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才选凤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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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亦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p>

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喜出望外。这回直接越过嫔，封了妃子！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p>

欢声笑语中，唯独李惟俭神色恬淡。这会子王熙凤忙着布置家中，以恭迎加封圣旨，是以送李惟俭出府的是李纨。</p>

姐弟二人说过西席的事儿，出得穿堂，眼见就要过大厅到内仪门前，李纨观量李惟俭神色，便问道：“俭哥儿，可是有什么不妥的？”</p>

李惟俭略略顿足，说道：“与大姐姐、兰哥儿无关，只是这大姑娘忽而得封……大姐姐，政老爷与东宫有往来？”</p>

李纨蹙眉道：“这外间的事儿，都是大老爷与老爷操持着，我不过偶尔听闻过一嘴。听闻是大姑娘一直没动静儿，东府的珍大哥牵了线，这才与东宫走动起来。”顿了顿，忙问：“可是不妥？”</p>

李惟俭摇了摇头，没言语。</p>

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p>

自家闺女封了妃，叩谢天恩之后立马转道去东宫，这让圣人如何做想？莫非贾政以为元春封妃是东宫出的力不成？</p>

贾家文字辈这一代，那贾敬如何不得而知，单看贾赦、贾政，简直愚不可及！若安安分分守着家业也就罢了，偏生还要结交东宫。只怕贾家想着前一回下错注，蚀了本儿，这回总要再下一注，连本带利都赚回来？</p>

这可真真儿是取死之道啊！十年前的旧事圣人可还记着呢，贾家这会子又来一遭，想不死都难了！</p>

只是这些话没法儿与大姐姐说，只盼着来日贾家败了，不牵扯到大姐姐与外甥贾兰就好。</p>

因是李惟俭便道：“罢了，许是我多心了。大姐姐回吧，明儿记得送兰哥儿过来。”</p>

李惟俭快步而去，李纨蹙眉眺望良久，这才转身回返。李惟俭方才所言不尽不实，李纨又哪里听不出来？只是这外间的事儿，她实在说不上嘴，更不知其间凶险。</p>

……………………………………………………</p>

匆匆又是两日，元春才选凤藻宫，贾家自是宾客盈门，亲朋故旧纷纷道贺不提，那四王八公或是亲来，或是打发内眷、子弟也来道贺。</p>

荣国府上下言笑鼎沸，便是素来‘苛责’的二奶奶王熙凤也多了笑模样，寻到错漏不过略略叱责几句，并不如何计较。</p>

偏生宝玉心中恹恹，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p>

这日先听闻秦钟之父秦业撒手人寰，又知那秦钟因气死老父，心中悔恨不已，因是又多了许多症状。宝玉心中实在挂念，到底求着奶兄弟李贵，瞒着家中去探望了一遭。</p>

回返之后更是恹恹，只觉秦钟怕是命不久矣。这会子偏生有人来报喜，说是贾琏与黛玉明日便到家中。宝玉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细问内情。</p>

贾雨村亦进京陛见，皆由王子腾累上保本，此来后补京缺，与贾琏是同宗弟兄，又与黛玉有师从之谊，故同路作伴而来。林如海已葬入祖坟了，诸事停妥，贾琏方进京的。本该出月到家，因闻得元春喜信，遂昼夜兼程而进，一路俱各平安。宝玉只问得黛玉“平安”二字，余者也就不在意了。</p>

正当时，又有人来报与贾母，说是李惟俭得了差遣，不日便要押运粮草赶赴青海。宝玉顿时愈发欢喜，一众兄弟姊妹中，宝玉独不喜李惟俭。盖因往日说嘴，或有劝说上进之语，不拘宝姐姐还是王夫人，总会提及李惟俭。</p>

有这般人物比照着，宝玉又哪里会自在？这下子可好，林妹妹回来了，那李惟俭又去了，如此岂不快哉？</p>

当下宝玉三不五时追问林妹妹何时到家，惹得众人嗤笑连连自是不提。</p>

却说李家宅第，李惟俭早一步得了信儿，说是黛玉一行眼看便到了津门，算算脚程这两日便能抵京。</p>

这信笺依旧是香菱所书，其上字迹娟秀，言辞平实，详细记录了扬州、姑苏种种。林如海殁于王事，朝廷自有哀荣赐下。</p>

因着林家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是以贾琏主持丧事极尽奢华，大肆操办一番，任林家挑不出理来，这才携黛玉一道儿回京。</p>

恩师严希尧到任扬州时，黛玉业已回返姑苏，可惜缘悭一面不曾见过。老师虽不在，可李惟俭今非昔比，消息依旧灵通。</p>

此番贾雨村入京候缺，乃是王子腾极力保举之故，李惟俭自是极为纳罕，心下暗忖，莫非贾雨村投靠了王子腾不成？</p>

转头儿与曹允升等宴饮时才知，敢情金陵王家仗着王子腾，多有不法之事。又因海贸营生与金陵府多有纠纷，那贾雨村引而不发，王子腾生怕拖累自身，这才想了个腾笼换鸟之策，干脆保举了贾雨村做京官儿去吧。</p>

李惟俭探知内情，顿时对那贾雨村又警醒了几分。此人为官之道愈发娴熟，为了升官儿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简直丁点面皮也不要。且待曾经的恩人也弃之不顾，比老师严希尧还要冷血几分。</p>

且老师这会子南下办差，贾雨村此番入京品级总要往上提一提，若留在京中，说不得就会占了老师的位置……</p>

罢了，自己眼看便要远赴青海，这等事儿着急也无用，只能留待回来再说了。倒是林妹妹……</p>

李惟俭想起黛玉来，算算此前一别，又是数月不曾见，也不知林妹妹如何了。出征在即，临行前总要见上一面。</p>

思量罢，李惟俭交代傅秋芳一声，干脆领着丁家兄弟骑马而出。先行去到外城蒸汽机厂子，将那速射箭匣尽数装在大车上，随即浩浩荡荡往通州而去。</p>

这些时日李惟俭亲自督造，那速射箭匣足足造了一千余，可惜启程在即，怕是不能给关外兵尽数换装了。</p>

那三千关外兵便驻扎在通州左近，李惟俭打着给关外兵换装的名义，说不得便能撞见黛玉一行。</p>

路上不再赘言，四辆大车将速射箭匣送进大营里，惹得部总程噩等极为惊奇，纷纷套上速射箭匣张弓搭箭，随即赞叹不已。</p>

李惟俭心思不在此处，只略略说过几句话，便推说另有要事，紧忙便往通州城中而去。</p>

待入得城中，李惟俭停在街面上，将丁家兄弟散出去四下扫听，过得半晌，那丁如峰率先回返，喜道：“老爷，扫听到了，贾知府一个时辰前入住了驿馆。听说随行人等极多，料想晴雯等也在其中。”</p>

李惟俭长出了口气，笑道：“走，那咱们今儿也在驿馆将就一宿。”</p>

……………………………………………………</p>

房间里，琇莹踩在桌案上，将房梁上的灰网扫落。下头的紫鹃便道：“这驿馆也是，人来人往的也不知好生洒扫了。”</p>

正巧晴雯这会子端了热腾腾的羊奶行将进来，闻言就道：“只怕正是因着人来人往，才不得空洒扫吧。”两步到得端坐床榻上的黛玉跟前儿，晴雯便道：“林姑娘且将就一晚，明儿到了京师就好了。我方才托了琏二爷身边儿的隆儿，自外头买了些羊奶来。怕林姑娘嫌膻，又加了蜂蜜、雪梨熬煮了，快趁热尝尝合不合口。”</p>

黛玉感念，接过碗来道：“难为你有心了。”</p>

晴雯就笑道：“林姑娘又何必与我见外？”</p>

黛玉娇嗔着白了其一眼，却并不反驳。调羹盛起，略略品尝，虽还有膻味，却不难入口。黛玉心下暗忖，多亏了俭四哥留下的三个丫鬟，尤其是这晴雯，虽不仔细，却事事抢在头里，这些时日她被照料得极好。</p>

父亲林如海过世，黛玉回返姑苏，那会子食不下咽，还是晴雯扫听一番，请了个名叫邢岫烟的姑娘来家中待了两月，每日家换着花样整治吃食，黛玉这才不曾继续瘦弱下去。</p>

非但如此，俭四哥此前与晴雯留了不少银钱，那晴雯也不是个吝啬的，这四、五个月，银钱流水一般花用出去，却从不与黛玉计较。</p>

黛玉心下略略别扭，想着贴补一些，每每便被晴雯‘打趣’两句，偏生每回这般言语，都让黛玉哑口无言。</p>

是啊，父亲做了主，她撕了婚书，遗表呈在圣人面前，迟早这婚事都是要落定的。晴雯等又是俭四哥身边儿的贴身丫鬟，可不就都是一家人？也无怪晴雯、香菱与琇莹，都当她是主母一般伺候了。</p>

父亲刚去世时，黛玉自是伤心无比，可多了几个丫鬟周全伺候，身子骨反倒好了一些。到如今，悲伤留存心中，黛玉日渐开朗，每日偶尔也能与丫鬟们说说顽笑，这身子骨倒是愈发爽利了。</p>

至于家业，除去林如海托人兑换的水泥务股子，便只有几箱子书籍了。旁的浮财，尽数兑换了金银、银票，一道儿送入荣国府中。</p>

林如海嘱咐过黛玉，莫要计较这些钱财，只当是荣国府将黛玉养大的花用了。黛玉心下自是并不计较这些，左右俭四哥从不在意这些……呵，算算天下间比俭四哥还有钱的，还真真儿是屈指可数呢。</p>

饮过一碗羊奶，黛玉忽而问：“甄大娘如何了？可是染了风寒？”</p>

晴雯便道：“方才喝了姜汤，发过了汗，这会子瞧着无大碍了。”</p>

黛玉便嘱咐道：“北地天寒地冻的，甄大娘不适应也是有的，你瞧着让香菱增减衣物，甄大娘大病初愈，不好再着凉了。”</p>

晴雯笑道：“林姑娘放心就是了，我回头儿再去叮嘱一番。”</p>

黛玉方才颔首，将空碗递给晴雯，忽而房门推开，雪雁喜滋滋快步行了进来，道：“姑娘，你猜猜是谁来了？”</p>

黛玉纳罕道：“你这没头没尾的，让我如何猜？”</p>

一旁的晴雯却道：“莫不是我家俭四爷来了不成？”</p>

雪雁连连颔首：“可不就是俭四爷！”</p>

“啊？”</p>

晴雯大喜，扫灰网的琇莹更是一个跟头自桌案上翻腾下来，落地后一把抓住雪雁：“四爷果真来了？”</p>

“疼疼疼！”琇莹松了手，雪雁这才恼道：“我这胳膊定然被你抓出檩子来！是，俭四爷来了，这会子正与琏二爷说着话儿呢。”</p>

黛玉心中极为欣喜，面上却不好表现，见雪雁偷眼瞥过来，便板着脸道：“俭四哥怎会来此？”</p>

雪雁笑道：“说是送一些物件儿去通州大营，给那劳什子关外兵换装。”</p>

黛玉颔首，心中略略发酸道：“原是这般。”还以为他会特意来迎自己呢。</p>

雪雁就笑道：“我方才听了几嘴，俭四爷说明儿便要启程押运粮草赶赴青海，随行的便有这三千关外兵。”</p>

“俭四哥要去青海？”黛玉顿时大惊失色。兵凶战危的可不是顽笑，这万一有个闪失……</p>

便听雪雁又道：“姑娘，我寻思着……这关外兵驻扎通州，往青海去总要路过京师才对。俭四爷这会子来送物件儿，我看啊……只怕是奔着姑娘来的呢。”</p>

黛玉心下了然，出征在即，俭四哥是怕来不及见她一面，方才出此下策吧？何必呢？十冬腊月的，万一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p>

当下黛玉心中既熨帖动容，又有些嗔恼，更多的则是期盼，想着自己与俭四哥总会见上一面儿吧？</p>

正待此时，外间传来贾琏的声音：“林妹妹可曾歇息了？”</p>

晴雯忙道：“不曾呢。”</p>

就听贾琏道：“正好，快来瞧瞧谁来了。”</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