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二只男主（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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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士轩眼角狂跳，忍不住道：“你与顾光霁当真是！”</p>

温萝勾唇一笑：“程长老，晚辈代顾光霁向您道歉。不过，我今天前来索要青焰魔岩，并非是为了与他远走高飞，彻底让他脱离贵宗，而是为了想办法劝说他回来。”</p>

显然并未想到她竟会如此打算，程士轩微微一怔，道：“你欲如何？”</p>

如果无法彻底打消两人的疑虑，诚意十足地表明来意和意图，青焰魔岩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拿走。</p>

温萝做了个深呼吸，淡淡道：“青焰魔岩的用途和条件，想必两位前辈都心中有数。”</p>

顿了顿，她接着道：“晚辈正是玄阴之体。”</p>

话音刚落，温萝就敏锐地察觉到程士轩落在她身上的略带怒意的视线微微一变，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具体想要如何行事，恕晚辈不便透露，不过晚辈可以对天起誓，过不了几日，顾光霁定然会安全且自愿地返回贵宗。”</p>

皱了皱眉，面上显出几分复杂来，程士轩道：“你……”</p>

温萝恭敬行了一礼，道：“晚辈只求二位前辈答应一个请求。”</p>

良久未开口的奚景舟道：“可以。”</p>

他话音刚落，在场两人皆是微微一愣，程士轩道：“宗主，还不知究竟是什么要求……”</p>

奚景舟轻笑：“缪姑娘心怀大爱，定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但说无妨。”</p>

心中一暖，温萝面上笑意更真了几分，对上奚景舟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晚辈只求两位前辈……不要把使用青焰魔岩的条件告知于他。”</p>

离开他已是迫不得已，若是他知道真相，恐怕会更难接受。</p>

这就当作她为了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p>

终于拿到那枚冰冷古朴的玄铁方盒，转身即将踏出殿门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奚景舟没头没尾的问话：</p>

“你知道，此剑为何被命名为‘长恨’么？”</p>

温萝愣了一愣，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主位上雍容华贵的白衣男人。</p>

他眼中闪烁着她读不懂的郁涩和怀念。</p>

未等她绞尽脑汁地给出答案，他便自顾自道：“罢了。今日之事，还需我多谢你。”</p>

那句无关痛痒的问话就这样消散在了空旷的大殿之中。</p>

被手腕之上微痛的触感拉扯着回过神，温萝才反应过来自己神游许久，还未给出最后那句肯定的答案。</p>

她微微抬起头，顾光霁平静的面容之下似乎蕴藏着风暴，极浅的瞳孔之中含着化不开的沉重暗色。</p>

温萝道：“是。”</p>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手腕上几乎要捏断她腕骨的力道渐渐放松了下来。</p>

自她手中接过玄铁盒，顾光霁看也没看地随手放在一边。</p>

“好。”</p>

整个空间骤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窗外残阳挥洒进屋内。</p>

温萝动了动，笑道：“这事明天再做吧，这一地的狼藉今天还得收拾呢。就算你要重修无情道，咱们的小日子还是得过的呀。”</p>

除去两条苛刻的条件，利用青焰魔岩重铸灵剑，本身便需要修士花费时间将其炼化。</p>

以顾光霁的实力和灵力纯度，一晚足矣。</p>

她方才话音刚落，顾光霁便一言不发地起身朝屋外行去，一手微抬，院中四处歪斜的物什便随着他掌心灵力掀起的微风悬浮于半空之中，在空气中微微正了正，重新轻轻落回了地面。</p>

在原地等了许久，确定他并没有骤然回头的打算，温萝才小心翼翼地将【我是全天下最阴狠的毒】掏了出来，一把拔下瓶盖，眼睛一闭，一股脑往口中倒了进去。</p>

出乎意料的，这瓶看起来十分诡异的暗紫色液体入口竟带着微甜，教她几乎没什么不适地顺利咽了下去。</p>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正背对着她的顾光霁竟在她仰头服毒时身型微微顿了顿，直吓得她险些将手中的空瓶子脱手甩飞，可半晌却并未回头，依旧认真地清理着残局。</p>

*</p>

顾光霁似乎生了闷气。</p>

自从她执意要他重拾无情道功法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和冷淡了起来。</p>

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最后一顿晚饭，温萝摸黑爬上床，只觉得无意间触到的身体微微一僵，并未像往常那样主动伸出手臂来揽住她。</p>

温萝心中微叹，主动一个侧身，正面钻进了他怀中，一手拎起他略微沉重的手臂放在自己腰间，在他胸口处微微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p>

为了炼化青焰魔岩，今夜对于顾光霁来说必然是无眠之夜，可他却依旧躺在她身侧，显然是想要陪她入睡之后再起身离开，此刻却别扭地不发一言。</p>

本以为他就要这样沉默到天明，却没想到意识昏沉之间，面颊之下的胸腔微微震了震，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空间之中响起，一丝一缕地钻入她耳畔，彷如叹息。</p>

“你问我可否会后悔……馨儿，做出这种决定，日后你会后悔么？”</p>

眼皮沉重，浑身都提不起劲来，温萝本想最后好好花心思安抚他几句，却感到周身越来越慵懒，只隐约“唔”了声，便静静地躺在原处陷入了沉眠。</p>

只当她是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顾光霁视线向下落在她蓬松的发顶上，微微叹了口气，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将她体温略有些冷的身体向怀中带了带。</p>

*</p>

早在温萝服下毒药时，团子就为她开启了痛觉屏蔽模式。</p>

因此此刻毒性骤然爆发，温萝也并未感受到强烈的痛楚，只是觉得周身微冷，意识昏沉，天旋地转，喉头似有血腥之气间或涌上，面颊上一片温热潮湿，有液体自她眼角而后缓缓顺着肌理滑落而下。</p>

身体仿佛置于一叶孤舟之上，随着惊涛骇浪剧烈摇晃着，温萝勉力睁开眼，入目的是顾光霁阴沉如墨的脸，她不忘扯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小霁霁……”</p>

话说到一半，呕意上涌，似有残渣伴着温热顺着嘴边流出，温萝意识微微清醒了些。</p>

——难道毒性已经发作了？！</p>

她只当是晚上吃下的食物未经消化，便因毒性从胃部顺着食道反吐了出来，却不知道此刻她身下早已是一片黏腻暗红的血迹，七孔流血，唇边沾着的更不是什么食物残渣，而是早已被体内剧毒融化消解的内脏碎片。</p>

顾光霁沉默地坐在一旁，目光尽碎。</p>

他一直并未离开房间，只是稍微支起身半靠在床边，一边贪恋地以视线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一面按着与她的约定炼化青焰魔岩。</p>

然而她的体温却愈发冰冷，甚至超出了常人能够忍受的范畴，直到那时他才迟迟醒悟，可为时已晚，她紧阖的双目之下已汩汩流下两行血泪。</p>

他疯魔了一般抢身过去探她的脉象，却半点异常也未查探出。</p>

她并未受伤更未中毒，可脉息却是迅速地衰败了下去，仿若枯萎的娇花一般，令人焦虑惋惜却无可奈何。</p>

怎么会这样？</p>

脑中飞快地闪过她背对着他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喝下的那瓶不知名的液体。</p>

顾光霁死死地抓着她的肩头，一手抹去她唇角不断涌出的血珠，声声泣血：“你到底做了什么？缪馨儿，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p>

“我……”</p>

饶是她感受不到痛意，口腔之中满溢的甜腥也使她连开口都分外艰难，温萝几乎可以想象此刻自己在外人看来该是什么样的午夜档十八禁恐怖景象，</p>

回想起还没做完的任务正走到关键一步，只得尽力抵抗着睡意圆谎道：“我有件事一直骗了你，没有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p>

随着她开口，口中的血沫如泉涌般不住外流，顾光霁只觉得心痛欲裂，艰难道：“……不会。”</p>

“其实，你在秘境之中昏迷之后，我擅作主张触碰了青焰魔岩，无意间似乎触碰了禁制。”</p>

温萝接着强忍着胸前翻涌继续道，“恐怕看守青焰魔岩的不仅仅是梼杌，这禁制着实霸道，自从中了这道诅咒，我便感到一日比一日力不从心。</p>

我早知自己命不久矣，才会觉得这些美好的日子像是偷来的。我知足了，最后的日子里有你陪我，接下来你该回到属于你的人生中去了。”</p>

顾光霁眉头紧皱，闻言微微一滞，手上机械性地为她抹去仿佛永远擦不尽的血珠，手心袖摆皆已红透。</p>

只见她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分明是痛极，可面上却露出了一抹极度违和的温柔笑意，直如久居黑暗之中骤然亮起的光线一般刺目。</p>

“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骗你日后会常常联络，哄着你答应了我的要求，你会恨我吗？”</p>

她勉强抬起重如千斤的手，轻轻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腕，道：“我不管，你不可以生我的气。”</p>

只要将她此刻的惨状一股脑推到柏己身上去，不管他究竟有没有这种能耐，可有他远扬的凶名和后世流传下来愈发妖魔化的实力先入为主，顾光霁绝无怀疑的可能。</p>

不出她所料，他满眼伤痛之中最后一抹狐疑随着这段话飘散而去，温萝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心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连忙将最后的顾虑交代出口：</p>

“其实我梦见过母亲，她说转生后曾受过一名紫衣少年的恩惠，他前额戴着鎏金抹额，看起来很像藏月门弟子。</p>

你不要觉得我傻，我真的想等着是否能够真的见到一名这样的少年，然后报答他的恩情。可是现在，好像我很难做到了。</p>

你可以答应我这个请求吗，请你，日后若是遇到了这样的少年，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他好吗？”</p>

见他垂眸不语，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关，温萝强打精神轻轻晃了晃松松搭在他腕间的手指，小声撒娇道：“答应我嘛，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p>

眼见着她都快要脱离这个时间点，她却半点也没找到顾光霁与墨修然的交集。</p>

先前她还以为与月纶有关，可似乎月纶与顾光霁自如今的青年时期便十分不对付，顾光霁应当没什么理由去照拂他日后的关门弟子吧？</p>

没办法，只能靠她顶上了。</p>

温萝带着热切期冀的眼神就这样粘在了他在月色下显得无端惨白的脸上。</p>

顾光霁视线落在她轻飘飘直欲坠落的指尖上，目眦欲裂，眼底一片赤色。</p>

她已是濒死之相，回天乏术，他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正视。</p>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半晌话语支离破碎地自颤抖的牙关之中挤出：“……好。”</p>

答应就好，这下日后墨修然便能够得到他的剑意，在合黎山之中在妖狼王手中救下他和身为殷和玉的她，更能在幻境破碎之后被顾光霁在南门星手下带走。</p>

最终的使命达成，余光瞥见他手边靠在桌边的长恨，温萝眯了眯眼，轻咳两声，道：“小霁霁，我好痛，我想睡了。”</p>

顾光霁似乎瞬间便明白了她此话的用意，视线之中，他满含血丝的眸子狠狠闭了闭，口中喃喃：“求你……”</p>

不要如此残忍。</p>

“哎呀，我刚刚又骗了你，其实……这才是最后一次。”疲惫感骤然袭来，温萝声音越来越小，“小霁霁……难道你舍得让我这样痛下去吗？”</p>

即使是这种时刻，她的嗓音依旧软糯仿佛在撒娇，那双柔美的凤眼中目光柔和，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p>

“我喜欢长恨，由你、由它陪着我睡觉，我很开心。其实，让你重铸我也有私心，这样你以后看见它就会想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了。以后，你就把它当作我，一直陪着你。”</p>

时光飞速地流逝，温萝仿佛能够看到眼前光亮如沙漏般流动的倒影，床边的男人终于动了。</p>

屋内狂风骤然暴烈而生，陈设随着席卷而来的罡风嗡嗡颤抖，浮动的墨发之下，是一双原本澄澈明亮、此刻却阴郁血红的清浅瞳孔。</p>

其中似有无边的血色和痛楚，广辽而深远，沉得化不开，仿佛天地骤然间于他眸中寂灭。</p>

铿——</p>

长恨出鞘，剑芒大作，整个室内顿时亮如白昼，仿佛天边不灭的星辰。</p>

霜寒剑光映在两人侧脸，一人目光缱绻，唇边染血，一人状若癫狂，眼角似有水光闪烁。</p>

“再见了……”</p>

温萝微微一笑，闭上了眼。</p>

顾光霁没有回答。</p>

一剑携着破空之力刺来，踏碎一室星光。</p>

剑身入肉，发出细微的声响，鲜血四溅，点点温热喷洒在他冰冷的脸颊。</p>

那是她最后的体温。</p>

他张了张口，喉头似乎哽住了一般，他想要大喊、哭嚎、发泄，可到头来，却只发出微微的气声。</p>

当啷一声，长恨黯淡，自他手中坠落。</p>

他不愿与她说出那两个字，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拦她无情的离去。</p>

终究是徒劳。</p>

月色凄清。</p>

分明是暖春，可他却错觉置身苍梧十二月的寒冬。</p>

“叮——恭喜维序者温萝完成主线剧情【铸剑】，奖励剧情值10%，当前剧情值100%。”</p>

“正在统计……”</p>

“攻略支线【顾光霁】任务成功，【正在脱离】——”</p>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破4k加更二合一，就问你们肥不肥！</p>

回忆一下，墨修然世界之中提到过一个讯息——顾光霁曾经离开宗门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现身时就性情大变修为提升，也就是本章之中的内容啦~</p>

这十几天的独处究竟走到哪一步了就当作留白随便你们发散吧，我不负责啊hhh！</p>

女主临死时中毒说话如果断断续续用很多标点符号去表达的话，有些妨碍阅读体验，所以我没加，大家自行脑补一下吧哈哈哈哈</p>

顾总剧情还没完全结束，明天收个尾，就是喜闻乐见的死遁之后2.0惹</p>

心疼背锅侠柏己一秒钟</p>

祝大家除夕快乐！万事胜意！最重要（？）的是明年还会继续来看我（狗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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