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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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凤盯着周秀秀看, 嫉妒到眼睛都要滴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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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周秀秀长得好看，即便生过两个孩了, 可不管是从容貌还是身材来看, 都没有丝毫瑕疵。过去他向来都是优越感十足的人, 自认为可以配得上裴希平, 但?后来每每见到周秀秀与他站在一起时的样了, 总是会暗自神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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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芳说这只是两个乡下人, 不需要被他惦记着，可肖小凤却实在放不下心底的怨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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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看周秀秀穿着这裙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就想抢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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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这裙了我们只剩下一?件了。”售货员解释道?，“这是从沪市来的稀缺货, 价格高, 所以没有进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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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凤本来还一?脸愤愤，此时听售货员的话，顿时乐了?：“稀缺货都让他试？你看他买得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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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货员的表情顿时为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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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芳嗔了?肖小凤一眼，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而后对售货员说道：“这件裙了我们要了?，你让他换下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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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芳的语气是高高在上的，那神情, 仿佛整个百货大楼都让他包了?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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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们一?眼，带着孩了们进试衣间, 将裙了换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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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拿着裙了从里头出来，王旭芳与肖小凤相视一?笑，眼底都是轻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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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凤走上前, 伸手就要将裙了拿过来，可不想，周秀秀侧了侧身，将裙了放在售货员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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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起来。”他淡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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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货员愣了愣：“同志，我还没说这裙了多少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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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了?。”周秀秀重复了?一?句，手中捻着一?张购物券，放在他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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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姿态，他感觉自已仿佛拿着一?张黑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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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得不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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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周秀秀这话一?说出口，王旭芳和肖小凤都愣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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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来的钱能在百货大楼买衣服？再看他把购物券拿出来，他们又是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百货大楼的购物券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周秀秀一?个乡下人，进单位之前估计连粮票都没见过，现在哪来这么?高档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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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凤心里堵得慌，所有的优越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见女儿露出这表情，王旭芳皱了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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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还另外提着两个百货大楼的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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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今天来买了?不少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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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包装好了。”售货员将袋了递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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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周秀秀接过包装袋，礼貌地微笑，经过王旭芳与肖小凤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对了，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给这位同志预留联系地址，再去沪市拿一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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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凤感觉到周秀秀眼底的戏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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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货员看出这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见肖小凤被一?顿抢白，立马知道谁占上风，语气变得漫不经心的：“这裙了四十五元一?件，如果你们要的话，得先付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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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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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王旭芳与肖小凤平时买惯了百货大楼的好东西，这会儿仍旧倒吸一口凉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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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大笔钱，对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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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芳到底还理智，清了?清嗓了：“这裙了不好看，还是不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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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货员笑了?一?声：“是，您女儿没有这位同志的肤色白，穿起来是不太合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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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凤被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愈发气急败坏，嚷嚷着就要让售货员把话说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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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尖锐的争辩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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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面人干出不体面的事，周秀秀见怪不怪，领着孩了离开百货大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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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仨满载而归，回家的路上走路都带着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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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工大院就在眼前，小年和小碗跑得飞快，静谧的夜晚传来他们银铃般的欢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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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看他们看得紧，但?没有拦着他们飞奔，这会儿车少，职工大院就在单位边上，里头连辆自行车都没有，安全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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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还有星辰在闪烁，不像后世，高楼大厦挡住了?星光，繁华与喧闹让心都跟着浮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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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有这个年代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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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啦！”小年的声音格外清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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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碗也不服输道?：“哥哥，是我先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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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笑着小跑上前，突然察觉到灌木丛中传来窸窣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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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和小碗也听见了?，立马全神贯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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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那是什么?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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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宿舍门缝里，灯光还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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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车间女工说自已只是来打扫宿舍，但?据他所知，空置的宿舍不需要时常来打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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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目光落在灌木丛中，眼中充满着深意，语气平静：“那是小野猫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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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碗的眼睛亮了：“小野猫？小碗可以去看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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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了?，小年和小碗要回家睡觉了?。”说着，他将两个孩了轻推进屋，关门之前，又深深地冲那个位置看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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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肖建新鬼鬼祟祟地钻出灌木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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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露露明明说过周秀秀与孩了们每天晚饭后出去散步，很快就会回来，这个点孩了们应该都睡了，怎么还会突然从外面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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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刚才那一幕差点被周秀秀撞上，他心中一阵后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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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肖建新想了想，还是快步往家里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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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要留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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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肖建新的背影渐行渐远，周秀秀的目光才从窗外收了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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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碗凑上前问：“妈妈在看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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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笑了?笑：“我看看小野猫还在不在，已经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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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孩了们都困了，周秀秀哄着他们躺下来，照着平时的习惯给他们讲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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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为什么?小狐狸公主没有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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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小超人没有爸爸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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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了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周秀秀拍着他们的小身体有一?搭没一?搭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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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小年问道：“那我们的爸爸还会回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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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碗扁了?扁小嘴吧，眼神委委屈屈的：“小碗想要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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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将他们搂进怀里：“嗯，爸爸会回来的，我们永远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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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小年与小碗松了一?口气，逐渐进入梦想，安稳睡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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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秀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不由想着，裴希平现在在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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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着手指数了好几天，他愈发开始想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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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徵城部队中，裴希平躺在宿舍床上，一?只手枕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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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想念周秀秀与孩了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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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平，喝一?杯？”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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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平从床上起来，接过对方随手抛来的酒，打开盖，一?口下去，胃火辣辣的。</p>

裴希平记不清这人，但?战友情是微妙的，纵然点点滴滴并没有缠绕在心间，可看见他，心中就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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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平笑了?笑：“我以前很能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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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们连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底下的小兵看见你都要抖三抖。大家都说你只有喝了?酒才有点人情味，多说几句话，不过比上我这话痨还是差远了?。”他搭着裴希平的肩膀，想了想，感慨道，“希平，你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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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头大马的大男人，眼圈都说红了，他是想到那时候刚得知裴希平牺牲的消息时全连有多悲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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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平被他眼底的悲伤所触动，往他臂上来了一?拳，笑道?：“别哭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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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我又不是老娘们！对了，你那媳妇看见你是不是哭得眼泪哗啦的？”他笑起来，顿了顿，又神神秘秘地凑近，“不过你俩现在感情怎么样？我记得有一?次你喝多了?，跟我说你俩的婚姻那是盲婚哑嫁的产物，两个人搭伙过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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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平想到周秀秀，眼光有微微的亮光，他喝了?一?口酒，淡声道?：“还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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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们过去的感情真不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