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眉眼盈盈处，逝者如斯夫（8K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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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觉得冬天其实更适合吃火锅。</p>

试想下，一群人围着蒸汽腾腾的大铜锅涮着羊肉青菜，沾一口浓浓的二八酱或者韭菜花，嚯，美得很。</p>

但他馋沈城的烤肉了，不是韩式烤肉，是东北的老式烤肉。</p>

泥炉火炭铁丝网，鲜牛肉在上面放几分钟就可以入口，鲜嫩多汁。</p>

烤肉店是陆曦选的，店面沿街，平平无奇一个门头房，说是沈城老字号。</p>

老字号一般都不会富丽堂皇，但也算不上苍蝇馆。</p>

没有店铺专用停车位，把车停在几百米外，一行人腿儿着过去。</p>

走进去扑鼻的肉香，只有门口两桌客人。</p>

李木子本不想来，但她看出来方圆的“不怀好意”，实在压不住心里的好奇。</p>

她十分想看看方圆怎么对付两个欺负陆丫头的“坏女生”。</p>

找了个里面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陆曦问方圆：“你喜欢吃什么？”</p>

方圆笑着说：“你们原本打算吃什么？”</p>

他本打算高调一回，但陆曦说什么没让，连胖瘦头陀都说吃什么都行。</p>

陆曦说：“本来也是要去吃烤肉自助的。”</p>

把压膜的塑料菜单递给方圆，“你点喜欢吃的，我结账哦。”</p>

没轮到方圆说话呢，胖瘦头陀就不乐意了，如果没有方圆在，她们是要吃自助才吃得饱，白来的，当然要吃得越多越好，但方圆在，吃啥的确就不重要了，过后还要炫耀“国民男神”请她们吃饭的事情呢，你陆曦要请？</p>

哼！今天之后有的是机会！</p>

方圆说：“这不合理。”</p>

陆曦歪歪小脑瓜：“请你吃顿饭有什么不合理的？”</p>

方圆摇头说：“这样吧，谁吃的多谁结。”</p>

邹安恰适时打了嗝，无辜道：“喝水喝饱了，不饿。”</p>

陆曦捂嘴笑道：“行叭，我们也都很能吃哦。”</p>

胖瘦头陀齐摇头，还白了她们的好姐妹一眼，对方圆说：“我们吃的少，她吃的多。”</p>

陆曦抿抿小嘴巴，没说话。</p>

方圆没搭理对方，低头微笑看着菜单。</p>

几个月的相处，他认为自己已经对陆姑娘的口味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p>

陆曦是那种看上去柔柔弱弱可爱俏皮的小丫头，但只要熟悉了，她会表现出很坚强很有韧性的一面。</p>

这一点，从扇程然那一巴掌、从干嚼止痛片上就能看出来。</p>

陆曦爱吃辣，爱吃有嚼劲的，爱吃肉。</p>

他猜对了，点了鲜牛肉、外脊筋、鸡脆骨和牛板筋后，陆姑娘的眼睛变亮了。</p>

红炭烤脸，桌边的温度一下子也上去了。</p>

李木子是那种能上山下海，也能站台的姑娘，不矫情，围巾帽子一摘，撕开方便筷子就开始吃凉拌菜。</p>

胖瘦头陀正叽里呱啦跟方圆说着话，突然一顿，看了看李木子又看看方圆。</p>

“你是李…木子？”</p>

李木子嘎嘣嚼着花生米，眯眼冲满脸错愕的两个女生笑了笑，然后继续吃。</p>

“哇塞~”</p>

又开始了。</p>

她们也不管李木子愿不愿意，便拿着手机咔嚓拍照，抻着脖子自拍。</p>

火炭给毛衣燎黑了也浑然不觉。</p>

李木子看看方圆，他知道李木子的意思是问他怕不怕被曝光，但方圆微微摇头，示意无所谓。</p>

陆曦一直抿着热水掩饰尴尬，方圆主动把凉菜分了两盘，放一盘到对面。</p>

他问陆曦：“过年有意思么？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吧？”</p>

听他提起自己爸妈，小陆曦犹豫了一下。</p>

和方圆认识，她受伤的时候方圆还去医院探望过，陆曦爸妈亲眼见过他。</p>

元旦时也好，这次寒假回家也罢，好八卦的老父母没少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每一次问“方圆和你关系不好么？”“方圆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他真的和沈凝飞那孩子谈朋友呢么？新闻咋没曝光呢？”时，陆曦都有些郁闷。</p>

什么关系呢？自己和方圆到底什么关系呢？</p>

僚机、密谍1号、飞飞的好闺…好姐妹？</p>

总不能告诉爸妈，自己在迎新晚会因为意外亲了他一口吧？</p>

最初她还不厌其烦地跟父母解释，后来越听越烦躁，就什么都不说了，每每被问到时，她就脚丫一跺跑开，只留下一句：“没关系没关系，我和他没关系。”</p>

父母偶尔会追问：“你们不是很熟么？”</p>

陆曦就会气鼓鼓地说：“不熟不熟，只有三分熟。”</p>

烦啥郁闷啥，她自己也不大清楚。</p>

但长辈都是过来人，见女儿如此神态，心里琢磨出八九分。</p>

轻轻夹了一口绿叶菜，陆曦对方圆点头说：“都挺好的，但过年没意思，真想快点开学呀。”</p>

方圆笑道：“无聊你可以去内蒙玩啊。”</p>

看了一眼被水汽氤氲的窗子，陆曦说：“爸妈不让我自己瞎走，更何况出远门。”</p>

“男神你可不知道，曦曦从小就是大家的小公主，家里人怎么可能放心她自己出去。”</p>

方圆和陆曦正聊着，旁边传来胖头陀突兀的一声：“而且曦曦也最讨厌一个人呆着了，没人陪不行的。”</p>

话语阴阳怪气，没做太多掩饰，不要太明显。</p>

李木子看了眼陆曦，跑到隔壁空座抽烟的邹安也看了眼陆曦。</p>

方圆抬头看陆曦，见小丫头的表情很好玩，显然是对闺蜜曲解自己感到费解，有一丢丢伤心又不想出言反驳。</p>

她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如果真的有朋友陪伴，谁又会真的喜欢独处呢？</p>

方圆和飞飞在一起时，她孤孤单单看了好多本漫画，无聊坏了，她最怕无聊。</p>

方圆扭头笑着对两个女生说：“你们可以陪她一起出去旅游啊，你们不是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么？”</p>

肉上来了，胖头陀被服务员从身后递肉的动作吓了一跳，夸张地拍拍胸口，表情嫌弃道：</p>

“看着点儿呀，这件衣服是Vero moda今年新款，别给我弄脏了哦。”</p>

又快速换作笑嘻嘻的表情回答方圆：“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我爸妈也不让我走太远的。”</p>

瘦头陀附和道：“是呢，我也是。可爱的女孩子在外面是很危险的。”</p>

李木子憋不住了，喷出一口菜叶，掉到了大H的绒衣袖子上，无所谓地弹飞。</p>

陆曦一身雪白的毛衣，看做工就价值不菲，回过头，她替服务员把盘子接过，放到了自己面前，一块一块往铁网上面放。</p>

年轻的服务员小女生跟她说：“我帮你们拿几个一次性围裙。”</p>

陆曦甜甜回答一声“谢谢”。</p>

胖头陀向大家介绍：“曦曦烤肉最正宗，让她帮我们烤吧。”</p>

瘦头陀再度附和：“没错没错。”</p>

陆曦说好。</p>

方圆啥都没说，自顾伸手从小丫头手里拿过夹子，一块块给肉翻面。</p>

胖瘦对视一眼，撇撇嘴，前者状若可爱地笑问方圆：“男神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p>

方圆嘿嘿一笑：“我看脸。”</p>

胖头陀追问：“喜欢长得好看的呗？”</p>

瘦头陀酸溜溜也问：“像李木子姐姐这样的呗？”</p>

方圆继续笑道：“没错啊。”</p>

李木子撩撩头发告诉两个女生：“不止，他喜欢的类型比较宽泛。”</p>

见方圆不反驳，胖瘦二人来了兴致：“是吗是吗？那他还喜欢什么类型的啊？”</p>

李木子手里搅着芝麻酱，淡淡说：“他还喜欢长得好笑的。你看，他对你们两个就很好啊。”</p>

邹安一口烟没吸好，呛进了肺里，不住咳嗽。</p>

方圆扑哧一笑，他一笑，陆曦也忍不住了，片他一眼，也捂着嘴乐。</p>

李木子喝着大白梨使劲压着笑意。</p>

胖瘦俩姑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闷闷吃肉，大口吃，芝麻酱糊一嘴。</p>

这段过去，饭桌上安静了不少，唠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p>

方圆没出言讥讽谁，他只用行动向两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证明这的确是个看脸的世界。</p>

肉好了，方圆谁也不管，只给陆曦夹，笑意温柔。</p>

鱼好了，方圆谁也不管，先在铁网上把大刺剔除，只夹给她，笑意温柔。</p>

…</p>

别的都好，就那份温柔笑意搞得陆曦手脚都不知放哪了。</p>

红着小脸，低着头，小口小口往嘴里放，那感觉就像是全世界在直播她吃饭一样。</p>

最后实在受不了，假模假式地看看手机，装作来电话的样子起身往卫生间去了。</p>

方圆心里嘎嘎乐，竟然跟了过去。</p>

大厅里多了几桌客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陆曦忿忿转身，握着拳头蹙眉说：“上厕所你也要陪我吗？”</p>

盯着方圆看了足有五秒，陆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帮我气她们，但…真的不要了。”</p>

方圆哈哈一笑说：“交朋友不单单是排解孤单，有些纯消耗的关系其实大可不必维系。”</p>

看着面前露出一口小白牙的方圆，陆曦无奈说：“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她们只是…只是性格那样，其实没什么恶意的。”</p>

方圆脸上笑容不变，但陆曦的眉间多了一丝惆怅。</p>

没再多说，他抬手摸了摸陆曦的脑瓜顶：“傻丫头。”</p>

“啊？”陆曦下意识后退半步，不解地看着方圆。</p>

方圆咧嘴说：“好了，我去尿尿，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回去多吃点。”</p>

陆曦依旧一脸茫然。</p>

看看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编辑了一半的短信，一时不知是向前还是后退。</p>

……</p>

冥冥中似乎早有注定，厕所这种地方就是容易遇见熟人。</p>

尿完出来，没用自己伸手，布帘就被人从外面撩开，看见迎面而来的一个大汉，方圆霎时怔在原地。</p>

那就快连在一起的眉毛，天生八点二十的邋遢眼，超过一米八五、二百多斤的大体格…长成这样的人不多，方圆一瞬间梦回前世。</p>

陆曦和她的两个闺蜜就是大部分女孩子友谊的写照，但男生不同。</p>

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其实男生更愿意和男生一起玩。</p>

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p……男生的友谊很容易在某些特定时刻加深、变得坚固。</p>

方圆面前这个人就是上辈子和他床对床一起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四年的哥们。</p>

毕业后，两人又合租同一个屋子两年，再之后，这哥们结婚了，但和方圆仍然隔天就见面。</p>

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做小生意赔钱，直到他重生前的一晚，两人还在一起喝酒，庆祝方圆即将脱单。</p>

高考后的志愿导致今后所有的命途全部改写，现在是谁住在他对面？</p>

方圆自打到滨海之后，一直都想去前生的大学去看看，看看那个寝室，看看那些一起经历过青春的大学同学，但他一直没敢。</p>

去了，他就会想到前世。</p>

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是方圆不敢面对的，那应该就是前生那段晦暗无比的岁月。</p>

那段岁月代表的是无法弥补的亏欠和遗憾。</p>

他定定站着，阻拦了别人的“尿路”。</p>

因为还带着毛线帽子，大汉没认出方圆，拧着连毛眉奇怪道：“你瞅啥？”</p>

方圆不敢叫出他的名字，却咧嘴道：“这家店挺好吃的，是不？”</p>

“……”东北人都自来熟，但大汉还是一懵，“昂”了一声说：“是，好吃。”</p>

方圆侧过身，让开路，目光跟着对方摇移向内。</p>

“喂，你兄弟如果嗝屁了，你会伤心不？”</p>

一只脚迈进厕所隔间的大汉猛地停住，回身吸了口凉气，骂道：“彪啊你！你才死了呢！”</p>

方圆哈哈笑，晃晃头，却没出去，弯腰在洗手台上一遍遍往脸上扑凉水。</p>

大汉出来见他还在，手都没洗就走了，回到自己桌子上，对三个来沈城找他玩的大学室友说刚在厕所遇见个傻逼。</p>

方圆藏在厕所过道的边缘，露出个眼睛偷偷望过去。</p>

四个人里有三个他都熟得不能再熟，唯一有个瘦瘦高高又黑了吧唧的男生不认识。</p>

就是这人，这人住在本该属于他的床上，将要替他度过四年的大学时光。</p>

方圆有种错觉，前世和今生一直藕断丝连的那根丝线，代表着属于自己的一切的那根丝线，都在这一刻像随着剪刀的两扇渐渐合拢，被剪断了。</p>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命运是活着的人生中，最最具有份量的东西，方圆觉得自己不该随意插手。</p>

胖瘦头陀亦如是。</p>

当然，僚机可不一样，僚机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该互相伸手。</p>

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方圆拐了个弯走回座位，却见两个女生已经站起身穿外套了。</p>

“咦？怎么要走？”他洒然问了一嘴。</p>

胖胖脸红红地说：“吃饱了吃饱了，我们就先回去了。”</p>

瘦瘦附和：“是，先回去了先回去了。”</p>

陆曦起身也拿外套：“我陪她们一起走吧，刚刚去买单，老板说邹大哥付过了，谢谢你们。”</p>

胖胖立即拉住陆曦说：“别呀别呀，我们真的是家里有事着急，曦曦你和方圆是同学，你们再聊会。”</p>

瘦瘦也说：“就是就是。”</p>

方圆有些不解，这咋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两个女生对陆曦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p>

李木子轻咳一声，跟陆曦说：“她们有事，你多坐一会不要紧的。”</p>

陆曦说：“那我送送她们。”</p>

方圆说：“让邹安开车送你们吧。”</p>

胖胖瘦瘦连连摆手，慌忙走了。</p>

三个女生出去后，方圆看看李木子，问：“你和那俩说啥了？”</p>

李木子奇道：“你怎么知道？”</p>

“我和陆曦尿个尿回来世界就变了，不难猜。”</p>

李木子耸耸肩膀，没否认。</p>

方圆问：“那…到底说啥了呢？”</p>

李木子笑道：“不难猜你就继续猜呗。”</p>

方圆还要再问，李木子打断他：“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你们男生少管，我只是替你跟她们说了点女孩子受欢迎的要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