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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管事?你怕不是杀过人吧?”
“好吧。”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五.三
这种仓促出动,显然不是要拔营。
“将军,是否强攻土门关?”
“咳咳……没事。”
往后便是平定了叛乱,他也是接受过伪朝官职的人了,非大功无以洗清。
因为他看到刁丙已经杀穿了阵线,高高扬起了陌刀。
他伸出手拆开一包药,把包着药的布展开来,从袖子里掏出笔墨,就着烛光写下给灵寿县尉冯虔的信。
刁丙凑趣道:“我就怕养伤养得太久,郎君已经平定叛乱了,没能立下功劳。”
邓四娘咬着牙把缆绳系在了一棵枯树上,踩着水,把船上的年轻男子从船上拖了下来,摆在岸边,用力按压着他的腹部,试图把水排出来。
“田将军已派人去扑杀那竖子了,我也能出一口恶气。”
抬头看去,只见安禄山眼中带着温和的笑容,鼓励道:“换上试试。”
他状态很差,该是在强撑着维持意志。
“好!好!”
还未考虑好,已有信马抵达,禀道:“高邈将军到了。”
“喏。”
此事确凿无疑,薛白已经凭常山太守的信符命令土门士卒据关而守,并保证河北兵马很快会支援。
很快,一个个将领们翻身上马,大喊着激励士气。
“袁卿回真定城吧,治理好常山。”
帐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袁履谦正躺在毡毯上睡觉,闻言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点起一根蜡烛。
“兄弟们,攻下东都,美酒美人任你们享受!”
他们不敢寄望于新任的河东节度使王承业,那位前羽林大将军一直以来籍籍无名,看起来是一個供奉御前、寄禄禁军的挂名大将。至于李光弼,如今到了太原没有,掌握兵权没有,此事亦还是未知。
“府君奉旨平叛,将军却在此纠结于一个竖子,可是……下官有何处得罪了将军?”
帐帘“唰”地一下被掀开,有传令兵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喝道:“将军有令,当即点兵随他出营!”
“小兄弟,你哄我呢。”邓四娘道:“我可知道你不是薛太守。”
这般走得不快,反而在地上留下更多的痕迹,年轻男子苦笑不已,转头看去,只见追兵已经快划到岸边了。
“希望如此吧,去吧,把伤兵都带走。”
“谢府君。”
同时,他的手指也在石板上写了个“危”,提醒袁履谦时机未到,现在联络冯虔,只会让田承嗣起疑。
“追,别走了薛白!”
当今天下三个都城,长安地处关中,连通西域,万邦来朝;洛阳居黄游中游,八方通衢,水陆集散;太原则是门户,山河表里,俯瞩两都,是趁初期平定叛乱的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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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白村。
那是一身崭新的官服,但并非大唐的官袍。
“回将军,在。”
“我疑袁履谦与薛白串联。”田承嗣笃定道:“你根本不是真心归附府君。”
“我刚才可是听到那些贼兵说什么了。真的薛太守已经到土门了。”
袁履谦听着这称呼,愣了一愣,低下头,掩住眼中的异色,应道:“是。”
“拦住他们!”
田承嗣不答,眼中杀意逐渐酝酿。
“好,熬了给我敷上。”袁履谦道,“没想到薛白还留了这一手,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不是吗?”年轻男子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道。
“带来!”
“郎君,安排好的船夫和船都不见了。”
“走了,穷寇莫追。”
说着话,翟万德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炉子,点起火,开始熬药。他铺出一片小石板,手指沾了药汤,在石板上写着字。
翟万德被带到,掀帘唤道:“阿郎?”
“我没看到他!”
邓四娘又不怕死,倒是没甚好躲的,扛起他便走,嘴里道:“你被那些贼兵追杀,是好人,我不能丢下你。”
那是太行山井陉中的险要关隘,与一马平川的真定城毫无可比性,便是田承嗣也不敢保证能在半个月内攻下土门关。如此,便相当于在身后留下一颗有可能击他腹背的钉子。
“小兄弟,晕过去了吗?”
邓四娘见了,顿时觉得他是个好人,也因此愿意多说几句,道:“小兄弟,伱是太守府的人吧?”
一整个大计划里往往有无数个小细节,薛白已经非常习惯有细节出错,他应对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做好两手甚至更多的准备,二是临危不乱。
他抬起肥胖的手,招过李猪儿,道:“本王要赏赐袁卿,把东西拿来。”
“回头再领罚,先做事,心别乱。”薛白道,“哦,我会泅水的,你们也做好游过河的准备吧。”
~~
一轮旭日升起。
“你溺死过去,我得救你。”
但村中的爆炸已经吓得他的士卒们胆寒,再加上突然遇袭,他根本无法在仓促之间调集完成这样的应对。
军中士气大振。
高邈只好赔笑了两声,提醒道:“府君很快就要到了,袁履谦便交由府君处置,如何?”
他骂了一声,决心在安禄山面前告田承嗣一状。
隔着二十余步、隔着那地狱般的厮杀场面,有一人就驻马在那观察着战场,这人首先让人留意到的不是他的英俊,而是一股镇定自若的强大气场。
说是歇养,实则袁履谦是被扣留了,就暂住在已经死掉的卢子期的帐篷中。
他犹豫了一下,擦了擦手上的血,握住薛白的手,由薛白搀着坐起,道:“郎君,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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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我们……”
那些登岸的追兵停下了脚步,朝东岸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邓四娘又向后看了一眼,道:“放心,贼兵没追上来。你说,我没救错人吧,你是太守府的人吧?”
“喏。”袁履谦执礼告退。
他低头一看,见到的是一身崭新的伪朝官袍,心中登时泛起强烈的屈辱感。
他虽杀伐决断,但一郡长史实在是很重要的官,这种时候一旦杀了,后续会有很大的乱摊子。
她终于是累了,听着身后没有追兵,停了下来,坐在泥地里喘着气。
“田承嗣无能,让薛白到了土门关。”
“如何说呢?”高邈道:“自府君起事已来,河北诸地望风而降,但岂是所有人都真心归附?这次行军之前,府君还特地说过,速取洛阳、长安方为重之中重,何必再意这些枝节。”
他方才得到消息,薛白已经与土门县尉贾深抵达了土门关。
“其它船呢?”
“是吗?”
“吴将军从土门关来信了……”
这一刀他必须挡下来。
他干脆闭上眼,想着倘若被捉了如何保命逃生。远处忽然传来了鸣金声。
袁履谦迟疑片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腰带,褪下了大唐官袍,接受了这份恩赏。
“喏!”
那年轻男子喃喃了一句,终于闭上眼晕了过去。
田承嗣眼中微微显出了愠色。
若只想逃生,他大可以直接就逃了,但逃不是目的,达成各种战术目的才是。
再仔细一看,那杆却是断了,箭镞埋在了血肉模糊的皮肉当中,有血从中溢出。
“喏!”
千骑很快袭卷而去,奔回了真定城外的大营。
刁丙摸了摸自己的胸甲,见它没事了才放心下来。他以前穷惯了,哪怕如今发达,也格外地珍视物件。才要坐起,有人到了他身前,向他伸出了手,是薛白。
重响声中,田庭琳的头盔没碎,但头盖骨碎了,血从他脸上不停地流下。
薛白语气很平静,说着,还抬起头看了看月亮。仿佛不是在逃命,而是在月下散步,随遇而安。
“薛白,你死定了!”惊怒之下的田庭琳竭力大吼着,用尽所有的力气抡起同样的刀扫向刁丙。
袁履谦腿上有伤,艰难地走上前,问道:“田将军,不知发生了何事?”
袁履谦感到不安,道:“下官若与薛白有这等交情,便不会拿下他交给将军了。”
薛白闻言,目光从远处的火光中移开,落在田庭琳身上,没做任何反应。
“那你呢?”
但计划的关键在于太原必须派出兵马支援。
邓四娘把他的身子翻过来一看,只见他背后还真是有一个伤口,却没见到箭支。
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会泅水是一方面,没有马匹、食物、兵器等等物品,就算游到了河对岸,也很难去往太原。但因这样的语气,部下们都安心下来,继续赶路。
田庭琳不敢相信,向他冲锋过来的只有寥寥三十余骑。
田庭琳极其惊恐,却在这样的血光中眯起了眼,留意到了战阵对面的一人。
可他这边带的兵力再多,在遇袭的瞬间,能够有战斗意志的士卒只怕还没有三十骑。
田庭琳一眼就认出这是谁,兵围真定城,搜捕了这么久,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见到了对方。
唯有薛白亲自去一趟,走通井陉,确保能领兵回来。
忽然,帐外传来了一阵人喧马嘶,主仆二人吓了一跳,连忙把在写的信收入袖子,随时准备掷入炉火当中。
“我的小舅舅,他还不死,他就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在太行山里!你们全都是废物!”
“年轻纪纪能当上太守,歪门邪道就是多,阿郎忍着些。”
几支弓箭落在了他们身后的芦苇荡里。
好在,他是有机会立大功的。
袁履谦转头望向巍峨的太行山,告诉自己得忍辱负重,耐心等到消除屈辱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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