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金钗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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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俭便道：“晚辈当日南下办差，曾客居蟠龙寺，曾与邢家比邻而居。”</p>

说着，又看向黛玉。便见林妹妹这会子正目光灼灼看向邢岫烟，时而喉头耸动，想来定是记起了邢岫烟的好手艺。</p>

因是李惟俭心下一动。</p>

待贾母与邢忠妻说过话，邢忠妻又扯着邢岫烟去见邢夫人，李惟俭便道：“老太太，方才非止我见过邢姑娘，林妹妹也见过呢。”</p>

贾母愈发纳罕，看向黛玉：“玉儿也见过？”</p>

黛玉便笑道：“回外祖母，当日我曾请邢姑娘在家中小住了两月。”</p>

贾母还不曾说话，湘云便抢着问道：“林妹妹，那邢姑娘品性如何？”</p>

黛玉笑着思忖道：“恬淡清雅，得青莲之表，又有寒梅之骨，想来也是极为难得呢。”</p>

湘云听得讶然不已，贾母便道：“难得玉儿这般夸赞人，想来心中也是极得意。不若这般，要是她在家中住下，干脆让你俩住在一处可好？”</p>

“好啊。”黛玉笑着应承下来。</p>

湘云却转动眼珠道：“姑祖母，好是好，只是林妹妹那潇湘馆略显逼仄，只怕住不开呢。”</p>

贾母顿时蹙眉：“是了，这倒是疏忽了。”</p>

湘云顿时笑将起来：“我那怡红院就不同了，五间宅子，我住东头，邢姐姐住西头，喜欢了就簇在一处顽闹，烦了就各自回了，谁也不打扰谁，岂不比潇湘馆更好？”</p>

黛玉嗔道：“你们听听，云丫头这算盘珠子打得多响，只怕外头都听得见呢！”</p>

此时就听大丫鬟鸳鸯道：“云姑娘怕是也想差了。怡红院虽广阔，可若要邢姑娘住进去，只怕要好一番折腾。”说话间看向二姑娘迎春，道：“倒是二姑娘的缀锦楼只住了一半，另一半闲置着，邢姑娘住进去刚好。”</p>

湘云顿时不依，嗔道：“鸳鸯姐姐又来拆我台，再不跟你好了！”</p>

黛玉想着缀锦楼与自己的潇湘馆极近，日后往来也便宜，便笑着没说话儿。</p>

眼见湘云又扯着二姑娘迎春要其不要抢，贾母就发话道：“你们也别抢，人家究竟住不住还两说呢。”</p>

话音刚落，邢夫人身边的媳妇便来回话，说是邢夫人想留邢忠一家住下。</p>

众人又是笑说一番，湘云又来撒娇，贾母受不住，只得道：“这事儿你求我也是无用，不如去寻凤丫头，如今啊她才是管家的那个。”</p>

湘云便道：“我一会子就去求凤姐姐！”</p>

……………………………………………………</p>

偏厅。</p>

平儿将茶盏放置王仁面前，那王仁笑眯眯观量，惹得平儿心中不快，赶忙扭身避过。</p>

王熙凤看在眼中，心下鄙夷不已，念及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长，这才强忍着道：“哥哥怎么这会子来了京师？父亲可还安好？”</p>

王仁不急不缓道：“父亲还好，倒是家中不太好。”</p>

“怎么说？”</p>

王仁放下茶盏道：“如今东洋愈发收紧，我前次见了那劳什子幕府将军，耽搁了半月才让其松了口——”说话间比划出三根手指：“——每岁多三条船。”</p>

顿了顿，‘啧’的一声道：“杯水车薪啊，这东洋营生咱们家不过是挑个头，总要分润给下头，二叔那边厢这二年用银子又愈发多，再这般下去只怕入不敷出啊。”</p>

王熙凤听得蹙眉不已，连忙问道：“父亲怎么说？”</p>

王仁道：“父亲有意掺和南洋、西洋海贸营生，奈何这二者多为江浙、两广、福建士绅把持，咱们贸贸然横插一杠，只怕会惹得群起而攻之啊。”</p>

王熙凤听罢，叹息一声没了言语。她再如何能为，如今也不过是贾家的媳妇，娘家有难处又能如何？</p>

那王仁观量凤姐神色，忽而说道：“妹妹，我听闻你跟竟陵伯交情深厚，如今那蒸汽机厂子拆分，分出来二十余处厂子。这可是旱涝保收的好营生！妹妹不若代我引荐一番，若买得些许股子，咱们家也就有了底。”</p>

王熙凤顿时警醒，凤眼看着王仁，似笑非笑道：“哥哥从哪儿听说我与竟陵伯有交情的？”</p>

王仁道：“谁不知妹妹如今与竟陵伯合股了暖棚营生？嘿，正要跟妹妹讨个方便，我此来所带盘缠花销的差不多了，妹妹不妨先借我个三千两。”</p>

王熙凤顿时变了脸色：“三千两？我哪里有三千两？”</p>

王仁冷着脸儿道：“连我也要唬？外头都说妹妹与竟陵伯二一添作五，那暖棚营生每年少说四五万的银子。到如今少说存了四万两了吧？我不过是借三千两，又不是不还。”</p>

王熙凤恼了，拍案道：“哪个野牛肏的胡乱嚼舌！我跟俭兄弟合股可是写了契书的，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我一他九，怎么就成了二一添作五？”</p>

王仁见其发火，嘿然笑道：“许是以讹传讹？啧，俭兄弟？妹妹还说与竟陵伯交情不厚？”</p>

王熙凤一时口误，顿时悔之莫及。她深知兄长是个得寸进尺、喜欢钻营的性子，因是便道：“这交情还不是看在大嫂子的份儿上？罢了，我不过给你递个话，成与不成的可不作保。”</p>

顿了顿，又道：“我如今银钱也不凑手，平儿，去后头拿两个金项圈来抵了，先凑些银子与我哥哥。”</p>

平儿应下，那王仁顿时不满道：“两个金项圈又能值几个银子？”</p>

王熙凤眼睛一立：“爱要不要！”</p>

王仁极其痛快：“要！”</p>

王熙凤顿时心下好一阵气恼，碰上这般不要脸皮的兄长，她还真不知如何发作。总不能像是对付贾瑞那般来对付亲哥哥吧？</p>

……………………………………………………</p>

荣国府东院。</p>

看过半身不遂的贾赦，邢夫人、邢忠一道儿往外走，须臾到得厅堂里，邢夫人便自顾自的落座。</p>

那邢忠不得吩咐，也不敢落座，只站着讪笑道：“妹婿瞧着……好歹能走动了？”</p>

邢夫人低头撇着茶盏，头也不抬哼哼一声算是应了，旋即抬眼道：“怎么这会子来了？之前不是在苏州吗？”</p>

邢忠赔笑道：“妹妹不知，如今活计不好找寻，苏州遍地都是新开的织场，要的都是懂机械的，我这般的人家不要。无奈之下，只好离了苏州，又去金陵厮混了大半年。</p>

只是苏州如此，金陵也是如此。加之……岫烟年岁也大了，总要寻一门可心的亲事，这才腆着脸连求妹妹。”</p>

邢夫人这会子烦恼不已，她本就不待见邢忠，加之瘫痪的贾赦这些时日略略好转，每日折腾得鸡飞狗跳，心下又不知贾赦死后自己该当如何，因是哪儿还有心思理会邢忠？</p>

眼见邢夫人沉默不语，邢忠心下愈发没底，只得陪着小心道：“妹妹，实在是没法子了。若不是山穷水尽，也不至于来投奔妹妹。”</p>

正待此时，婆子来回话：“太太，人从老太太那儿回来了。”</p>

说话间便见邢忠妻领着邢岫烟入内。那邢忠妻也就罢了，满脸谄媚，瞧着让人心烦，倒是那邢岫烟不卑不亢的见了礼，随即束手站立一旁，瞧着颇有风骨。</p>

邢夫人又见其颜色出众，略略思忖，顿时面上绽出笑意来：“都莫站着了，自家人，快坐下说话。岫烟多大了？”</p>

“十五了。”</p>

邢夫人愈发满意，笑着道：“是该寻个好人家了。”</p>

此时，就听邢忠妻道：“说来也巧，方才正好撞见了李伯爷。”</p>

邢忠眨眨眼，顿时大喜：“伯爷也在？可与……岫烟说过话儿了？”</p>

邢忠妻道：“人那么多，倒是没说话儿……不过可是瞧了好几眼呢。”</p>

邢夫人听得纳罕不已，赶忙问道：“岫烟见过俭哥儿？”</p>

邢忠妻便道：“可不止是见过啊，还送过东西呢。”</p>

邢岫烟赶忙止住道：“妈妈莫要胡说，李……伯爷不过是用火腿换了些时令河鲜，算不得送。”</p>

那邢忠妻笑道：“有来有往，岂不更好？”当下又转头笑着与邢夫人说了过往。</p>

邢夫人听罢，心下顿时心动不已。如今那李惟俭业已与史家下了小聘，二姑娘这事儿八成是成不了啦。天可怜见，如今又送来个亲亲的侄女儿邢岫烟，颜色比二姑娘还要俏立三分。</p>

加之又与俭哥儿有旧，这事儿只消经办一番，说不得就成了！</p>

二姑娘好歹是贾家姑娘，再如何也不能与人做了妾室。可这侄女不同啊！虽说原本也是仕宦之家，可如今不是破败了吗？</p>

就算不破败又如何？前些时日那桂花夏家可是上赶着贴嫁妆也要送女儿与李惟俭做妾呢，可人家李惟俭全然看不上，竟然给推拒了！</p>

若侄女果然给李惟俭做了妾室，说不得就能占下天大的好处呢。瞧瞧那傅秋芳，再瞧瞧那红玉。</p>

傅秋芳出身不过与侄女相差仿佛，如今虽为妾室，却摆弄着上千万的营生；再看那红玉，不过是个家生丫头，仗着跟对了人，如今打理那暖棚营生也值个百万！</p>

侄女颜色可是比傅秋芳、红玉还要强三分，说不得来日也能分个什么营生，到时候……</p>

心下越想越美，邢夫人笑颜如花道：“这事儿怎么早不说？倒不是我吹嘘，岫烟与俭哥儿有这般旧事，可是天大的气运呢。”顿了顿，赶忙招呼道：“快去给老太太回话，就说我想留岫烟一家子住在家中，问问老太太怎么安置。”</p>

有丫鬟领命，赶忙去了。</p>

邢夫人又看向邢岫烟，不禁愈发欢喜，道：“这姑娘我瞧着就喜欢——”眼见邢岫烟头面只一根鎏金的簪子，邢夫人一咬牙，自头上拆下来一根步摇来，招手道：“姑妈也没什么准备，就送你根步摇，你可不要嫌弃。”</p>

邢岫烟咬唇看向父母，邢忠妻露着后槽牙催促道：“还不接了谢过姑妈？”</p>

邢岫烟只得上前接了，屈身谢过邢夫人。</p>

又闲话半晌，那回话的丫鬟回来，喜道：“太太，老太太发了话，说让姑娘与二姑娘一并住在缀锦楼呢。”</p>

邢夫人顿时长出了口气，好歹这一回婆婆没掉了她的脸面，因是催促道：“叫几个丫鬟、婆子，先去服侍了姑娘去缀锦楼。兄嫂若不急，咱们留下来说说话儿。”</p>

邢忠堆笑应下，当即便有丫鬟、婆子来请邢岫烟。</p>

邢岫烟便好似牵线木偶一般随着丫鬟、婆子往外行去，自厢房里取了包袱，篆儿也便跟了上来。</p>

一行人等出得东院儿，又自角门进来，过仪门，行了半晌进得大观园里。</p>

邢岫烟瞧着满园的富贵，心下咋舌不已，面上却不曾显露。一旁的篆儿却看花了眼，只觉如坠仙境。</p>

忽而一声鹤唳，篆儿眼见两只仙鹤自假山后转出来，顿时唬得瞪大了眼睛：“姑娘姑娘，还有仙鹤呢！”</p>

随行丫鬟、婆子彼此对视，暗笑不已，都腹诽这一主一仆到底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识。</p>

邢岫烟看在眼里，扯了扯篆儿道：“多嘴，少说话。”</p>

那篆儿才做了几个月丫鬟，嘴里是应了，可见得此间富丽堂皇，转眼又忘了个干净。</p>

到得紫菱洲，眼见楼宇广夏，篆儿顿时咋舌道：“这园子只怕值个几万两银子吧？”</p>

有婆子嗤笑一声，道：“几万两？几万两连这溪水都引不来。单是修这园子，就足足用了三十几万两呢。”</p>

篆儿眨眨眼，叫道：“天爷爷，这哪里是园子？真真儿是金山银海堆起来的富贵！”</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