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薛姨妈：俭哥儿是个不晓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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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梆子声响过，李惟俭停下手中铅笔。</p>

米涅步枪图样子画得了，圈钱的文书起了个开头儿。初来京师，一切千头万绪，素日习惯了恬淡安贫的李惟俭竟生出几分时不我待的迫切，好似前世初入职场那两年。</p>

失笑一声，起身舒展身形，左臂一抬便牵动了肩膀，顿时引得李惟俭倒吸了一口凉气。</p>

“四爷。”</p>

倏忽有声音自身后传来，骇了李惟俭一跳。连忙回身观量，却见晴雯叠手俏生生候在书房门口儿。</p>

“晴雯？怎么还没睡？”</p>

晴雯就道：“四爷伤了肩膀，只怕行动不便，房里总要留了人伺候着。”</p>

有心推拒，可话到嘴边儿，李惟俭思忖了下，就改了主意。笑道：“那就辛苦你了。”</p>

晴雯嗔道：“瞧四爷说的，我不过了尽了本分。四爷可要洗漱睡了？熏笼上坐了热水，我给四爷打水。”</p>

“好。”</p>

晴雯返身而去，自熏笼上提了铜皮水壶，打了热水先行打湿了帕子伺候着李惟俭擦了脸，又换了一盆热水，为李惟俭褪去鞋袜，伺候着洗脚。</p>

俏生生的晴雯蹲踞下来，一双涂了凤仙汁的白生生小手揉搓着，李惟俭心中略生异样。连忙默默念叨了几句‘少年戒色’，不然老来空余恨。随即一眼瞥见晴雯的指甲，诧异道：“诶？怎么把指甲剪了？”</p>

晴雯随口道：“留的太长也不好做活，干脆就剪了。”</p>

话是这般说，可她心中到底有几分不舍，那指甲可是她好久才留起来的。早前儿在老太太处，房里丫鬟众多、各司其职，晴雯除了随在左右，多是在做些针黹活计，自然能留指甲。</p>

到了李惟俭房里，粗使丫鬟只两个，贴身丫鬟除了晴雯自己，红玉不过是三等丫鬟，那琇莹更是不堪，竟能伤了俭四爷！思来想去，这房里的活计也唯有晴雯自己做得，她这才在白日里狠心剪去了指甲。</p>

李惟俭惯于察言观色，便是瞧不见神情，也听得出来小姑娘口不对心，因是就笑道：“委屈你了。”</p>

晴雯心下熨帖，抬头与李惟俭对视一眼，只觉俭四爷果然体恤下人。想着李惟俭先前还教了自己识字的法子，她就摇头笑着道：“我自己想剪的，哪里就委屈了？”</p>

抄起帕子为李惟俭擦干双脚，晴雯端起水盆道：“四爷早些睡吧，明儿一早就先别操练了。”</p>

“好，那我就偷懒几日。”</p>

晴雯将洗脚水倒了，略显扭捏又回了暖阁里，却见李惟俭躺在床上早已仰面合眼盖了被子。她便轻手轻脚自行去洗漱了，这才回身铺好被褥，吹熄了蜡烛，心中有些异样的钻进了被窝。</p>

胡乱思忖了半晌，脑海里总会想起丫鬟、婆子碎嘴说起府里爷们儿半夜里是如何欺负了丫鬟的，转念又觉离谱，俭四爷再如何也不会那般下作……可偏生禁不住胡乱思忖。</p>

三更梆子响过，又不知过了多久，晴雯这才困倦着浅浅睡下。</p>

半夜里，先是听得窸窸窣窣声响，跟着就听‘嘶’的一声，半梦半醒的晴雯猛然惊醒。几息之后才回想起身在何处，又听得背后动静，她连忙起身问道：“四爷，可是要起夜？”</p>

“嗯，你睡吧，我自己来就好。”</p>

晴雯哪里肯睡？起身寻了火镰点了烛火照明，趿拉了鞋子连忙追了过去。</p>

马桶就放在暖阁外，李惟俭却碰到了难处。白日里还不觉得，只是抬手时左肩有些疼，如今胀痛得让人难忍，略略动一下都会牵动伤口。偏生小衣亵裤须得解了系带，他单手扯了两下反倒成了死结。</p>

李惟俭有些傻眼，与举着烛台的晴雯对视一眼，晴雯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四爷还说自己来呢，亏得我跟着了，不然看四爷怎么办。”</p>

她将烛台放在一旁，屈身解了系带，又将马桶盖提起，李惟俭连忙侧过身去，晴雯也羞得将头扭到了一旁。</p>

过得须臾，二人这才回返各自床铺。也不知为何，这会子晴雯偏又没了胡思乱想，想着李惟俭方才的窘迫，忍不住偷笑了几声，随即安然入睡。</p>

清早，李惟俭一如素日般早早醒了，却倦在床上不曾起身。</p>

直到晴雯、红玉、琇莹三个丫鬟一并过来伺候着穿了衣裳，这才笑着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啊。”</p>

红玉笑着应了两句，晴雯忙着叠放被褥，唯独琇莹有些不知所措，脸上还有些幽怨——小姑娘清早起来，独自练了半个时辰飞镖，始终不曾等来李惟俭。</p>

红玉要去取早点，李惟俭就吩咐道：“今儿使些银钱，多要些早点。”</p>

红玉奇道：“四爷今儿胃口好？”</p>

“想什么呢？是给伱们带的。”</p>

贾府主子们每日三点两餐，奴仆们则只有两餐。那点心准备的多有富余，主子们吃不完，剩下的也会分给随身丫鬟。</p>

可如李惟俭这般正儿八经点名给三个丫鬟要早点，放在府里还是头一遭。</p>

红玉就道：“四爷不用如此的，辰时我们有早饭的。”</p>

“嗯，本来是有的，今儿你跟晴雯随着我出去，只怕是吃不上。”</p>

“哈？”</p>

李惟俭就道：“昨儿琇莹跟着我出去了一趟，今儿换你俩……怎么，不想去？”</p>

红玉瞧了一眼琇莹，说道：“可我又不会武功。”</p>

“有她哥哥海平呢，不妨事。”</p>

红玉本就想出去游逛，当即再不推却，喜滋滋的去了。</p>

一旁的琇莹就蔫头耷脑，满心以为李惟俭嫌恶了她。李惟俭就招招手，将琇莹招到面前，笑着说道：“又胡思乱想。今儿留你在家，是有要紧事要你去办。”</p>

“唔……哦。”</p>

“等我走了，要是有人来访，你就实话实话。倘若要是问起昨日情形，别的都照直了说，唯独记得一条，一定要说那几个歹人失手打了严奉桢，二公子很生气！记住了吗？”</p>

琇莹懵懂，先是点头，继而迷惑道：“为何啊？昨儿二公子是自己踩人扭了脚，也没见生气。”</p>

“啧，为何？老爷我岂能平白被人算计了？总要讨回公道吧？你只消这般说，回头儿我自有法子讨回公道。再说严奉桢的确扭伤了啊，你顶多算是扯了一半儿的谎。”</p>

哈？扯谎还有扯一半的？</p>

可想着昨儿晚上那穷凶极恶的几个青皮，又见公子殷切看着她，琇莹到底闷声点头，说头：“我知道了，谁要是问起，我就说二公子伤了。”</p>

“诶，孺子可教。刚进京师那会子瞧你一直盯着糖葫芦，今儿回来我给你捎几支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