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平儿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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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漫不经心应下，打发丫鬟将其送出，转头才笑着与尤氏道：“你怎么来了？”</p>

尤氏便陪着邢夫人落座，说道：“想着来瞧瞧婶子，婶子这是又有为难事儿？”</p>

邢夫人撇撇嘴，道：“都是鸡零狗碎的，算不得什么。”</p>

邢忠两口子也是不省心的，好歹给这二人安排了差事，可不多久邢忠就故态复萌，上下其手不说，还时常饮酒无事。若不是有邢夫人遮掩着，只怕这二人早就开革出府了。</p>

到了如今还不满足，心心念念想着攀高枝，一心要将邢岫烟送去隔壁伯府。啧……邢夫人又何尝不想？本道借着赔罪的由头亲上加亲，奈何那李惟俭自打娶了黛玉之后便收了往日浮浪，竟一心一意关起门来与黛玉过日子！</p>

这让邢夫人极其为难，偏邢忠两口子也没长兴，如今又来求着为邢岫烟寻一门好姻缘。就荣国府如今的情形，自家姑娘都寻不着好姻缘，又如何帮邢岫烟去寻？</p>

尤氏见其不说，便说道：“真个儿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p>

邢夫人乜斜一眼，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你也遇到难处了？”</p>

自打王夫人幽禁后，尤氏便蓄意与邢夫人交好，如今正是得用之时。闻言便蹙眉说道：“还能如何？昨儿三姐来了一趟，到底露了口风。说是先前贾蔷那混账牵线搭桥，到底让琏二背地里娶了二姐儿，如今就安置在后头的小花枝巷里。婶子说说，这叫什么事儿？”</p>

“啊？这事儿……竟是二姐儿？”这几日邢夫人虽深居简出，却有王善保家的每日探听消息，但有新闻总会巴巴的凑上前说嘴。</p>

邢夫人也知贾琏外头养了个外室，却不料这外室竟然是尤二姐。</p>

尤氏故作为难道：“听得此事，婶子不知，我这心里头……很是气恼了一场。本就是亲戚，如今我又寄居在荣国府，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又如何有脸待得下去？”</p>

邢夫人便道：“琏儿什么货色，我还不知？连下人媳妇儿都能下得去手！我看这事儿八成都怪了琏儿。”</p>

尤氏用帕子擦了眼角，上头涂抹的生姜汁顿时刺激得其红了眼圈儿，转瞬便掉了眼泪。</p>

尤氏顺势呜咽啜泣道：“天可怜见，我家二姐儿性子最是柔顺，如今被琏哥儿哄了去，还不是由得他揉扁了、搓圆了？做了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来日生了孩儿也上不了族谱！”</p>

邢夫人闻言倒是暗自动了心思。前两日有老亲要走动，邢夫人本道还是自己个儿去打理，不料这回身边多了个李纨。珠哥儿媳妇虽不声不响的，也不与那些命妇如何交际，偏处处随着邢夫人，一言一行都瞧在眼里。</p>

邢夫人顿时束手束脚，因着李纨之故，好些话只得憋闷在心里。待回返家中，老太太又吩咐下来，下回进宫探视娘娘改成珠哥儿媳妇……邢夫人顿时心下惊醒。</p>

其后扫听一番才是，原是李惟俭那日在其走后下了蛆！</p>

邢夫人色厉内荏，情知李惟俭厉害，自然不敢报复。老太太那边厢也不好开罪了，转头儿心下便愈发恼恨凤姐儿，错非这个儿媳不给她这个婆婆脸面，老太太又哪里四下捉她的错处说嘴？</p>

如今贾琏承嗣袭爵，王夫人幽禁，可谓荣国府都在大房掌中。邢夫人本以为从此往后自己日子会好过许多，偏婆媳二人不对付，这日子过得还比不上往常。</p>

往日王夫人掌家时，多少要给邢夫人一些颜面，将邢夫人的陪房四下安置了。如今倒好，除去邢忠夫妇，余下人等尽数都在东跨院听吩咐。错非每日散出人手四下扫听，邢夫人差不多就成了睁眼瞎！</p>

这叫邢夫人如何能忍？</p>

那尤二姐，邢夫人自是见过的……虽与贾珍不清不楚的，可瞧着的确是个性子柔顺的。邢夫人不由得动了心，除去凤姐儿，不拘谁当琏二奶奶，总要敬着她这个婆婆吧？</p>

再说她要求的也不过分，不过是分润一些好处罢了。如今她箱笼里空空，积攒些压箱底的银子又算不得什么错处。</p>

想明此节，再打量尤氏，又隐隐嗅到生姜的味儿，邢夫人忽而心下了然——敢情这尤氏也是这般算盘。</p>

如今大老爷去了，她又连番丢了脸面，只怕在老太太跟前再不好张口。不过帮着打打太平拳倒是没什么。</p>

因是便顺着尤氏的话道：“琏儿也是混账，本就粘着亲戚，既然相中了二姐，何不干脆接进家来？”</p>

尤氏便道：“一来，这国丧、家孝都在；二来，也是怕着琏二媳妇，那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p>

邢夫人冷哼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生不出男孩儿来，还占着地方不许旁人进门不成？四下里扫听扫听去，哪儿有这般好妒的？进门几年，但有些颜色的都赶了出去，独留下个听话的平儿。饶是如此，一年也不过准琏儿亲香两三回，啧啧，便是大老爷在世时都看不过眼，也无怪琏儿吃不饱朝外头找食儿吃！”</p>

尤氏就道：“我今儿来寻婶子，就是想求婶子拿个主意。这二姐儿……总不能一直放在外头。”说话间压低声音道：“先前三姐儿说得支支吾吾的，听那意思好似二姐儿有了。”</p>

“有了？”邢夫人顿时正色道：“那更须得接回家来了。你且放心，等琏儿回来了，我来教训他！”</p>

尤氏说道：“只怕琏儿也怕着凤姐儿呢。”</p>

邢夫人笑道：“这有何难？你回头儿寻了老太太诉苦，我在一旁帮衬着，料凤丫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前一回闹腾的要打要杀的，最后她还不是生生憋闷了下来？”</p>

邢夫人心下暗自算计着，凤姐儿气性大，这要是尤二姐进了门，只怕迟早要把凤姐儿气死。到时换了尤二姐做继室，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总有几分好处拿吧？</p>

尤氏见目的达成，赶忙谢道：“就知婶子心善，我今儿来求婶子，也是怕在老太太跟前儿不好张口。”</p>

当下二人计较过，尤氏心下有了谱，就等着贾琏自平安州回返，而后揭开此事了。</p>

话说平儿出得荣国府，眼见午时刚过，思量着凤姐儿含怒吩咐总归是不妥，思虑半晌，终究忍不住命车夫调头，往内府衙门而去。</p>

此时李惟俭随王伴驾，住在海淀的景园里，倒是事儿回程处置庶务，偶尔还回伯府瞧瞧宝琴、红玉与方才出了月子的傅秋芳。</p>

平儿自知劝不得凤姐儿，便撞大运一般来寻李惟俭。可巧，这日李惟俭正在衙门中处置庶务。</p>

奉先殿业已拆除，砖、石、琉璃等物从各处汇聚而来，那支撑的梁柱则须得从广西、辽东寻粗壮杉木来运往京师。</p>

重造奉先殿本就有章可循，李惟俭只需照章办事，按期拨付银两，时常领着行家里手巡视就是了。</p>

让李惟俭上心的是旁的事。一则，西四牌楼合意丰酒楼拆成了白地。李惟俭在东便门外买了处空地，起了一间水泥砖厂子。如今那厂子连围墙都没有，四下搭了遮雨棚，物料自各处汇聚，几台蒸汽机开动，试运行便能每日造水泥砖五千余。</p>

李惟俭寻了山子野与工部造屋行家，又寻了几名新设实学院的翰林共同计议，总算设计出了一座四层铺面。</p>

不同以往那种前铺后库，此番连带后头的库房也一并拆了，随即囊括在四层建筑里。</p>

且水泥砖都有了，又哪里少得了预制板？因是在那水泥砖厂子一旁，又开了一家预制板厂。</p>

如今酒楼原址虽还在挖地基，可李惟俭有信心此新式建筑在入冬前完工。到时候说不得就得掀起大顺的建筑革命。</p>

这第二桩事儿，也是因着顺天府招标之事。</p>

招标那日，只两家商号来顺天府承接工程，颜承章早先接了长乐宫与承恩侯的帖子，心下早就门儿清，干脆以皇城中轴线为准一分为二，这东面归了长乐宫，西面儿归了承恩侯，算是两不得罪。</p>

转头儿便寻了李惟俭，指着李惟俭的鼻子数落其不厚道。李惟俭只得唾面自干、陪笑不已。临了倒是将那两桩新营生一并推给了颜承章。</p>

颜承章略略算计，这不拘是水泥砖还是预制板，成本都比原先低不少啊！京师改造工程非是一朝一夕，说不得还要延续个几年、十几年的，所谓积沙成塔，这两门营生细水长流的，倒是不无裨益。</p>

因是颜承章算是原谅了李惟俭，只是临行之际面上古怪，说总觉着李惟俭不会这般好心。</p>

李惟俭当即笑道：“老大人不日便要乞骸骨，又何必计较那般多？”</p>

颜承章一琢磨也是，随即哈哈大笑而去。心下暗忖，只怕这太子与晋王怕是要掉坑里啊。</p>

这日李惟俭正处置着庶务，丁如松便悄然入得值房，低声耳语道：“老爷，平儿姑娘求见。”</p>

李惟俭正琢磨着事儿，反应了一会子才反应过来，扭头纳罕道：“平儿？”</p>

丁如松点点头道：“瞧着面色急切，怕是有要紧事儿。”</p>

李惟俭看了看面前的公文，干脆撂下，起身往外便走。出了正门，兜转一番才在巷子里瞥见荣府马车。遥遥便见车帘掀开，平儿正急切看将过来。</p>

“俭四爷！”</p>

李惟俭点点头，抬脚便上了马车。入得内中只觉略略闷热，平儿一身罗衣，这会子已经热得打湿了衣裳，于是非但是两条藕臂，便是身前的蜜色肚兜都清晰可见。</p>

平儿心下羞怯，紧忙捂了胸口，口中却道：“俭四爷，奶奶这回怕是要恼了，求俭四哥快去劝劝！”</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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