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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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的心脏紧紧缩了一下，发红泛酸的眼眶微微湿润，她无声咬紧齿关，唇齿轻颤，好半晌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本来就不擅长对人说谎，在赵识面前撒谎已是勉强，对卫池逾真的没法说出一个字的假话。</p>

情窦初开时期的明珠对卫池逾有过朦胧的喜欢，觉着这位哥哥长得挺好，心地也好，上进努力。她同他相处是不难受的，反倒快活自在。可即便是在那个时候，明珠更多的也是将卫池逾视作摆脱明家的救星，想靠着嫁人脱离在明家水深火热，被嫡姐欺压的日子。</p>

是以那时候明珠对卫池逾的感情也不纯粹，现在想起来都有愧于他。</p>

明珠静默良久，卫池逾耐心十足的等候，静静望着她，并未出声催促。</p>

明珠抬起头，把眼眶中湿润润的波光忍了回去。其实上辈子在赵识赐她毒酒之前，她清楚她已经喜欢上了赵识。经年累月的相处，无微不至的细节，那些好、那些温存、那些看似出自真心的喜欢，使她情动。</p>

虽然她到现在才搞清楚，对一个人好，不见得是有多喜欢。</p>

明珠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用力掐出几个指甲印，觉得疼了才能狠得下心对他点头。</p>

她大可以摇头，也可以利用卫池逾带她离开，但明珠不愿意这么自私连累他。</p>

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卫池逾还有大好的仕途，将来在朝堂里能扶摇直上平步青云。</p>

明珠的荷包里装着他曾经送给她的玉镯，她将玉镯拿了出来，“这个镯子，我还给你。”</p>

卫池逾往前走了几步，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檐角落在他的肩侧，他踏着雨水走到她面前，“送给你就是你的了。”</p>

“我不能要。”</p>

“你还给我，我也只会将镯子砸了。”</p>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p>

“不是留给我的，是留给你的。”</p>

卫池逾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好好见过她一面，明家来退婚时，他刚买完板栗糕回来，捧着还热乎的板栗糕，准备从后门给她送过去。可他尚在回去的路上，家中的小厮急匆匆找到他说，明家的人要退婚。</p>

他手里捧着的板栗糕落了一地，哪怕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也都来不及了。</p>

明家的人态度极其强硬，“聘礼我们明家双倍还给你，这桩婚事你就当没有过。”</p>

卫池逾红着眼同他们讲道理，“我是真心想娶珠珠，我绝不会辜负她的。你们明家若是要退婚，就请给我一个能说服的理由，不然就恕我卫某无法接受。”</p>

“没有理由，这婚你不退也得退。”</p>

那天过后，卫池逾就再也没见到过他的珠珠。</p>

这一年半载，卫池逾总能在梦里听见她对自己哭，她穿着在家里不敢穿的漂亮裙子，眼睛比兔子还红，脸上挂满了泪痕，问他怎么还不带她走？</p>

卫池逾每每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枕头都是湿的。</p>

他深深呼吸一口，胸口闷闷胀痛，忍了又忍，他最后只是说：“珠珠，照顾好自己。”</p>

“嗯。”</p>

明珠见了卫池逾一面，心里却不好受。她恍恍惚惚回到屋子，连裙摆什么事后被雨水染湿了都不知道。碧莹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问：“姑娘，您怎么了？”</p>

明珠回过神，“没事。”</p>

“姑娘，奴婢去给您拿套新衣裳，这都湿了。”</p>

明珠又魂不守舍换了条袄裙，如此碧莹还是不放心，往她手中塞了个暖壶，端来刚煮好的姜汤让她暖身子。</p>

明珠实在喝不下姜汤，闻着刺鼻的味道都有些想吐，碧莹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您还是喝了姜汤吧，若万一得了风寒，殿下会不高兴的。”</p>

届时，姑娘肯定又要同太子殿下闹起小矛盾。</p>

碧莹这个婢女都知道太子殿下喜欢乖的听话的，稍微过了点界，太子殿下的疏离清冷就能让人害怕。</p>

明珠有些烦躁，满不在乎小声地说：“他不高兴就不高兴。”</p>

碧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p>

明珠抬起脸，吐字清晰重复了一遍：“我说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关我什么事。”</p>

碧莹见明珠姑娘满脸厌倦，怕适得其反因而便没有再开口劝她喝姜汤，只是默默往暖炉里多添了几块香木碳，使得屋子更暖和些。</p>

这天过后，赵识便再也没有来过明府，临近年三十，他整日都忙，抽不出空来看她。</p>

宫里事情又多又杂，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一贯待人和气的太子殿下都连着发了三天的火，杖责了好些个大臣，摔了折子，又革了臣子职。</p>

被革职的人，不在少数。明珠的三叔也位列其中，明三爷在闲职上伸手贪钱这么多年，过惯好日子，一朝落马，十分愕然，并且还觉得同僚全都在看他的笑话，让他好生恼怒。</p>

年三十这天，赵识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去宫中同母亲一同吃了顿午膳，就被外祖母叫了过去。</p>

“你的表妹是第一次在京城过年，你再忙也不能疏忽了她。”</p>

这俩孩子，郎才女貌，品性俱佳，站在一块就是良配。而这桩婚事，赵识也是点头应下了的，过了年，赐婚的圣旨就要送到襄阳城里，最迟明年秋天，这两个孩子就要成婚。想必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抱上小曾孙。</p>

赵识轻轻皱眉，“孙儿知道了。”</p>

“我年纪大了，要去休息，你们二人便坐在我的殿中聊一聊。”</p>

赵识淡淡回道：“你下不过我。”</p>

盛菱微微一笑，“还没有比过，你怎知我就一定下不过你呢？”</p>

赵识的棋艺是从小跟着太傅练出来的，方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能比得过他的人，他还是说：“不用比，我也知道。”</p>

盛菱今天非缠着他下棋，不由分说摆好棋桌，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椅子上，“你用黑子，我用白子。”</p>

盛菱也不是真的要和他下棋，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和他多说说话。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棋局上，看着他的侧脸几乎都看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