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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汉高后九年秋九月辛卯(二十八),悼惠王刘肥第八子,被三世齐王刘则任命为‘左将军’的刘将闾,终于率领麾下齐卒三万,民夫、青壮十万,抵达荥阳城下!
虽说,齐军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抵达了卞水东岸,随时可以渡过卞水,踏进这块四面环水的区域,但军粮的短缺,已经开始影响到齐军将士的士气了···
——为了让这二十余万大军乖乖过河,齐王刘则甚至下令允诺:敖仓破,任由将士入仓取粮!
得到刘则‘能拿多少都属于自己’的承诺,已经前胸贴后背的齐军将士,才总算勉强渡过卞水。
二十余万人马渡河,加上刘则出于自己的小心思,而纠结分兵将领之事,使得齐军整体渡过卞水之事,今年,就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踏入荥阳-敖仓这块放心区域后,齐军即刻在卞水西岸兵分两路,各自奔向自己的战略目标。
左将军刘将闾,将兵十三万南逼荥阳;朱虚侯刘章,则率领两万齐军精锐北奔敖仓!
而齐王刘将闾,则率领其余的民夫青壮,缓缓踏入荥阳-敖仓一线腹地,在荥阳和敖仓正中间的位置,开始安营扎寨。
而除了刘则所在的‘中军大营’,无论是南下震慑荥阳的刘将闾,还是北攻敖仓的刘章,都没有另立营寨。
也不是出于忌讳,而是实在没必要···
——荥阳到敖仓,直线距离还不足三十里!
刘则在两地正中间立下的大营,距离荥阳和敖仓,也就十里有余!
而正常情况下,无论是两军对垒于野外,还是一方攻城,一方防守;双方的脱战距离,都会控制在二十里以上。
须知汉一里,才不过后世四百多米;大营距离荥阳和敖仓分别十里出头,换算到后世,也就是四公里多···
这种距离,别说骑兵、战车了,便是步卒力奔袭,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若非此战是突袭加抢攻,齐军断定申屠嘉无力偷营,且齐军战略目标并不是攻城略地,恐怕这十里多的距离,将使齐营日夜遭受袭扰之苦。
所以实际上,如今齐军的布置,就像是在一个滑板台正中间,分别向两侧高台攻击。
除了这种绝对的‘以低打高’的窘迫,齐军还时刻面临着一个致命的困境。
——滑板台除了有左右两个高台,可还有前后贯通的通道!
现在,齐军兵分两路攻南、北两个方向的高地,而东、西两个方向,便成为了巨大的漏洞。
一旦某天,齐军正分兵攻打南、北方向时,有一支部队从函谷出,经洛阳而至成皋,并随时做出渡过汜水,从西入荥阳-敖仓一带的姿态,或是灌婴大军沿着齐军先前的路线,从睢阳赶至筦城,做出涉卞水的架势,那齐军顿时就是进退维谷!
——双手真跟左右两边的人打架呢,结果前后两个方向挥来拳头,能怎么办?
所以对于现在的齐军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在前后的敌人挥拳之前,用右手把名为‘荥阳’的敌人摁住,左手打倒名为‘敖仓’的敌人,并踩着‘敖仓’的头,从左边突围逃跑。
正在做着皇帝梦的齐王刘则,对此或许还没有清晰的认知;但无论是奉命封锁荥阳的刘将闾,亦或是北取敖仓的刘章,对此都有着十分明确的认知。
“三日!”
站在荥阳城外约三里处,刘将闾竖起三根手指,对身旁的亲信说道:“吾等只须为朱虚侯赢得三日,则敖仓必下!”
嘴上这么说着,刘将闾心中却满是苦涩。
如果三天后,刘章还不能取下敖仓,那即便刘将闾把荥阳围的再死,也终是于事无补···
——军粮减半,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到如今,齐军将士已经开始出现四肢无力,眼神恍惚的状况。
到这个地步,依旧强撑着齐军将士的心智,让将士们得以手持戈戟,随刘将闾赶到荥阳城下的,就是敖仓内,那数百万石粮食!
如果三天之内,敖仓还不能被攻破,那即便将士们军心不乱,也不可能还有力气挥舞剑戈···
想到这里,刘将闾下意识望向身后,暗自祈祷着:朱虚侯,可万莫辜负大王信重啊···
远眺许久,刘将闾终是一咬牙,猛然一把剑。
“前营,出击!”
——要想为刘章赢得足够的时间,光靠围,是绝对不行的。
只怕此刻,荥阳城内的士卒们,都已经在呜哇乱叫着,想要杀出荥阳,支援敖仓了。
要想把申屠嘉牢牢摁在荥阳,就需要进攻!
需要攻城!
只有荥阳遭受巨大的压力,申屠嘉才会奔忙于城墙之上,而顾不上敖仓。
※※※※※※※※※※※※※※※※※※※※
在刘将闾的目光汇集处,申屠嘉也同样站在城墙之上,目光凝重的观察着城外,一点点逼近的齐军。
但与刘将闾的猜测所不同:此时的申屠嘉,丝毫没有因为敖仓,而产生丝毫焦虑。
虽然还未成长至历史上高举庙堂,位列相宰的地步,但作为开国功臣,申屠嘉的军事素养,足以支撑他,看透这场战役的走向。
或许在齐军看来,这场战役应该叫‘奇袭敖仓’,但申屠嘉明白,齐军早晚会意识到这场战争,名为:荥阳保卫战!
对于自己身陷重围,齐军或许还不自知;但先前驻扎于睢阳的灌婴大军,足以使得齐军对自身处境高度警惕。
再加上西边的函谷关,随时可能涌出数以十万的部队,必然会让齐军得到这样的结论:能今天拿下敖仓,就绝不明天跑!
但此时空空如也的敖仓,也必然会在齐军头上泼下一盆冷水···
等齐军从‘奔袭敖仓,却没得到一粒粮食’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由薄昭、柴武、灌婴组成的包围圈,也将浮现在齐军面前。
到了那时,叛军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会是什么?
西攻驻扎于成皋的薄昭大军,然后继续向函谷进发?
还是北渡大河,一头撞上等候多时的飞狐军?
亦或原路折返,涉卞水东归,重新与灌婴大军装个满怀?
与这三种选项相比,无疑是最后一个选择,更容易被叛军所接受···
——南取荥阳!
破荥阳,得荥阳城内之粮,而后或南涉荥泽,或另寻他法!
对于现在的叛军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粮食补给。
而在这片长宽各五十余里的战地,唯一可能有粮食存储的,便是荥阳。
相较于三个方向,防御力量最薄弱的,也是荥阳。
乃至于,荥阳所在的南面,也是整个包围圈中,最容易突破的一个方向···
西进成皋,要先渡汜水;北进赵地,则当先渡大河;东归睢阳,也要再度卞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唯有攻打荥阳,是不需要先涉水的!
在断粮断援,又身陷包围的情况下,但凡是个摸过剑柄的男人,都不可能选择渡河作战。
在刘将闾看来,刘章必须三日之内拿下敖仓;但申屠嘉知道,今天,就今天,刘章就会将‘敖仓一粒米都没有’的消息带回齐营。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
就算想要西进、东退,亦或是北逃战地,齐军士卒可还有力气?
可还能迈的动腿?
“明日,便是二十万大军压境啊···”
对于齐军接下来,做出‘强取荥阳,以补给粮草’的可能性,申屠嘉持十成把握!
以一万五千郡兵,对抗二十多万嗷嗷待哺,且身陷重围的哀兵,申屠嘉此时的心境,可谓是一片沉重。
思虑间,几支箭矢杂乱飞出,扎在城外数十步,顿时惹得申屠嘉一侧目。
待等看清那几个手持弓箭,面色颇有些紧张,却身无甲胄的‘士卒’,涌上嘴边的喝骂声,终是被申屠嘉硬生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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