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师求荣的奸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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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生彦这一走,在京城许多人眼中，是不会再回来了。</p>

纪长泽给他安排了几个人暗中保护着，避免这傻乎乎好友的幸运光环什么时候不顶事了,他自己,则是开始研究起了掌管京城七万亲兵的皇帝亲信，周大人。</p>

周大人此人，就好像之前资料里查出来的一样,当真是没半点本事,也就阿谀奉承的本事强点，这种技术活在别的朝代也许没用,但落到了今朝,那就不一样了。</p>

他让福泉在库房里挑了挑，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给周大人送了三大车的礼去。</p>

两人向来不和，他突然送礼，周大人自然觉得其中有蹊跷。</p>

福泉露出恭敬的笑,只道：“我们老爷说,之前在朝堂上,与大人您争吵了几句，非是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这几日老爷被人弹劾的厉害，便想请大人您在朝中替我家老爷美言几句。”</p>

哦豁。</p>

周大人这才恍然大悟。</p>

就说纪长泽怎么会突然送礼，原来是有事相求。</p>

他才不想管这事，纪长泽此人与他一向不对付,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想让他帮忙？</p>

福泉见此,便劝道：“大人，我家老爷让小的跟大人说，今日朝中人能弹劾我家老爷，他日便能弹劾大人，您二人中任何一个被拉下马，剩下的一个都长久不了，唇亡齿寒，大人三思啊。”</p>

这话说的好像有点牵强，但不得不说，又的确很有道理。</p>

周大人与纪长泽一个路线出道的，但他比纪长泽更没本事，纪长泽好歹还有两下子，他完全就是靠吹彩虹屁。</p>

要是纪长泽这个“奸臣”真的凉了，那群朝臣下一个还真有可能将矛头对准他。</p>

周大人犹豫再三，再看看三大车的礼物，又想想如今朝臣们跟疯了一样乱咬人的架势。</p>

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说上两三句话。</p>

不然纪长泽这次若是没倒下去，他日还不得找他算账？</p>

第二日，他便在众人老话重提时，帮着纪长泽说了两句。</p>

“陛下，向来都是他人弹劾臣，臣今日，也要弹劾一次别人。”</p>

纪长泽在他说完后，立刻便站了出来，一脸的严肃。</p>

之前围攻他的朝臣们：“……”</p>

完了，怪不得纪长泽一反常态，忍让了他们这么多天都没怼，原来是要以弹劾反击。</p>

只是不知这次是哪个同僚要被整。</p>

周大人十分惊喜，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恨不得咬死纪长泽这个抢他人设的同僚，但纪长泽此人作为队友的确是可靠。</p>

当然了，作为敌人，他十分可怕。</p>

他甚至还带了点期待，等着看纪长泽大杀四方，最好自己再捡漏一下。</p>

却见那穿着红色官袍的人站的笔直，声音铿锵有力：“臣要弹劾兵马司周全孝。”</p>

大名周全孝的周大人：“……”</p>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纪长泽，满脸都写着“你玩我呢？”</p>

纪长泽回他一个眼神：没错，我就是在玩你。</p>

不光是周大人，周围朝臣，上面坐着的皇帝，全都愣了。</p>

谁都没想到纪长泽会弹劾刚刚为他说话的周全孝，不是，这是什么路数？？</p>

纪长泽却没去看他们的眼神，直接道：“周全孝身为兵马司，上不对陛下尽忠，下不训练兵士，收受贿赂，以权谋私，欺男霸女，占据他人钱财，买卖官职，罪当致死。”</p>

“请陛下决断！”</p>

上面坐着的陛下还处于懵逼中，自然不能决断。</p>

周全孝却是反应了过来，立刻跪下：“陛下！臣冤枉啊！纪长泽，你有何证据？！”</p>

当然，纪长泽说的那些事他都做了，但他也不是真的傻，这么久以来如此小心，怎么可能被抓住把柄。</p>

纪长泽既然弹劾他，肯定是有备而来，直言道：“你府中由我送进去的三大车礼物，便是证据！”</p>

“朝中何人不知你我二人不和，你只收了区区三车礼，便在朝中公然为我争辩，还说你没有收受贿赂！”</p>

周全孝：“……”</p>

他做梦都没想到，纪长泽居然拿自己举例。</p>

周围朝臣们面上沉默，心底却是满篇卧槽。</p>

纪长泽疯了吧，排除异己，居然要搭上自己，他以前的聪明劲到哪里去了？？</p>

纪长泽却不等他们反应，再次转身面向上方坐着的皇帝：“陛下，微臣从前便觉周大人几次三番莫名针对微臣，却也找不出理由来，这次拿了三车礼一试，果然试出缘由。”</p>

说着，他掀开下摆跪下，满眼的悲愤与正直：“他从前那般针对构陷微臣！哪里是与微臣有私怨！！分明是微臣为人耿直清廉，向来不爱做那等贿赂同僚的龌龊事，只一心做实事，为陛下尽忠，这才被此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p>

周全孝：“……”</p>

周围听着的朝臣们：“……”</p>

你耿直清廉？？你不做龌龊事？？</p>

要脸不啊？？？</p>

很显然，纪长泽是不要脸的。</p>

只见他一低头再一抬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凌厉亦或者阴险看人的凤眼便红了一圈，俨然一副忠良被逼迫到无可奈何境地的可怜模样。</p>

“陛下，微臣一查才知，这周大人，中饱私囊，侵吞军饷，若是不送礼与他，哪怕是再怎么厉害的将才他都要打压，反之，就算是个草包，只要送礼给他，他便会提拔对方。”</p>

“此事他做的隐秘，若不是他这收受贿赂的不正之风用到了臣头上，朝堂各种欺辱针对微臣，微臣也不会想要查一查缘由，还请陛下决断。”</p>

周全孝：“……”</p>

其他大臣：“……”</p>

周全孝欺辱针对纪长泽？？</p>

他们脑海里下意识回忆起了往日里纪长泽话如针尖，在台阶上把周全孝怼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得意扬长而去的模样。</p>

这……</p>

一臣子犹豫几下，开口试探喊了一声：“纪大人……”</p>

纪长泽立刻转头看他，凤眼还红着，眼中视线却凌厉的吓人，里面写满了“你敢管闲事老子就弄死你”的意思。</p>

这个只是想搞清楚情况的臣子：“……”</p>

再一转眼，纪长泽已经喊的悲痛万分，肝肠寸断：“陛下！！请为微臣做主啊，若是陛下不信，尽可以查，臣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假！！”</p>

好一副被迫害忠良的可怜模样。</p>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纪长泽是个多么耿直清廉的忠臣呢。</p>

上方的皇帝十分犹豫，周全孝是他亲信，纪长泽也是，这两人他都十分看重，如今纪长泽要他弄死周全孝，他是犹豫的。</p>

毕竟是亲信啊，到底还是有感情的。</p>

于是，自然要容后再议了。</p>

紧接着，进入后殿休息的皇帝陛下，先后召见了周全孝以及纪长泽。</p>

周全孝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估摸着是哭自己冤枉之类的，出来后，还颇为得意的看了几眼纪长泽，一副觉得纪长泽要翻车的样子。</p>

这不意外，周全孝跟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关系不错，要是他刚刚好好的跟皇帝说，太监总管又跟着说说情，那位陛下必定会原谅他。</p>

纪长泽不为所动，挥挥袖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脚步轻快的进了后殿。</p>

“陛下。”</p>

他进去后，直接对着正揉着额头满脸烦恼的皇帝行礼，看了一眼站在那的太监总管，也不哭了，也不卖惨了，直接就道：</p>

“陛下，微臣方才弹劾周全孝，这是在为您分忧啊。”</p>

“周全孝行事跋扈，祸害忠良，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名声早就臭不可闻，陛下若是处置了此人，必定万民称赞。”</p>

这些皇帝也知道，周全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楚的很，只是他觉得周全孝的存在代表着自己当初处置大皇子是正确的，这才一直纵容对方。</p>

如今要他弄死周全孝……</p>

他叹口气，很头疼的对纪长泽道：“爱卿，周爱卿他，到底是朕身边亲信，多年感情，朕是真狠不下心啊。”</p>

他，他就是如此的心软。</p>

太监总管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手下也微微松了松，突然，他听到纪长泽说：</p>

“陛下，微臣查出，周全孝多年来收受贿赂，中饱私囊，府中已有至少两百万家财。”</p>

皇帝的叹息声止住了。</p>

太监总管心底也升腾起了不妙情绪。</p>

纪长泽继续：“陛下当真以为臣是难以忍受周全孝，才突然发难吗？微臣对陛下一片忠心，陛下看重周全孝，臣便多半忍让，为了陛下，臣就是受再多委屈也甘愿，臣此次当朝弹劾周全孝，便是因着陛下啊。”</p>

“陛下之前曾想建行宫，却不想那葛州闹了灾荒，陛下您爱民如子，宁愿不建行宫也要去赈灾灾民，臣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再看那周全孝，陛下您都要节衣缩食了，他倒好，成日里骄奢淫靡，一天就能花销出去近千两，臣算着他那俸禄便不对，一查，果然！他这么些年！！竟是克扣下了这许多钱啊陛下！！”</p>

皇帝：“这……”</p>

太监总管伺候皇帝那么多年，一眼便看出陛下这是心动了，他着急，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眼带思索。</p>

皇帝的确是心动了。</p>

但他想着的是，若是用抄了周全孝的钱去建行宫，会不会显得他杀周全孝就是为了钱呢？</p>

于是他又叹息一声：“可朕，实在是狠不下心，周爱卿他……到底是朕的亲信。”</p>

太监总管松了口气。</p>

纪长泽继续劝：“正是因为是陛下亲信，您处置了他，才会让世人觉得陛下乃是不因为一己之私便包容罪臣的明君，您是大义灭亲，爱民如子，是那周全孝，辜负了您的一番信任。”</p>

皇帝依旧犹豫。</p>

太监总管觉得此事怕是稳了，这纪大人说破天去，陛下若是不答应，那也没辙。</p>

他一颗心刚落下去，便见纪长泽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放到桌上：“陛下您瞧，这是臣画的行宫图。”</p>

这张图上的行宫，端的是富丽堂皇，使人向往，流水屋间，充满了惬意。</p>

太监总管只看了一眼，心便凉了半截。</p>

完了。</p>

周大人恐怕在劫难逃。</p>

果然，皇帝收好图，立刻拍桌子：“大胆周全孝！！竟仗着朕的信任，犯下如此多罪事，朕真是看错了他！！”</p>

“来人！拟旨，朕要为了天下百姓，黎明苍生，将这不忠小人治罪抄家！”</p>

太监总管看在周大人给他的大把金银上，到底还是小心的说了一句：“陛下……您与周大人多年君臣之情……若是只因着纪大人几番话便如此是否不太妥当？”</p>

皇帝毫无感觉。</p>

什么亲信不亲信，君臣之情不君臣之情的，他让周全孝逍遥了这么多年，现在才让对方死，那已经是开恩了。</p>

“胡公公这是什么意思？！”</p>

纪长泽倒是一副被侮辱了的模样：“陛下明鉴，臣以往哪次不是对周全孝百般忍让，这次若不是为了陛下，臣也不会牺牲了自己个的声誉，让他人以为是臣对周全孝怀恨在心，这才下套害他，陛下方才也看到了，臣弹劾周全孝时，其他人是怎么看臣的。”</p>

“可臣不在乎！臣一心为陛下尽心尽力，陛下您知道的……”</p>

说完，他话头一转，看向了太监总管：“就是不知道胡公公是否与臣一般了，毕竟臣可从未在陛下想要处置一人时叽叽歪歪说个不停，瞧胡公公这副模样，倒像是陛下不是他的主子，周大人才是一般。”</p>

太监总管：“……”</p>

他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连忙噗通跪下：“陛下，老奴，老奴从未有此大逆不道之想法啊！”</p>

纪长泽在旁边轻悠悠加上一句：“陛下，听闻胡公公家产也甚丰。”</p>

太监总管；“……”</p>

他双.腿已经在打哆嗦了。</p>

他太清楚自己伺候了许多年的陛下是如何的冷血无情了，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构陷算计，更别提他这个老奴才了。</p>

就在他感受到皇帝冰冷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今天就要身首异处的时候，纪长泽突然又道：“臣提议，不如就让胡公公为行宫捐献出全部家产，为陛下尽一尽心如何？”</p>

太监总管松了口气，赶忙磕头顺着□□往下爬：“陛下！！老奴愿为陛下献上老奴所有积蓄！求陛下应允！”</p>

皇帝对一个老奴才的家产其实不太感兴趣，但聊胜于无，还是收回了直接把人弄死的想法，随意点点头：“朕允了。”</p>

“好了，朕乏了，纪爱卿先行回大殿。”</p>

太监总管软着腿，送纪长泽出去，出了门，纪长泽眉眼带笑，哪里还有刚才的忠直模样，眼底的邪气都要溢出来了。</p>

他一边走，一边轻笑着道：</p>

“公公怕是跟周大人来往久了，忘了挡了本官的路有什么下场。”</p>

太监总管哪里还敢再和他争锋，赶忙点头哈腰的讨好：“纪大人，今日是老奴钱财迷了心窍，还请大人网开一面，高抬贵手。”</p>

两人说这话时，出来去解决生理问题的胡子方正巧看到这一幕，见着陛下身边的公公都对着纪长泽卑躬屈膝，冷笑一声。</p>

“小人得志！”</p>

纪长泽听到这话，看到一脸不忿的胡子方，倒是也不生气，甚至笑着打了个招呼：“是胡大人啊，早前便听刘大人提起过胡大人，本官听着倒是十分向往，不若你等我一会，等我与公公说完了，我们便一道去前殿。”</p>

“嗤，谁要与你这等小人一道去。”</p>

胡子方冷笑一声，转头就走，恨不得把头昂的八丈高。</p>

好友生彦是走了，但他绝对会和纪长泽这等邪恶势力斗争到底！</p>

在生彦没回来之前，纪长泽就要靠他顶着了！！</p>

纪长泽也不在意，只继续与太监总管一边说话一边走，走到一大柱子前时，他看了一眼柱子，突然顿住脚步：</p>

“公公，听闻公公伴在陛下身侧四十余年，应当知晓不少辛秘，本官想知晓一件事，不知公公可否告知？”</p>

“大人只管问，但凡是老奴知晓的，必定告知大人。”</p>

纪长泽站住脚，凑到了太监总管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p>

“大皇……唔！”</p>

太监总管听了话，先是惊讶喊出一声，接着快速捂住嘴，满脸惊骇的望着纪长泽：“纪、纪大人为何要打听这个？”</p>

“你说便是。”</p>

他身子颤抖，支支吾吾不敢说：“此乃机密，若老奴泄露出去，陛下定然会治老奴一个死罪……”</p>

纪长泽定定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不说便罢了，公公，这路长，一人走寂寞，不如公公一路将本官送到前殿？”</p>

太监总管刚刚被他吓得不轻，怕他套话，也不敢答应，只拒绝道：“纪大人，老奴要回去伺候陛下了，大人就自己走吧。”</p>

纪大人慢悠悠掏出一条银圈，语气温柔的道：</p>

“胡公公多年前收了亲侄儿做养子，只是这养子身子虚弱，不知何时会一命呜呼，你为他纳了许多妾，却未曾让他留下一儿半女，五年前，你这养子看上了好人家的女儿，人家不愿为妾，你便指使人装扮成强盗，强行掳走了那家姑娘给你养子，之后你养子玩腻了，便把人扔了回去。”</p>

太监总管脸上神情一怔，有些心虚解释：“纪大人可是听了小人一言之词？那女子是自己勾.引我儿子，之后我儿子不喜了她，她便自行离去了，可没什么掳走之说。”</p>

纪长泽不搭理他，接着说：</p>

“三年前，你那养子病死，可怜公公就此便没了血脉，只是公公若是当初没那么快将那姑娘扔回去，就该知道，那姑娘怀了身孕，回家后生下了个男娃娃，今年已然五岁了。”</p>

太监总管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看向纪长泽。</p>

“你、你说的是真的？！！”</p>

“先别急着高兴，听本官接着说，数日前，不知为何，那男孩突然也被掳走了，五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血脉，诶，就这么关在柴房里，等着他那亲爷爷来救呢。”</p>

说完，他转了转手里的银圈子：“看看，这孩子待在脖颈上的项圈，也不知为何到了本官手里，诶，这孩子，活不活得过今晚还不知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