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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的袁盎,还是太年轻了···
这货生于高皇帝七年(公园前220年),满打满算,现在也不过二十二岁!
任命这样一个人为汉九卿,怕不是明日一大早,刘弘就要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弹疏活活埋掉!
——令勉年近四十,成为九卿都得刘弘在郎中令前面加个‘守’字,并表明令勉只是镀个金,再加上郎中令属于皇帝秘书性质的缘故!
就连年近三十的秦牧,其成为卫尉也要经历过去一年做卫尉丞的资历,加上刘弘的信任、招安韩王部的功劳,再加上刘弘刻意给秦牧摁一个‘外戚’的身份!
历史上的贾谊贾长沙,在袁盎这个年纪只是被任命为博士,可就将大半个朝堂得罪!
如此状况下,让袁盎成为九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不能做九卿,不代表以后不能。
光是从历史上,袁盎所表现出来的才能,就足以证明:袁盎的最低高度,也应该是九卿。
——能逼的景帝腰斩恩师,光此一件,就足以证明袁盎的能力!
即便不提历史上的‘履历’,刘弘即将面临的人才断档期,也使得袁盎必然会受到重用。
要想重用,自然是要先历练历练,试试成色了。
而今天,刘弘交代给袁盎的任务,就带有一丝‘面试’的意味。
——听说你在历史上,把景帝逼得去杀自己的老师?
朕不信。
真有本事,给朕把太后哄好看看?
倒也不是刘弘儿戏,而是哄好张嫣,已经足以看出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了。
再加上袁盎本身就是历史上的名臣,佐以这种程度的了解,对刘弘而言就已经足够。
但此刻,看着车厢内正襟危坐,丝毫挑不出毛病的袁盎,刘弘心中突然冒出了‘再试探一番’的念头。
“咳咳。”
“车骑将军即入朝,令郎中转任飞狐都尉一事,便也不远了···”
不着痕迹的自语着,刘弘话头陡然一转:“及致郎中令一职,朕欲以中郎栾布充之。”
“袁中郎以为如何?”
就见袁盎满是认真的思虑片刻,方拱手道:“栾中郎公忠体国,武勋卓著,当可负郎中令之责。”
言罢,袁盎便又重回摆出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端坐刘弘面前。
见此,刘弘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由感叹起汉初官员的高质量。
刘弘看的清楚——从头到尾,袁盎都没有流露出丝毫异色,每时每刻,袁盎都在按照自己如今的身份作答。
中郎作为汉室军官胚子云基地,也确实有为皇帝给出意见的职能。
这也算是刘弘对袁盎最满意的一点了:袁盎这人别的不说,认清自己的角色这件事,当称天下之最!
做了谒者,袁盎就能温润如玉,如今成了中郎,袁盎也能威武雄壮,随时准备出任一部之将官。
这样一个明显不符合儒家价值体系的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丫居然还是个忠实的儒家弟子!
——起码也是情感偏向儒家!
想到这里,刘弘便暂且丢下了外放袁盎的打算。
“今日一事,袁中郎办的不错···”
只见袁盎一板一眼的作答道:“陛下谬赞,为君分忧,乃人臣本分···”
看着袁盎如此作态,刘弘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满意的笑着,刘弘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
“去岁,御史大夫、廷尉曾联袂举荐一大才,名贾谊;此便乃贾生之策论。”
经过汉怀帝刘恭的诞生,以及刘弘加冠之礼的结束,刘弘地法统,算是被疏离清晰。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为王朝的法统建立起辩证体系。
如:汉室究竟是继承了秦的法统,还是周的法统?
这件事,对于汉室同样具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性。
而这个问题的最优解,刘弘早就已经得到,并在片刻之前,递到了袁盎手中。
随着御辇驶入司马门,袁盎那低沉的诵读声,也将那篇绝世之策论重现在了刘弘脑海之中。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
诵读到这里,袁盎的语调中突然带上了些许心虚。
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见刘弘只淡笑着示意自己读下去之后,袁盎才将注意力重新移回手中竹简之上。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读到这里,袁盎已经清晰地认知到,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策论了。
——以前朝之失,指今朝之举的皇命论!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
“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将整个上篇诵读完,袁盎并没有赶忙继续看下去,而是将竹简稍合起,闭上眼晴,吸收着方才所看到的内容。
再看下去,袁盎的面色逐渐庄严起来;原本略有些刻意的严肃目光,在此刻却逐渐转变为炙热,以及虔诚!
“秦灭周祀,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虽有狡害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弭矣···”
“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之宫···故先王者,见终始不变,知存亡之由···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在于戮者,正之非也。是二世之过也···”
将中篇也看完,袁盎已顾不得维持面上恭敬,只迫切的望向下篇。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身为禽者,其救败非也···”
“野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满是庄严的将最后一句诵读而出,袁盎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极尽的享受。
——贾生,大才也!
暗语一声,袁盎后知后觉的看到刘弘饶有兴致的目光后,赶忙将神情收拾好,不着痕迹道:“陛下以为,此论所言如何?”
闻言,刘弘却是笑意更甚:“袁中郎无须忌讳,但言无妨便是。”
见刘弘如此模样,袁盎几度望向刘弘,反复确认过后,方满是敬意的一拜。
“贾生之才,恐不下留文成侯!”
“得如此大才,诚臣天之授福,以助陛下立不世之功业···”
闻言,刘弘面色陡然一淡,终不再带有任何试探。
“朕欲以贾生领尚书令,袁公可愿暂居贾生之下,佐朕厘清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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