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重返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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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瓦尔多收回日神矛，一滴血从矛尖坠落，滴至洞穴深处岩壁间积起的浅水潭中，与早已在飞扬的尘土和泥泞中浑浊的水融为一体，化为无形。</p>

他的长矛被平稳而自然地垂在身旁，矛的尖端仍然隐隐指着地上的死者。</p>

或濒死者，禁军统领想。他之所以尚未放下武器，就是因为这一隐藏的可能性。</p>

错误的细节将导致死亡，一名永生者可以死无数次，直到她的力量与灵魂在生死去来的折磨中崩溃，但瓦尔多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这样的机会。</p>

他等待着，等待在寂静无声之间，等待任何对他的防守做出反应的轻微回响，或者不应存在的微风吹过盔甲时刮骨般的低语。只要一道涟漪，就足以打破山洞中凝固的空气。</p>

没有。什么都没有。</p>

他将矛扎进尔达的腹腔，贴着脊椎，把或许已死的永生者固定在地，继续侧耳倾听。</p>

不再有新的追忆碎片，日神矛停止向他揭示来自血肉与灵魂的真理，就像他刺穿的不过是一袋厚重的泥土。</p>

让她死而复生的力量停止回流了吗？抑或是这一次的复活需要的时间过于漫长？</p>

康斯坦丁·瓦尔多无法判断。他调整站姿，让盔甲支撑他的身体，在金甲内半休息半警醒，等待久经训练与改造的身体将自己带回状态的巅峰。</p>

在他计算所得的意料之外，结束这场旷日弥久的近身战时，他的心灵与身躯都毫无倦怠——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他意识到他的体力抵达了某种极限，即将超越他被设计之初所能拥有的顶点；然而，当他真正在无度的边界迈出最后一步，挥出额外的一击，他知道某种东西、某种被镣铐和帷幕封锁的东西正从他体内涌出。</p>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战斗越发无可挑剔，人类万年的武艺凝结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而攻击的潮水相互连接，最终汇聚成海啸般的巨浪，将尔达杀死在地。</p>

他低下头，凝望尔达四肢无力的尸身，以及割断她喉咙的最后一击。她在濒死时面露绝望，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所感受到的。</p>

他们所感受到的。</p>

“祂的愤怒，”尔达说，声音被恐惧和鲜血灌满，“祂的憎恨——你也感受到了，大统领，祂还是来了——”</p>

他没有听她的未竟之言，而是送出一矛，终止了她在现实宇宙里拥有的时间。</p>

但尔达临死前所说的话是准确的，康斯坦丁想。那种颤动源自世界的另一面。</p>

首先是一种颠覆性的震颤，就如同地壳在某种漂浮物上随浪涛起伏，一切都岌岌可危。存在短暂的平息。而后，黑暗与恐惧铺天盖地，即使只有一个满怀憎恨与诅咒的瞬息，也足以在普通的凡俗受震慑者心中挖出永恒的恐惧空洞。</p>

正如他临行前，帝皇向他道出的一种可能性。</p>

帝皇离去了。</p>

暂时的。永久的。再不重见的。永不复还的。</p>

他的主君离去了。他留下来。</p>

康斯坦丁将这一组词放在口中，轻轻地、反复地品尝着，一种尖锐的酸涩顺着舌头的边缘攀起，在他的心中变得模糊不清。</p>

禁军统领稍事休息，随后，他将带着尔达的尸体，返回更靠近洞口的地方。他将等待下一位访客的到来，等待他这份职责的结束。</p>

——</p>

“能量流向发生了变化，”莫尔斯带着不少意外的情绪说，尽管这种意外无损于他本人表现出的凝重。</p>

“正面还是负面？”铁之主问，注目于他所在星球中央出现的庞大深坑。</p>

曾经的地壳与覆盖在地壳之上的金属结构皆已熔融，化作某种色泽如墨的半透明玻璃物质，内部有许多绯色丝线贯穿其中，蜿蜒如发丝，鲜红如血珠。</p>

就在不久之前，地层深处的网道门忽而发生大范围的爆破，强烈的能量余波径直掀开了大面积的大陆板块，若非莫尔斯对此表现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佩图拉博的心不可能还维持在相对的理智范畴之内。</p>

莫尔斯告诉他，马格努斯做了一个大胆而正确的抉择。那时工匠看起来只是略微显得失落。</p>

他将帝皇计划中的最后一部分告诉了佩图拉博，包括寂静界域——即图特蒙斯符文还未诞生前，这座法阵的初始名称，所有节点将如何被破坏，黑暗之王将如何被关押回到它的牢笼。</p>

一场与时间的博弈。莫尔斯说，赌黑暗之王先吸收足够的毁灭而降临，还是它先被与它在血脉上直接相关的基因原体之死锁进囚笼。</p>

是的，血脉与血脉在神秘学概念上的关联，以及某种在创造之处，就被纳入原体躯壳中的独特技艺，无可否认地让基因原体成为唯一的选择。而网道的开启也是万不得已之下的定局，假如马格努斯没有做出这一选择，那么动手的就会是莫尔斯。</p>

但随着探寻并确认网道现状的进程逐步推进，莫尔斯脸上的惊讶让佩图拉博的心随之提起。</p>

到底怎么了？他沉声问，嗓音干涩。告诉我，怎么了？</p>

我在寻找马格努斯，按照时间计算，他应该还来不及离开网道。但我无法联系到他。没有他的回声，而他的灵能踪迹……上千个，或者上万个接触点，无处不在，每一個踪迹点的模式都有所不同……这不是破坏节点的必经之路，佩图拉博。</p>

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佩图拉博问，听见自己的声音里燃烧着荒唐的怒火。久违的焦躁在他心中腾起，一遍遍地敲击他的神经。</p>

莫尔斯潜心探查，而怒火在铁之主心中等待着，逐渐转变为余烬般的沮丧，以及难以抹除的茫然。</p>

我找不到他，莫尔斯说，他的眼睛直视着他。而工匠脸上隐藏在面具般的冷静之后的一丝细微的无措，径直击穿了佩图拉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