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无所不能的经纪人（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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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唱的歌手已经站在舞台上了, 一脸尴尬。</p>

当初排练的歌不是这个，而且他真的很用心在排歌，他简直快恨死文淮了。</p>

好在人还带着耳麦, 那边调度安慰他一句：“没关系, 你先站在主持人身边。”</p>

文淮走到了舞台中间, 他的心咚咚跳着，热血上头, 让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状态。</p>

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落着, 还有无数人通过电视等等各种终端在看他, 这又让文淮心中生出无限的自信跟勇气来。</p>

他走到乐队旁边, 道：“给我一把吉他。”</p>

总导演在耳机里指示：“给他。”</p>

文淮拿了吉他, 场务给他搬了椅子，还帮他架好了一高一低两个话筒。</p>

这其实是为了节目效果，不管文淮唱得是好是坏，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人就很没有必要。</p>

再说总导演一直就没觉得他能唱好，不然他早就出头了。</p>

现场观众安静地可怕，不仅仅是他们, 就是连弹幕也没什么内容, 100条里有80条都是“……”。</p>

文淮坐了下来，波动两下琴弦。</p>

顾棠找准时机, 偏头在段野莱耳边说了句话，段野莱微笑点头。</p>

她声音不小, 他们身后的观众是能听见的, 但是已经坐在舞台最中央的文淮, 他一点听不见。</p>

果然，文淮又掉坑了，他脱口而出, “顾棠，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不用跟段野莱交头接耳！”</p>

顾棠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道：“我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场不插电演唱会。”</p>

“你会说这个？”文淮一脸的不相信，“行吧，段野莱也肯定说你们说的是这个。”</p>

坐在顾棠身后这一圈三个观众忍不下去了，三人几乎是同时起来，一脸愤慨道：“她说的就是这个！我可以作证！”</p>

再往后一排听的不太全，不过也站起来两个，“我听见不插电了！”</p>

文淮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就好像是进入了狂暴状态一样，防御拉满，攻击拉满，但是神智降到史上最低。</p>

“你们真的是观众？别以为我不知道，坐在这么好的位置，都是内部请好的演员，俗称托儿。”</p>

【他是真的敢说。】</p>

【他仿佛有那个大病。】</p>

【疯了疯了！直播节目是真的刺激，以后不是直播节目我不看！】</p>

【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刚才一直是屏住呼吸的，我要是憋死了，那一定是文淮的错！】</p>

主持人跟总导演是一家的，这时候故意装出不知所措的样子，把文淮的神经病衬托到了极点。</p>

总导演也没有在怕的，刚才台长打了个紧急电话，说是自打文淮搞事，收视率直线上升，快要突破历史最高，还说后头节目推迟一阵子没问题，这个流量广告商会很满意的。</p>

倒是坐在嘉宾首位的师元水敲了敲话筒，道：“可以了，我们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音乐上。”</p>

这明显是帮文淮解围，但是他现在状态不正常，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理智肯定是没剩多少了，他也没理师元水，直接波动琴弦，开始了。</p>

这首曲子文淮还是弹得挺熟练的，毕竟这玩意早就成文淮的心魔了。</p>

他靠着这首《虚幻时间》得了金曲奖，而且这曲子还有段野莱给他和声，这可是他目前为止最最耀眼夺目的高光时刻。</p>

但同时，这也是他目前为止再也达不到的高峰。</p>

文淮早就想出一个没有段野莱版本的《虚幻时间》了。</p>

前奏弹完，文淮自信满满的开始了。</p>

“啊——”</p>

第一个音就呲了。</p>

【他哪里来的自信？】</p>

【这是破音跑调还带——等一下，这颤音是他故意的还是他真的在发抖？】</p>

【我觉得是在发抖吧……这里用颤音没必要吧？】</p>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首歌是文淮的原创，跑不跑调，该怎么唱，什么时候用什么唱法，难道你们比他还清楚？】</p>

【哈哈哈哈你说的对！这是文淮独有的唱法！】</p>

【看看观众这个又尬又好笑的表情，我觉得今天过后，我市豪宅价格如果下跌，那一定是文淮的功劳！】</p>

【嘉宾的表情才精彩呢！你看刘姝雯的手不自觉放了下去，看这个角度应该是放在腿上，我猜她是在——哇，摄像师太会了，他调整角度了，刘姝雯真的是在掐自己大腿！】</p>

【笑死，你们说师元水摘了眼镜，是为了看不清文淮，还是为了更好的欣赏音乐呢？】</p>

【我猜是为了欣赏音乐。】</p>

【顾棠的表情管理好强！她这个微笑，我竟然不觉得假。】</p>

【你们猜这个表情管理课一开始是给谁报的→_→】</p>

【卧槽，这个怒音也跑调加破音了。】</p>

【太TM尴尬了，我在电视机前头都止不住的尴尬，不知道现场的观众朋友们是个什么心情。】</p>

【你看看他们脸上扭曲的表情就知道了。】</p>

【他唱完一遍，可以——淦！他居然还敢来第二遍？】</p>

【这就更尴尬了，如果他唱得跟第一遍不一样，那就是他第一遍破音跑调实锤，如果一样……他这个水平是真的药丸。】</p>

【哈哈哈哈，前头这个解读我给100分！】</p>

又是将近两分钟过去。</p>

【对不起我错了[泪目]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能在不同的地方破音跑调……】</p>

【不过好消息是他终于停了下来，应该是没勇气再唱第三遍了。】</p>

文淮唱完，刚才的“狂暴buff”效果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他脸色开始由红转白，站在台上几乎都不敢动了，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p>

这时候主持人就显示了他的专业素养，大声道：“感谢文淮的精彩演出！”</p>

现场的观众，还有各种嘉宾一起鼓掌，他们好像是要把刚才受的委屈借着这个渠道发泄出来，鼓掌热烈到几乎掀翻摄影棚的房顶，整整持续了两分钟。</p>

【真的是疯了，我居然在我家客厅跟着一起鼓掌。】</p>

【你这算啥，我听见我家楼上还在客厅跳了几脚。】</p>

【我去阳台上喊了几声。】</p>

总导演还在指挥主持人：“按照嘉宾出场顺序提问，从师元水开始，问完嘉宾问段野莱，最后问顾棠，然后问文淮对自己满不满意。”</p>

主持人微笑道：“请问师老师，听了这首现场即兴改编的歌曲，有没有惊喜的感觉呢？”</p>

没有惊喜只有惊吓……</p>

但是说肯定不能这么说啊，师元水脑海里疯狂想词，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嘉宾都在绞尽脑汁想词，没词冷场倒是不怕，他们就怕一会儿不够严肃直接笑场。</p>

顾棠也开始想了，她这种身份，要么是第一个暴击，要么是最后一个绝杀，那现在师元水第一，她肯定就是最后了。</p>

最后的可选择的余地最少啊。</p>

不仅如此，她还侧头给了段野莱一个微笑暗示：你倒数第二。</p>

师元水：“这首歌给了我很大的冲击。”</p>

【哈哈哈哈妈呀，他也太敢说了！】</p>

【也给了我很大的冲击！】</p>

“不是谁都有信心改编自己的巅峰之作的——”他赶紧又补充一句，“外人以为的自己的巅峰之作。”</p>

这两句话说出来，师元水的思路已经理清了，他打算从立意思想这种比较高深的角度来说，就能尽量避开对细节的点评。</p>

“这代表了对音乐道路无止境的追求，以及对自己内心世界的探索。”</p>

【隔壁秋灵灵翻白眼了。】</p>

【秋灵灵：内心世界？跑调破音胡乱唱吗？】</p>

“我赞赏你的勇气，不过唱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技巧的，尽量选择适合自己的音域和唱法。”师元水点点头，“我的评价就到这儿了。”</p>

观众继续用热烈鼓掌来掩盖自己内心无处安放的激荡情绪。</p>

主持人：“感谢师老师的点评，下面有请秋老师！”</p>

秋灵灵就直接很多了，“恕我直言，你这个唱法不太附和主流音乐市场，更搭不上先锋音乐或者实验音乐的边。我完全没听出来你想要表达什么情绪。我觉得你的改编完全不成功。”</p>

“当然我赞同师老师的说法，你勇气可嘉。”秋灵灵说完，冲主持人示意，“我说完了。”</p>

【这才是真敢说！毫不留情！】</p>

【文淮为什么不反驳，他怎么忽然谦虚了起来？】</p>

【害怕一张嘴就骂人或者哭出来？】</p>

【他要是敢说自己唱得好，那我就服他！】</p>

到了这个时候，节目其实已经超时了，不过主持人依旧不急不慢，问道：“路棋喜欢这个版本吗？”</p>

路棋摇了摇头，“其实最早版本的《虚幻时间》我听过的。”</p>

她随意哼唱了两句，“我想大家应该没有几个人记得，这一届的金曲奖，我也是参加了的，最后没有得奖。”</p>

“当年的《虚幻时间》我很喜欢，我觉得这是表达了两情相悦时候，时间就变得扑朔迷离，有种甜蜜的不安定感。”</p>

路棋再次摇头，“今天的改编版本加强了虚幻两个字的解读，让我觉得刚才的五分钟跟做梦一样——”</p>

这下很多人都忍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现场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p>

【我也觉得我在做梦！】</p>

【路棋不愧是得了三次金曲奖！一语中的！】</p>

“如果你当年是这个水平，我想我已经得了四次金曲奖了。”路棋看了主持人一眼，道：“我说完了。”</p>

最后一位是刘姝雯，她没前头几位前辈资历深，不敢说得这么露骨，“我觉得……其实我没听太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也许会有人喜欢？”</p>

不过她不是重点，她哪怕说自己喜欢这首歌也无所谓，因为主持人这会儿已经面向两位神秘嘉宾的位置了。</p>

“不知道段野莱对这首歌的评价如何？当年你曾经给这首歌唱过和声的，你满意他新的版本吗？”</p>

段野莱微笑道：“据我所知，当年他是没有提过这个版本的，要说评价，的确是不好评价，不过我知道，如果他当年交上去的是这个版本，那么应该就不用我给他唱和声了。”</p>

下头又是一阵掌声！</p>

【段野莱终于报仇了！痛快！】</p>

“另外我还想再说一点，他目前这个版本，我能听出来情绪非常激烈，音调比以前高了很多，而且还用了不少技巧性的唱法，我希望他能写出这首歌的五线谱来，我们可以请专业人士来唱一唱看看。”</p>

连番被几个人刷，文淮已经有点皮实了，而且刚才那阵子手足无措的情绪已经过去不少，他直接就道：“我就是专业人士！”</p>

段野莱微笑了一下。</p>

【我来给大家解读：你能对自己有点数吗？】</p>

在总导演的提醒下，毕竟最长的时间是要留给顾棠的，主持人大声道：“感谢段野莱的点评！下面有请顾棠！”</p>

“顾棠，你是文淮的前经纪人，他在你手下的时间不短，你应该是很了解他了，你对他有什么评价？”</p>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p>

【紧张！】</p>

顾棠：“我仔细听了这首歌，去掉跑调、破音、节奏不对，唱法没唱出来的部分，其实整个曲谱是没有变的——”</p>

文淮涨红了脸：“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个经纪人，你不是专业的，你练歌手都不是！你凭什么点评我？”</p>

“不要激动！”主持人道：“你先让顾棠把说话完！”</p>

文淮冷哼了一声，“我不会接受她的任何指点的！”</p>

顾棠摇了摇头，道：“调子没有变，但是为什么风格大变了呢？”</p>

现场已经有人捧哏了，“因为他跑调了！”</p>

【哈哈哈笑死我了！】</p>

顾棠道：“刚才路棋说过，最初版本的《时间幻觉》，说的是相恋后的甜蜜和不确定，这一版本加强了幻觉的输出，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有割裂感。”</p>

【？？？她要干什么？她这是帮文淮挽尊不成？】</p>

【嗯……她这么搞，让人不太开心。先听听她怎么说吧。】</p>

顾棠：“这首歌我也是会唱的，所以我斗胆按照我理解的文淮思路来改编一下，大家听听。”</p>

她清了清嗓子，开唱了。</p>

这首歌大概是五个部分，基本上是主歌1、副歌1、主歌2、副歌2，副歌3。</p>

顾棠唱第一部分主歌加了点气声进去，听着有点飘但是还有点娓娓道来的感觉，接下来的副歌也是差不多的唱法，但是声音变得实在了一点。</p>

等到唱第二部分主歌的时候，她用了较为浑厚的中音唱法，给人脚踏实地的感觉，到了副歌2的部分，直接就用高音顶了上去，把气氛燃到了最高点。</p>

最后一次唱副歌，她切换成了真假混声，没有唱词，完全就是“啊”音。这一段她音调升到最高，又加了一点哨音跟约德尔的小技巧，已经有点不太像人类的声音了。</p>

整首歌唱完，她微笑了一下，“这是我理解的《时间幻觉》！”</p>

全场响起激烈的鼓掌声！</p>

先不管情绪怎么样，能唱超高音的歌手，总是能得到最多的掌声的。</p>

【他们已经鼓掌三分钟了好吗？我大周五晚上什么都不干，连电影都不去看，就是为了听他们鼓掌的？呲溜——谁有药膏给我擦点，我手掌拍红了，疼。】</p>

顾棠微笑着感谢观众的厚爱，“谢谢大家的喜欢。”</p>

主持人惊讶道：“哇！原来你这么能唱？你学了多久，我都想问问你当初找的老师是那一位了。”</p>

顾棠微笑着看了文淮一眼，“就是在那三年里学的。”</p>

【哇哦~这是当初给文淮找的那一位吗？】</p>

【这真的是何苦？】</p>

趁着这个劲儿，趁着大家都挺激动，主持人立即转向文淮，“你觉得呢？你觉得你即兴改编的这首歌有没有唱出自己心中的《时间幻觉》？你觉得谁的点评最符合你的心意？”</p>

文淮表情略显扭曲，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赞同师老师的评价，唱歌是创作者内心的情绪表达，就算有些人得了最多的掌声，那也只能说她在迎合市场，而不是在表达创作者的情绪。”</p>

【他脸皮真厚！】</p>

【他有啥情绪可表达的？就他那个跑调还破音，这就是他的情绪吗？】</p>

【我觉得顾棠唱得挺好啊，她这表达幻觉的方式就是华丽虚幻，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