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天使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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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妄大约猜到了戚笑笑要说什么, 这孩子的性格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坚韧。</p>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没有这种坚韧的性格，她也无法在薛晓羽这么多年的磋磨下坚持下来。</p>

“你说, 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爸爸，爸爸会为你做主的。”</p>

戚妄面含鼓励地看着戚笑笑,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p>

戚笑笑有些害怕, 因为太过于紧张，她的小手搅在一起, 整个人显得十分不安，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说的话，可能她就没有机会说了, 想到这里, 戚笑笑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开口说道。</p>

“爸爸, 阿姨对我一点儿都不好。”</p>

然而小姑娘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p>

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后, 戚笑笑想起了曾经被薛晓羽支配的恐惧，她想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储藏间，想到薛晓羽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小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她内心里充满了惶恐, 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戚妄的表情。</p>

虽然爸爸说可以对他说这些事情，可万一爸爸不相信她呢？</p>

万一爸爸找阿姨来询问呢？万一，万一等爸爸不在的时候阿姨又欺负她了该怎么办？</p>

她不想再被关进那黑暗的储藏间了，那里面有会吃人的怪物, 如果她被关进去，一定会被吃了的。</p>

戚笑笑越想越觉得害怕，难以言喻的恐惧感静静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变得不顺畅起来。</p>

戚笑笑的所有反应都被戚妄看在眼中，见小姑娘不过说了一句薛晓羽对她不好，就吓成了这个样子，戚妄的心里很不好受。</p>

这孩子真的太可怜了，薛晓羽留在她心里的阴影太重了，她已经成了戚笑笑心中的噩梦，如果不尽早拔除掉这个噩梦，这孩子怕是要永远生活在恐惧之中了。</p>

想到这里，戚妄站了起来，大步来到了戚笑笑的身边，他伸出手将戚笑笑搂在了怀中，温声说道：“别怕，爸爸相信你，只要你说的，爸爸都会相信。”</p>

戚笑笑仿佛在冰天雪地里面独自走了很长时间的旅人，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戚妄出现了，将她从这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地狱里面拉了出来。</p>

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戚笑笑觉得自己冻僵的血肉慢慢地回暖了，她咧开嘴巴，想要笑，可是泪水却顺着面颊滚滚滑落下来。</p>

她盼望了那么久，希望爸爸把她解救出来，她相信爸爸一定会来救她的。</p>

过去的爸爸只是忙，没有时间来救她，并不是不喜欢她，讨厌她，等到爸爸不忙了，就会来救她了。</p>

现在她的爸爸不就来救她了吗？</p>

小姑娘的情绪不太稳定，这样子的她去上学并不合适，戚妄考虑了一下，干脆打电话给她的老师，给戚笑笑请了个病假。</p>

值得一说的是，原主的手机通讯录里面有很多的电话号码，同事的，朋友的，亲人的，病人的，可是却没有戚笑笑哪怕一个老师的联系电话。</p>

在戚笑笑的学习生活里，他仿佛神隐了一般，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如果不是戚笑笑还记得老师的电话，戚妄连请假都没法请。</p>

而戚笑笑的老师听到电话里传来的陌生男人的声音，显然是不相信他真的是戚笑笑的爸爸，她问了很多关于戚笑笑的事情，最后又有戚笑笑的作证，她才相信了戚妄真的是戚笑笑的爸爸。</p>

那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女老师，挂断电话的时候她跟戚妄说了一番话。</p>

“戚先生，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但是不管再忙，也要多关注一下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了。”</p>

戚妄虚心接受了对方的批评：“好的，谢谢你张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p>

戚笑笑一直在戚妄的身边，张老师的话她也都听到了，等戚妄挂断了电话，她急忙开口说道：“爸爸，我没有跟张老师说过爸爸的坏话，我知道爸爸工作很忙的，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p>

这小姑娘真的懂事到让人心疼，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其实并不需要那么懂事的。</p>

戚妄伸出手摸了摸戚笑笑的头，轻声说道：“你们老师说得对，过去的我对你的关注太少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工作虽然很重要，但是你也同样重要，我是你的爸爸，可是我却没有尽到做爸爸的责任，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以后会改，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保证，以后爸爸会在你的身上放更多的注意力，爸爸会加倍地疼爱你。”</p>

戚笑笑怎么也没有想到，戚妄会向她道歉。</p>

爸爸怎么会向她道歉呢？</p>

“爸爸，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爸爸是爱我，爸爸只是工作忙，我自己可以的，没关系的……”</p>

戚笑笑像是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张开双手抱住了戚妄。</p>

“爸爸，我都知道的，我知道爸爸是爱我的，爸爸只是工作忙而已……”</p>

戚笑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从前便是靠着爸爸爱她这个信念撑下来的，现在爸爸亲口告诉她，他是爱自己的，戚笑笑觉得自己就算现在死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不甘心。</p>

爸爸爱她，真好。</p>

请过假后，戚笑笑今天不用再去上学了，不过戚妄今天还是要去上班的，他想了想，打电话去了医院，给自己请了一天假。</p>

听到劳模一样的戚妄要请假，科主任关切地询问了戚妄一番，毕竟戚妄的业务能力很强，科主任很欣赏他，见从来都没有请过假的戚妄请假，科主任还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p>

“主任，我没事，只是有些私事要处理，好的，我明白了……”</p>

跟科主任解释完了后，戚妄挂断电话，整理了下情绪后，便去了戚笑笑的房间。</p>

父女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准备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p>

原主死了之后跟在薛晓羽的身边，才从她的话语之中知道了戚笑笑曾经都遭遇了些什么，不过薛晓羽也不会把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说出来，总归还是有些遗漏的。</p>

现在戚妄就坐在戚笑笑的面前，鼓励她把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p>

很多事情如果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出来，那伤口就会一直存在，而那些被闷起来的伤口不会有愈合的那一天，只会烂得越来越大，最后将整个人都吞噬掉。</p>

只有把伤口打开，剜掉腐肉，重新包扎上药，这些伤口才能有重新愈合的那一天。</p>

戚妄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地剜掉戚笑笑身上的那些腐肉。</p>

“笑笑，告诉爸爸，薛晓羽都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地说出来，爸爸保证，她不可能再伤害到你了。”</p>

戚笑笑见状，鼓足了全部勇气，把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p>

虽然这些年戚笑笑被薛晓羽养得胆小怯懦，不过却并没有被彻底养废了，其实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姑娘，学习成绩在班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p>

她说起过去的事情并没有颠三倒四地说，而是从薛晓羽进了家门之后开始说了起来。</p>

“一开始阿姨对我确实很好的，不过后来阿姨有了航航，对我就变得差劲儿起来……”</p>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在说起薛晓羽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时，戚笑笑依旧觉得浑身发冷。</p>

“她不给我吃饭，天天骂我，只要家里有什么事情，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她全都会怪在我的身上……”</p>

害人精，赔钱货，不招人喜欢的讨债鬼……薛晓羽骂人的话就没有重样的，戚笑笑就这么生活在她的语言暴力下，一天天地就这么熬过来了。</p>

当然有时候薛晓羽也会停止骂人，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想要对戚笑笑好，而是用另一种让戚笑笑更加无法忍受的方式对待她。</p>

“有时候她会无视我，把我当成空气一样，就像是家里没有我这个人一样，而这个时间根据她的心情好坏决定，如果正好赶上爸爸去进修，那她一个月不理我也是正常的……”</p>

薛晓羽照顾一个‘不存在’的人吗？</p>

答案显而易见。</p>

戚笑笑说了很多，都是薛晓羽曾经对她做的事情，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哭，虽然身体因为回忆起那些灰暗的记忆而忍不住颤抖着，可是她还是坚强地把一切都说了出来。</p>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到将一切都说完了后，戚笑笑抬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戚妄，嘴角努力向上勾起，露出大大的笑容来。</p>

“爸爸，你别难过，那些都过去了，其实我没关系的，我很高兴，真的，我没有骗你，阿姨不喜欢我，真的没什么的，只要爸爸喜欢我就好，只要爸爸爱我，不把我从这个家里赶出去，我什么都可以接受的，哪怕阿姨不喜欢我，哪怕她欺负我，都无所谓的，真的……”</p>

看着这个明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却仍努力朝着他笑着的小姑娘，戚妄的心里有些酸涩。</p>

原主的记忆里面其实并没有太多戚笑笑那些悲惨遭遇，他知道薛晓羽对戚笑笑不好，知道薛晓羽设计让他误会戚笑笑想杀了戚远航。</p>

可是他并不知道戚笑笑到底遭遇了些什么。</p>

难怪才十岁的戚笑笑会选择从十三楼一跃而下，难怪戚笑笑会化作厉鬼杀了原主。</p>

遭受了那么多年非人折磨的戚笑笑的精神支柱就是爸爸对她的爱，她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离开她的爸爸，哪怕爸爸对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她也不愿意离开。</p>

但是原主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决定，却成为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p>

原来在爸爸的心中，她什么都不是，原来她是可以随意被抛弃的孩子。</p>

爸爸不爱她。</p>

戚笑笑终于认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最后才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自尽。</p>

戚妄很庆幸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戚笑笑的身边。</p>

他会让这个可怜的没有被世界善待过的女孩子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p>

戚妄将戚笑笑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满怀愧疚地开口说道：“对不起，是爸爸做的不好，爸爸没有发现薛晓羽做的那些事情，是爸爸的错，笑笑，爸爸对不起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