫了他一眼，抿直嘴角, 冷淡回道：“确实是风寒。”</p>

宋怀清点到即止, 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今日来还带了些上等的补品，人参鹿茸燕窝，应有尽有。</p>

不过他到底是来探望赵识，还是有别的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p>

明珠将孩子抱到腿上, 随手折了两根新抽嫩芽的枝条，手把手教女儿做花环。</p>

小满的小胖手十分笨拙，怎么学都学不会。</p>

快三岁的小朋友已经会害羞了，可能觉着丢脸，扔下手里的枝条，将脸埋在娘亲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我不要学了。”</p>

明珠也由着她，摸摸她的头，“好。”</p>

明珠一下子就编好了两个花环，放在她肉乎乎的手心里，“好了，漂亮不漂亮？”</p>

小满用力捏紧，爱不释手，她点头，“漂亮，喜欢。”</p>

明珠全部的心神都在女儿身上，没注意到她们背后有人。</p>

赵识以前就不喜欢旁人盯着珠珠看，现在也是如此，他说：“走吧。”</p>

宋怀清敛眸，随口说了声：“你女儿性格倒是和你一样。”</p>

“是吗？”</p>

宋怀清微微一笑，“难道你没看出来吗？”</p>

赵识想了想，“确实随我。”他侧过眸，若有所思地问：“怎么，你也想要个孩子了吗？”</p>

宋怀清嘴角的笑稍稍一滞，“不急。”</p>

赵识记得宋怀清后院里女人不少，他倒也风流，可是婚事迟迟定不下来。</p>

赵识不会去操心旁人的婚姻大事，让人将他送到了门口。</p>

自己则转身回了后院。</p>

明珠和女儿在一块的时候，格外的温柔，眉眼平顺，一点冷意都看不出。</p>

她头上戴着嫩绿枝条做成的花环，长发飘飘，眼尾如蝴蝶轻薄的蝉翼，纯色勾人。她穿了身轻纱阮罗裙，纱摆层层飞动，纤细的胳膊，被阳光照得雪白，细雪般白皙的皮肤下有微微泛青，编完花环，她又开始给女儿讲民间故事。</p>

小姑娘听得昏昏欲睡，撑不住困意，耷拉下眼皮的时候，还害怕她会走掉，不安抓着她的手指，“娘，不走。”</p>

明珠很心疼，之前病了太久，没法陪她。</p>

明珠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好，我抱着你睡。”</p>

明珠连赵识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p>

她抱着女儿转过身，看见站在树下的人影，愣了愣。</p>

赵识缓步走过来，伸出双臂，“我来吧。”</p>

她稍不注意，怀中的小姑娘便被他抱了过去。</p>

赵识身上有伤，但也不碍事。</p>

夏风拂过，温热柔和。</p>

明珠站在风中，微微抬起头，目光朝赵识看了过去，他穿了身月白长衫，腰间系带坠玉，袖口上绣着云纹，清瘦嶙峋，一派青松之姿。</p>

他板着脸不笑时，冷冰冰的距离感，让人望而却步。</p>

明珠忽然有些惆怅，不知道因何难过。</p>

她曾经折服于他的温柔，也好像真的喜欢过他。</p>

可惜现在，曾经的欢喜早已消磨流逝在岁月里。</p>

她努力挣扎，风筝线的另一条却还牢牢抓在他的手里。</p>

明珠的眼眶酸了酸，或许她这辈子真的要和赵识过下去。</p>

赵识见她湿了眼眶，便问：“怎么了？”</p>

明珠别过脸，“没怎么。”</p>

赵识抿了抿唇，“为什么难过？”</p>

他观察力惊人的敏锐，对她的情绪也极其的敏感。</p>

她很难过。</p>

眼神骗不了人。</p>

明珠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实则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p>

赵识扯了下嘴角，笑容有些难看，“和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难过吗？”</p>

明珠不擅长骗人，每次说谎都能被他看穿。</p>

她干脆就不回答。</p>

赵识宁肯她说上一句不是真的，偏偏她，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一个字都不说。</p>

她无意流露出的易碎脆弱和难过，还有这死寂了的缄默，就像烧得滚烫发红的铁水浇在他的心口，烫的皮肉滋滋作响。</p>

密密麻麻又仿佛没有终点的痛感穿透脊髓。</p>

赵识深吸了口气，是他不该问。</p>

他将孩子抱到屋子里，帮她脱了鞋放在床的里面，随后放下床幔，挡住微弱的光线。</p>

晚间，赵识要换药。</p>

他当着她的面，解开了衣带上系的结，一件件脱了衣裳，伤口已经尚未完全结痂，看着都还疼。</p>

赵识让明珠给他上药。</p>

明珠想了下，“我手笨，不太会。”</p>

赵识说：“没关系。”</p>

明珠低头垂眸，她胆子很小，那天晚上被噩梦折磨，被她收不住的愤怒和恨意怂恿，毫不犹豫捅下那一刀。但她现在连面对伤口的勇气都没有。</p>

她不敢看。</p>

不受控制想起那天满地都是血，她手上全是，衣裙上也都是。</p>

明珠拿着药瓶手都在抖，她慢慢掀开他胸口上的纱布，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p>

她的手指不停的颤抖，她说：“我去叫人。”</p>

赵识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怕什么？”</p>

他没有为难她，“我自己来。”</p>

明珠迫不及待将药瓶还给他，逃跑似的躲到一旁。</p>

赵识面无表情撕掉表层的痂，眉毛都没皱，直接将一整瓶的药粉倒了上去。</p>

细粉混着血肉，明珠好像都能听见星火烧起来的声音，看起来就十分的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