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好戏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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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怎么办归想好，可云乘月还是挺生云家人的气。</p>

“明明简简单单就能协商处理的事，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最刻薄的那一种？”</p>

——[欺负弱小是人类的天性。强者愈强，原也是通过劫掠弱者得来的。]</p>

“可我不是弱者啊。”</p>

云乘月继续生气：“如果他们非要给我添麻烦，我就只能设法解决一下。原本可以做的让步，我也就不想做了。最后他们不仅要按我的想法来做事，还会额外损失惨重。”</p>

她生气的时候，就容易对信任的人话多。</p>

薛无晦也不知听没听出来，反正他嗤笑一声：[你倒是很有信心。]</p>

“事实嘛。”</p>

不过，从哪个切入点入手更好？</p>

云乘月思考着。</p>

她此时已经走回了街口，身边人来人往、嘈杂热闹，但她思考极其专注，不受任何人打扰。</p>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傻子，那聂家为何还要娶她？</p>

如果有人要夺了她的婚事，仅仅是害了她，就足够嫁去聂家过安稳日子么？</p>

还是说，他们需要另外的保障？</p>

保障……母亲留下的遗物？</p>

“原来是这样。”她若有所思。</p>

云家是既要她的婚事，也要她母亲唯一的遗物。至于会不会伤害到她，他们毫不在乎。</p>

云乘月抿唇，点头。</p>

对方如果是为了让亲事顺顺利利，才千方百计要拦着她，那她就让这门亲事不成，不就好了？</p>

不仅要不成，还得是不可挽回的不成。这才有分量。</p>

一个人做了有分量的事，说出的话也才有人肯听一听。</p>

今天徐户正是怎么说的，云家要宣读嫁妆清单，并完成财产过户，才能得到官府认可？</p>

“嗯，”云乘月继续自言自语，“那就这么办吧。”</p>

——[云乘月，你想了什么？]</p>

她想妥了办法，对着面前的薄纱盈盈一笑。</p>

“不告诉你。”</p>

谁让他嘲笑她的。</p>

——[……幼稚。]</p>

“这不是我说的词吗？”</p>

——[……你难道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p>

啊，有道理。</p>

云乘月立即改弦易张：“说得对，既然我要帮你做事，你帮我也是应当。”</p>

她大致说了说。</p>

薛无晦听罢，却有些兴致缺缺。</p>

——[真是麻烦。你先替我去做件事，而后我替你将他们都杀了，不就得了。伪装成盗匪入城，也并不会惹来多少嫌疑。]</p>

云乘月摇头：“这是云二小姐和我的事。我要自己来做。”</p>

不过，母亲留下的遗物是哪一样？真是字帖？云二小姐的记忆很薄，没有遗物的确切信息。</p>

反正应该是最值钱的那样吧？</p>

去听听看，就知道了。</p>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些安排要做。</p>

云乘月搭上一辆浣花城里的公共马车，往城中心的官府方向而去。</p>

“老薛，你说……”</p>

——[你叫我什么？]</p>

“那……小薛？叫全了名字，万一被仇家听去怎么办？”云乘月坐在马车靠外，身边没人也不怕被听见，就笑吟吟地逗他，“小薛你说，那……真会在城里么？”</p>

——[十有八/九。听好，届时若有需要，我会出手为你压制书文，否则如果被发现你的书文等级太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p>

他的声音冷淡如碎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p>

——[还有，不要叫我……]</p>

“嗯？”</p>

——[……罢了，随你。]</p>

……</p>

此时，云府之内。</p>

云家老太爷多年不管事，现在府里忙前忙后的，是长房和三房。</p>

长房的老爷、夫人都在前院忙碌，三房的夫妇则悠闲一些，只需要为自家即将出嫁的女儿点好嫁妆即可。</p>

也正因这份悠闲，他们才被看守偏门的家丁找见，汇报了“有个自称是云二小姐的姑娘找上门，还提了如下要求云云”这件事。</p>

身为云府的主人，他们怎会不知道二小姐不在府里？</p>

身为三小姐的父母，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份天上掉馅儿饼的婚事——是怎么来的？</p>

三夫人一听，当即脸色煞白。</p>

她是个一心一意恋家的女人，将丈夫和儿女看得比天大。刚刚她还在欢欢喜喜给心爱的女儿清点嫁妆，现在一听正主回来了，好似还不傻了，这位夫人的脑海里立即源源不断涌现出无数恐怖的场景：</p>

——云二拿回了字帖，云二拿回了婚事，云二风风光光受人艳羡，她可怜的女儿哀哀戚戚被人嘲笑……</p>

光是想想，她都快晕过去了！</p>

她是这样一位惊惶可怜的夫人，幸好她的丈夫稳重，表现远比她从容镇定。</p>

云三爷手臂一伸，沉稳地扶住妻子。</p>

他凝着一张儒雅英俊的面容，低声而快速地问了家丁几个问题，譬如对方的容貌、年纪，还有最重要的——是几个人来的？</p>

听说对方是孤身一人，云三爷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了。</p>

“没这回事。”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可怜的二娘是个傻子，谁不知道？招摇撞骗，小心我们报官！”</p>

家丁不过是个看门的，被主人一吼，吓得踉踉跄跄前去回报。</p>

望着家丁的背影，云三夫人不减惶惑。</p>

“三爷！”</p>

云三夫人捉住丈夫的衣袖，睁大了眼：“我们……我们真要如此？若那真是云二，我们不好叫她回不来呀！”</p>

她是很想要保住女儿的亲事，可……可难道就丢了云二在外头，不管了？这是不是也太坏了？</p>

云三夫人便是这么一个人。想要的东西常常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强行拿了，却又优柔寡断起来。</p>

云三爷早习惯了。</p>

他拍拍妻子的手，唇边一点露珠似的笑：“看你吓得！云二是个傻子，怎么可能自己找回来？待会儿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寻人去看看。最坏无非真是云二，我们就说是误会一场，把人带回来不就好？”</p>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望向右边。</p>

那是二房的地方。曾经雅致宽敞的院落，而今只剩了个偏僻的、狭小阴冷的院子还属于二房。那也是关了云二这么多年的地方。</p>

“左不过是个傻子，就是突然醒了，又能聪明到哪里去？”</p>

云三夫人巴巴地望着丈夫，如同望着头顶的天空。她觉得丈夫的身影高大极了，自信笃定的神态也可靠极了，令她长舒一口气。</p>

她温驯而佩服地点头，全心全意地相信了丈夫的判断。</p>

云三爷从这样崇拜的目光中汲取了力量，也觉得自己变得更加高大、更加自信。</p>

他欣慰地搂住妻子，意气风发地宣布：“朱雀本的《云舟帖》也好，聂家的婚事也好，注定都是我们阿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