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长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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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p>

谢小盈没想到杨淑妃和林修仪会在这个场合闹起来, 当初杨淑妃动手打胡充仪，谢小盈并不算在现场。杨淑妃秉性直率，行事不羁, 她把人打了也就打了。只眼下杨淑妃就在她面前，若任由杨淑妃再轻狂做事，谢小盈就怕皇后与林修仪两人会联手把事情搞大，到时候淑妃势必骑虎难下。</p>

不等林修仪再开口, 谢小盈便抢前道：“淑妃姐姐莫恼, 林修仪虽言辞烦冒犯，但终归是我多嘴一问, 姐姐别与她计较了！”</p>

杨淑妃闻言松手，使劲将林修仪一推，“是, 本宫自然不必与这般小人计较。”</p>

林修仪衣衫被杨淑妃砸来的茶杯打得一身脏湿, 她满面难堪忿忿，满脸涨得通红, 却不敢与杨淑妃与谢小盈二人分辨。这两人一个家中当权，一个圣前有宠，林修仪无力一争，更添了儿子这个软肋，自然只能忍下。</p>

谢小盈斡旋道：“修仪不赶紧去换一身衣裳吗？皇后殿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到了, 修仪这般失礼，恐惹殿下责怪。”</p>

好在这般场合, 宫人都会为主人带上备用的衣裳, 林修仪没多说什么，垂首行了礼，遮遮掩掩地从殿内绕出去, 寻地方更衣了。</p>

杨淑妃舒出一口恶气，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看，如今连林氏都敢欺我头上了，真是好样的。”</p>

谢小盈正想说些什么开解淑妃两句，走近了才发现她双眼通红，竟是泫然欲泣之状。谢小盈心里一下有些慌了，她忙问：“姐姐，你怎么了？”</p>

淑妃背过身去，忍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带着几分哭腔回答：“我嫂嫂说，阿娘……恐怕不行了。”</p>

青娥陪在淑妃身侧，见状忙死死扶住了杨淑妃。淑妃不肯让谢小盈看她哭状，谢小盈便立在后面，对着杨淑妃轻微耸起的双肩发怔。</p>

是了，崇元六年皇帝派人去英国公府申饬那一回，英国公夫人就已是病过一次。眼下国公夫人被夺了诰命，加上长子犯错、次子虽是庶出，但也在大理寺生死未卜，丈夫被禁止入朝，长女却在内宫身陷囹圄。</p>

这般困局，任是哪个人都会受不住了。</p>

谢小盈无从开解，只能无力地说：“姐姐别怕，会好起来的。”</p>

杨淑妃沉默地摇头，过了很久，她才转过身，脸上泪痕已无，唯独一双眼里聚着水波，“你别为我担心了，今日劳酒，是皇后的大场合，咱们都谨慎些，切莫出了差错。”</p>

“我省得的。”谢小盈应她一句，因她实在忍不住，还是对杨淑妃伸出了手。杨淑妃犹豫一瞬，与她五指扣住，两人彼此捏了捏对方，谢小盈担忧地说，“姐姐，若是难过，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或是令青娥传我过去，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有心护着我，但我们姐妹一场，我也总该为你做点什么。”</p>

谁知，淑妃微微一笑，霎时间仪态万方，“小盈，我没什么难过的。我家里的爵位世袭罔替，我祖父更是凭命挣下了丹书铁券，再说本宫自己，更是皇长子的生母。陛下待我家冷一点算什么，可曾改变过这些？反倒是你，无忧年幼，又是女儿，你在宫里还算不上有什么依恃，你要好好珍重，千万别忘了与我起过的誓言。”</p>

谢小盈正想再说几句，尚仪局有女史入殿传召，道是皇后已至。谢小盈只能忍下话茬，同淑妃一并出外迎接。</p>

皇后虽称病休养，但谢小盈看她主持亲蚕礼的架势倒是十分精神，没有往日称病时的憔悴。不管脸色还是体态，瞧着都算得上健康，最多就是有些消瘦和虚弱，谢小盈不由有些纳闷。</p>

殊不知，顾言薇并非真的想要称病。静养身体，以怀龙嗣，是皇帝为了将宫权移交给尹贤妃的一个借口。身弱而无嗣，则是皇帝给她的最后一块遮羞布。</p>

顾言薇知道，她唯有配合皇帝，才能保住自己身为中宫的一份体面。</p>

只是她并不甘心。</p>

她已经做了整整八年的皇后，习惯了内外命妇庄肃的朝拜，这份比肩皇帝的尊荣，她怎么可能拱手让人？</p>

因此无论是先蚕礼前的斋戒，还是之后的劳酒宴，顾言薇都没有称病推拒，反而前所未有的亲力亲为。</p>

尹氏自然可以协理六宫，但站在内外命妇之上，接受三跪九叩之礼的女人，只能是她。</p>

只能是真正的皇后。</p>

……</p>

劳酒宴形式大过内容，约莫半个多时辰，整个宴席就结束了，皇后先走，内命妇随后，接下来便由内谒者将外命妇分别送离。</p>

总归是能见到家人，谢小盈与杨淑妃等人一并从九霄天上走下来的时候，发现尹贤妃、胡充仪与杜婕妤的脸上都带着点春风得意的样子，低头与自己信赖的宫人压着声不知交流着什么。唯独杨淑妃与林修仪各自都挂着脸，看起来不怎么愉快。</p>

杨淑妃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因她向来是眼高于顶的姿态，纵使旁人想看她的笑话，却没那个看笑话的底气与胆量。她一个眼神扫过去，便是尹贤妃这两日出了这么大的风头，照旧不敢吭声，只赔上一个谦逊的笑容，表示自己仍以淑妃为尊。</p>

唯独林修仪始终绷着脸，让人频频侧目，心中百般不解。</p>

于众人看来，她毕竟有多年圣宠，哪怕一朝落魄，至少还得了二皇子。这宫里得过宠的才有几人？林氏毕竟比皇帝都要年长，宫内每隔三年都要进来如花似玉的新鲜女人，她不失宠才稀奇呢。</p>

何况皇帝膝下如今只得两个儿子，一个是杨氏所出，另一个就是她的孩子了。但凡林氏能把二皇子养得住，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光景？</p>

偏偏林修仪在宫宴上从头至尾摆着一副苦相，叫人捉摸不透她有什么可苦的。</p>

谢小盈看出了众人脸上的揣测，也于席间听到过有人低声的议论。</p>

她一时有些好奇，也不知旁人是怎么看她的。</p>

尽管她对杨淑妃心有戚戚，也常常对着林修仪去思考自己的未来。但恰恰是这两人在各自境遇里的状态，真正提醒了谢小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