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大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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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一想到林妹妹、云妹妹的良人被自己个儿喝了头汤，不知为何，凤姐儿这心下反倒雀跃不已。</p>

眼看忠靖侯府的马车出得角门，惜春方才后知后觉道：“云姐姐往后是来不成了吗？”</p>

“往后少胡说八道，再有一次朕定惩不饶！”</p>

“三姑娘——”</p>

薛姨妈说话间起身要走，旋即便被宝钗扯住，说道：“妈妈还是消停些吧，凤丫头、探丫头也不是小气的，料想是下头人自作主张。且老太太今日给咱们留了颜面，这会子再闹起来可就真没脸子了。”</p>

青黛扫眉，镜中人眉目如画。湘云又舍不得起来，红了眼圈，探手揽住为其描眉的探春道：“三姐姐这妆容描画的真好，不若来日我出阁时也请三姐姐描画了。”</p>

宝钗拾掇心绪迎上去道：“妹妹没往伯府去？”</p>

出得大观园，到仪门左近会同了薛姨妈，那薛姨妈眼见只邢岫烟一个来送，顿时蹙眉心下不满。</p>

严希尧嘿然道：“准贼穷啊，岳钟琪可是灭了渤泥国，又岂会不知南面的身毒满是金银？”</p>

严希尧颔首道：“不错。岳钟琪另有奏疏一封单独呈给了圣人，允诺来日打下身毒，所得浮财半数送与内库。且只消补充损耗火铳、火炮，余下军需自可在身毒掠取。”</p>

“嘿，”严希尧笑道：“多亏了你那铸币机，陈宏谋自知无理，又恰逢西域大捷，是以老夫此番算是扳回了一局。”</p>

转念一想，此番际遇也是因着良人之故。再是有父亲的关系，若无俭四哥请托，胡家又岂能这般看重自己？</p>

因是这会子黛玉心下虽有些出阁时的忐忑，可更多的则是对来日的向往。</p>

妆容描画过，翠缕、映雪来回话，说是一应行囊业已拾掇齐整，来请湘云动身。</p>

“是，臣告退。”</p>

方才送过湘云，过得半晌薛家也要动身。探春心下极不待见宝钗，干脆推说园中事务繁杂，便往大观园里躲了去。惜春向来与探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因是也一道儿去了园子里。</p>

探春搂住惜春小小的身形道：“来是来得了，就是不能如现今这般住下了。”</p>

依旧是西暖阁里叙话，政和帝仔细问过了身毒情形，李惟俭据实而言，直把政和帝说得雀跃不已。</p>

张宜人笑道：“我真心实意认你做女儿，可没想着这般占便宜。”顿了顿，又道：“小聘之礼既然送了过来，便算是家中之物。来日怕是不好原样返还，我看老爷不若打发人将那股子兑了，换做金银再给玉儿添妆。”</p>

黛玉又要推拒，胡廷远却一口应承下来。黛玉心下感念，忽觉出得荣府天地宽。本道世间只余下个外祖母疼惜自己个儿，不想如今又多了一对疼惜自己个儿的干爹干娘。</p>

撒开手，宝钗挽住薛姨妈的臂膀，母女二人过仪门上了马车。邢岫烟停在仪门前，眼看着马车出了角门，这才缓缓叹了口气。</p>

探春却笑着笃定道：“湘云已然小聘过了，我如今还没指望，来日定是湘云先出阁。”继而俯身又道：“你若不嫌弃，来日我为你描画就是。”</p>

赵国基家的惦记自己那威风八面的差事，紧忙一口应下，擦了眼泪转身去迎赵姨娘。</p>

李惟俭提及钦天监定下的时日，又说了迎亲的几个好日子，那严希尧就道：“老夫就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再如何总要撑住脸面才是。刚好今日双喜临门，料想近期朝内再无纷争。这下聘、迎亲之事，老夫责无旁贷。”</p>

转过年来，宝钗已过了十六，正是出阁的年纪。如今王夫人失势，宝玉名声大坏，且荣府爵位、家业与二房再无干系，瞧情形连那曾经瞧不上眼儿的寻常官宦人家都不如，既如此又何必在贾家一棵树上吊死？</p>

宝钗情知薛姨妈所想，正要开口劝说两句，忽而听得外间吵嚷，转头儿便见莺儿愤懑而来。</p>

宝钗此时道：“妹妹身有傲骨，只怕眼光远胜寻常人等。既如此，若来日妹妹拿定了心思，只管尽力一拼便是，免得落得个终生抱憾。”</p>

宝钗心下感念道：“早知你是个风骨不俗的，如今看来，我竟不如你。”</p>

那个道：“李伯爷也是个用心的，今儿送去的聘礼怕是有两万银子，莫说寻常人家，别个公侯府邸，嫡女出嫁也就这等排面了。”</p>

李惟俭正色道：“数千年积累，金银无算。虽其地不如我大顺广阔，可耕地却只比大顺多，不比大顺少。”</p>

探春虽听了凤姐儿‘人尽其用’之话，‘重用’了赵国基家的，可心下却极瞧不上这等势利、乖张之辈。</p>

胡廷远笑道：“算算哪里吃了亏？只怕占了大便宜哟。这可不好，那些实物也就罢了，那股子玉儿来日过门还是带回去吧。”</p>

如今因着李惟俭贪念口腹之欲，三日里倒有两日盘桓伯府，因是邢夫人、邢忠夫妇便存了让其纳入伯府的心思。</p>

因是凤姐儿便笑道：“老祖宗再急切还能急切得过俭兄弟去？奈何金陵山高路远，李祭酒身子骨又欠佳，李家人还说不得何时入京呢。是以此时自然不便请期。”</p>

严希尧道：“岳钟琪与大策凌会战一场，大策凌溃败，余部遁入浩罕汗国。岳钟琪去信逼浩罕汗国交出大策凌，浩罕汗国却推说大策凌不过盘桓数日，劫掠数部后走小路往身毒去了。”</p>

探春心下自有一股子英气，哭过了抹掉眼泪，忽而笑道：“云丫头何必这般生离死别的，咱们往后也不是没了再会之期。荣府大门敞开着，老太太又疼惜着你，你几时想来也便来了。待你生儿，说不得咱们也要往侯府去寻你热闹一番呢。”</p>

宝姐姐一早拾掇过了蘅芜苑，此番又去检视了一番，心下自然唏嘘无比。待自蘅芜苑出来，却见邢岫烟停在门前等候着。</p>

黛玉急切道：“干爹这话女儿可不敢应，小聘本就是抬来家中贴补的，我如何再带回去？若传出去，定会有人笑话咱们家不知礼。”</p>

薛姨妈蹙眉问道：“又怎么了？”</p>

暮冬时节，园子里依旧一片昏黄，唯独星星点点寒梅点缀。</p>

薛家决议翌日下晌便走，可转天头晌忠靖侯府便来了人。只道忠靖侯夫人染了风寒，心下念着湘云，便打发史穰来将湘云接去忠靖侯府小住一些时日。</p>

奏罢，李惟俭抬眼瞧了圣人一眼，眼见其面上凝重，赶忙又垂下了头。</p>

有管事儿的入内禀报张宜人：“太太，伯府送聘的队伍来了！”</p>

湘云强笑了两声，探手将一张俏脸抹成了大花脸，惜春顿时笑道：“云姐姐成了大花脸，这般如何见人？”</p>

探春又道：“舅母且宽心，那张若锦自有凤姐姐处置。这丧银按例是二十两——”</p>

闻言强压着心火道：“快噤声，莫要让外人听见了！”紧忙将其扯到一旁道：“太太如今虽不掌家了，可我自小到底还是养在太太膝下。若被旁人听了去，说不得便会说我趋炎附势、不孝。”</p>

惜春年岁小，还不知湘云这一去怕是再无归期，邢岫烟与湘云算不得亲厚，因是只探春一个抱着湘云好一番哭泣。</p>

果然，待管事儿的再来报，张宜人与一干女眷迎将出来，便见各色聘礼堆满厅堂。除去金银珠宝、庄子、铺面、各色织造、牛、羊以及必不可少的大雁，余下的竟是各色股子！</p>

算算作价竟达两万两！</p>

一应亲友纷纷与张宜人、胡廷远道贺，只说此一桩亲事乃是天作之合。伯府送来如此聘礼，来日定不会怠慢了黛玉。</p>

“那税警之事……”</p>

那赵国基家的哭诉道：“那天杀的张若锦，若不是正月里背后搡了你舅舅一把，让其掉落水中，你舅舅何至于就此病死了？三姑娘，你可得为你舅舅做主啊！”</p>

这日荣府再无旁的事宜，李惟俭一早儿去的钦天监，寻了监副仔细算定了时日，到得下晌便请了媒人往胡家送庚帖。</p>

到得二月十六这一日，胡家中门大开，各色宾朋齐聚。待到了时辰，便听得远处一行吹吹打打而来。</p>

严希尧骂道：“扯淡！大山阻隔，就算打下来也不过是羁縻，还能真个儿化胡为汉不成？”</p>

张宜人笑着应了，心下暗忖，李惟俭家资千万，又一早儿便与玉儿定情，此番断然是不肯委屈了玉儿的。</p>

李惟俭听得心下惴惴，当日他在冯唐麾下可没少提及身毒富庶，那冯唐这会子还坐镇西宁呢，说不得当日岳钟琪出征时便听了老将军冯唐的谗言。算来算去，最后绕了一圈儿，莫非岳钟琪这驱虎吞狼之策源自他李惟俭？</p>

眼看李惟俭面色不对，严希尧道：“知道怕了？”</p>

李惟俭笑道：“羁縻也好啊。”英伦那帮子家伙就是靠着身毒，方才积攒出了丰厚家底，继而称霸三百年。若大顺果然羁縻身毒，说不得那工业化还能顺遂几分。</p>

探春讶然不已，暗忖这生母今儿怎么转了性子？</p>

张宜人笑道：“玉儿什么不明白？这会子偏生装起了傻。我看分明是复生往回找补呢，生怕咱们家吃了亏。”</p>

薛姨妈气恼道：“贾家就是这般待客的？我去寻凤丫头、探丫头理论去！”</p>

果然如严希尧所说，转天头晌，便有小黄门来传李惟俭入宫奏对。李惟俭不敢怠慢，紧忙乘车入得皇城，等到下晌方才得了召见。</p>

因是贾母与那史穰略略答对几句，问过了忠靖侯夫人病情，又招来湘云好一番依依不舍，临了才道：“既然你三婶子念得紧，那云丫头就暂且先去侯府住一阵，待你三婶子好了再回来。”</p>

探春叹息着没言语。</p>

薛姨妈却道：“你姨妈一直托词老太太不准，实则谁不知她那心思？也就是宝玉太过胡闹，在外头坏了名声，不然你道她不给宝玉在勋贵家中寻妥帖女子？”顿了顿，这才答话道：“便是你姨妈调转了情形又如何，荣府还欠着咱们家五万两银子呢。”</p>

严希尧就道：“等着吧，这一二日圣人必召你入宫奏对，这会子且想好了什么能说，什么又不能说。”</p>

家中接连出事，贾母心下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顾着自己高乐，将家中事务甩给王夫人。否则也不会酿下今日之祸！</p>

这日贾母不好劳动，其余人等又都在孝期，因是贾母便央了别房几个媳妇往胡家观礼。</p>

宝钗摇头不语。她若当日如邢岫烟一般坚守本心，又如何会有如今的狼狈？她上前扯了邢岫烟的手儿，两女并肩而行。</p>

宝钗摇头不语，半晌才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若来日姨妈调转了情形，看妈妈到时如何说。”</p>

贾母叹息一声，正要说起旁的来，忽而便有大丫鬟入内禀报：“二奶奶、三姑娘，林之孝家的来回话，说是赵姨娘的哥哥赵国基故去了。”</p>

贾母笑着连连颔首，心下略略熨帖。</p>

严希尧颔首笑道：“那复生须得尽快了……宫中传言，老太妃情形不大好。听说金陵甄家已经打发人往京师来了。”</p>

如此不多不少，刚好到嫁妆的半数，说出去既有了体面，又全了胡家脸面。</p>

李惟俭又道：“老师，西域大捷？莫非大策凌也被岳大将军给灭了？”</p>

仪制与湘云小聘时大差不差，一袭吉服的黛玉上厅奉茶，得了严希尧红包，其后又坐厅中椅、脚踩矮几。</p>

就听赵姨娘道：“如今掌家的差事落在凤丫头手里，你一个姑娘家不过是暂代管家，待凤丫头出了月子这差事就得交出去。这会子寻你帮衬，不过是一时之急罢了。”顿了顿，赵姨娘喜眉笑眼道：“倒是有一桩事，你若应下了，说不得环儿就有了指望。”</p>

探春听得此言，心下愈发不安，蹙眉局促着问道：“姨娘要说何事？”</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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