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纵横捭阖（6.6k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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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不语，只是心内默默将女子所造杀孽归咎己身的一步禅空竖掌发忏暗诵经文超度亡魂。</p>

少顷，作菩萨低眉状的他轻声道：“阿弥陀佛！”</p>

同样的佛号声回荡在古岳灵堂，如同现下燃起的清香，随着丝缕轻烟徘徊在绝代宗师牌位之前，一尽凭吊本分，最终散入天际。</p>

灵位下作祭的除却生人以外还有两颗头颅，赵参还是死了，一如荡神灭那般死于修儒剑下。</p>

操梦术衍生的妙处就在于此，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颠倒交错中，哪怕施者也有沉沦之可能。</p>

不过即使知道了诡谲奇术之风险，清明己心的人也不会妄生惧怕。</p>

一如皇甫霜刃，又若一步禅空。</p>

毕竟菩提三悟当中的来处惹何埃，能可强行重塑人性，岂非也是针对颠倒梦想。</p>

是故同样清醒的二人达成了一个赌约，一个并不对等的赌约。</p>

将锦烟霞通身佛缘看在眼内的僧者坚信白练飞踪最终必能领悟佛法，遍洒大爱回向众生。</p>

而着眼当下的术者只需要在锦烟霞身上证明他所坚持的人性——情有亲疏，爱有等差。</p>

不同于一步禅空放眼长远，坐下排布的皇甫霜刃需要考虑的只是速效胜利，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赢下了这场赌约，取得了赵参的性命。</p>

因为在这个时间段，白练飞踪对青奚宣的爱显然要远胜于佛理对魔性的桎梏。</p>

但修佛养性的菩提尊自不会为短暂的失败所挫。</p>

因此输了赌约的他仍旧十分坦然地提出与修儒一行一齐悼念李沉渊大师。</p>

缅怀礼毕，灵堂内骤来山风吹动。</p>

殿内有人用掌心接住林中的一片被风卷来的枯叶，就是那种因时节有至，经冷风一吹便从枝头坠下，漫天飘零最终与尘土混在一处，再为扫帚归置成一堆的普通树叶。</p>

乖巧承担起洒扫工作的修儒一面挥动扫帚，一面抱怨道：</p>

“唉，都这么多年了，东边的窗户一直都没修理好，每次山顶起大风，这些树叶就都会飞进来，扫都扫不完，真的有够麻烦。”</p>

“既然如此麻烦，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修理好呢？”一步禅空问。</p>

“听说是太师祖不让别人修理，他说……”想起原因，少年有些迷糊地答道，“那是他心中的一个洞。”</p>

渐转沉重的话题使在场众人再陷沉默，其中并没有人失礼地提起代为修缮破窗的建议。</p>

一如修儒哪怕口上抱怨，最终仍是尊重太师祖的想法。</p>

至于术者，倘若他真想，早前派人刺探古岳峰时便可顺带完成这项工作。</p>

但皇甫霜刃明了这并无意义。</p>

东西坏了，设法恢复是常理，然倘若人心若破了一个洞，便需设法补上，终归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点想来无人比菩提尊更有话语权。</p>

“看两位行迹似是欲结伴游历江湖。”</p>

是菩提尊率先提议结伴重温过往，无论是古岳派，还是金雷村，以求找回从前侠心仁举的锦烟霞。</p>

掌握对象行迹对杀手组织并不困难，尽管跟踪白蛟凶神有其风险，但有菩提尊从旁背书却也无碍。</p>

如是想着，一步禅空由衷赞叹：“还珠楼情报网果真名不虚传。”</p>

更难得的是眼前人能从蛛丝马迹中贯通首尾。</p>

“不过些许薄名而已。”轻摇木扇的皇甫霜刃话语犹原自谦。</p>

“倒是两位同行或有不便，”如今的中原对遗世魔类的态度着实称不上友好，“有他护卫或可减免不少麻烦。”</p>

说着，术者拍了拍一旁静立的墨雪不沾衣肩头。</p>

见此情景僧者并未直接作出回应，而是将询问目光投向白练飞踪。</p>

‘你的意思？’菩提尊尝试眉目传情。</p>

还不待锦烟霞开口，皇甫霜刃倒是有些惭愧地补全未尽言辞，昭显一点私心：“我这位亲信颇长剑法，与古岳派也有些渊源，还望姑娘不吝点拨。”</p>

话脱口，术者微微垂下头，像是为自己所言而羞涩。</p>

锦烟霞凝眸注目男子片刻。</p>

原本因对方善意太过之故产生的戒心于今荡然，重情者对他人话语真实性自有判断法门。</p>

于是她轻轻颔首示意接下这桩缘法，接着又问：“那为何不将他一起算上？”话中所指是在一旁洒扫的修儒。</p>

反正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白练飞踪心下并无所谓。</p>

更或许个性温顺精擅医术的少年尤其受女子属意。</p>

总归身边还跟着一个沉疴未愈的伤员，锦烟霞一点也不希望一步禅空未到半路就变成拖油瓶。</p>

所以不妨拐带一只奶妈在身边。</p>

尽管心下别扭不想承认这是关怀表现，但白练飞踪看向修儒的眼神依旧柔和非常。</p>

诱拐意图并未成功。</p>

因为皇甫霜刃不着痕迹地左踏一步恰恰拦住锦烟霞亲切目光。</p>

“这并不方便。”</p>

男子语气认真。</p>

这判断着实显得有些没来由了。不过旁观者清的墨雪不沾衣对此貌似有着自己的理解。</p>

自被楼主突兀点名拍肩起就显得有些情绪不对的他闻言不禁抬眸眄了眼少年形貌。</p>

修儒身着白色绢衣，眉目如画，英气初发，蓬松素发平添宛姿清丽……看到这里，这位据其师所说个性沉稳寡言的剑者难得失态，遂横目端详窥过白练飞踪与菩提尊的容貌，两下再一对比。</p>

似是近朱者赤一般，因与随风起交游颇近的墨雪不沾衣眨了眨眼，心下悄无声息地划过一个无稽念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