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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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30
突突突~!
雨夜里,一辆红杠白身的长头解放停在了王越身边。
嗤~
车门打开,上面挤下个中年男人。
瞅了瞅一身湿漉漉的王越,以及他身上挎包着的那个破旧旅行包,男人大声喊道:“老乡,去哪儿?”
王越摇了摇头:“烟台长岛……我没钱坐车。”
长岛?
男人牙疼地抽了口气,似乎没想到这人竟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抬头看了看天空越下越大的雨滴,男人一挥手:“上车吧……车上挤一挤,还能再站一两个人。”
王越提防似地抱着旅行包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难堪:“那個……我没钱。”
似乎见惯了这种反应,男人没好气地说道:“不要钱,免费送你去长岛……赶紧的,一车人都在等着呢!”
王越怔在当地,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但双腿却不自觉地摆出了一个逃跑的架势,似乎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就要往路边的麦地里窜。
男人嘟囔着骂了一声:“草,又是这样……你要不放心随便去车上拉一个人来问……全车都是我一路上一个个地邀上车的,那么多人,全是些扛惯了庄稼把式的汉子,我td疯了,才打你们主意啊……赶紧的上车,说不收你钱就不收你钱,一车人还赶着去落脚点去打整呢……车上全是些淋了雨的,把人家等感冒了,你好意思么?”
说着,男人以一种又似焦急,又似不耐烦的姿态走了过来,直接把王越攮到了车门前:“把包给我,我给伱放在车顶上,车子紧张,要尽可能地腾出空间来站人。”
王越死死抱住胸前的旅行包:“不!”
语气里充满坚决。
看着他那坚决的眼神,男人又小声骂了一声,然后将他推了上去:“上吧,上吧!d,这年头做点好事还被人当成贼防!”
随着一阵噪耳的马达声,长头解放缓缓动了起来。
一阵蠕动后,被挤得只能靠在车门处的王越,才有机会打量起车里的情况。
挤!
非常挤!
这是王越最直观的感受。
车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一辆只有二十多个座位的长头解放,眼下却足足塞满了近60号人,一车混着雨水的汗臭熏蒸之下,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按理说,被这么像塞罐头一样塞进一辆破车里面,是个人就会发火,就算不敢大声叫骂,但小声吐槽却是在所难免。
但诡异的是,车里面的这些汉子虽然神色各异,一些人更是被挤得时不时需要垫脚换气,但却没有一个人在那骂骂咧咧,而是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一齐将左右两排的座位护的严严实实,却又死活不肯越过雷池半步。
瞅准了缝隙,王越瞄了几眼,这才发现,左右两排的座位上,坐的全都是些带着孩子的母亲。
外面虽然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但每隔一排座位,窗户却都被打开了一寸见方的缝隙。
王越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车里面的空气太浑浊,这些缝隙是为了保证那些孩子和妇女能顺畅呼吸。
而那些最靠近座位的汉子,之所以会以一种或弯腰、或侧身的姿态把手搭在窗户边的栏杆上……一方面是给走道中的人留出更多的空间,但更重要的,则是这样可以挡住窗户外飞进来的雨水和劲风。
看着那些在母亲怀中半睡半醒的孩子,以及那些汉子脸上的雨水,王越的心中有些复杂。
他很清楚,这些汉子的行为,并不是有谁指示或者安排的……事实上这种事也安排不了。
但他们就是这样做了。
或许一开始只有一个人是这样做的……
但后来所有靠近座位的人都这么做了。
多么朴实善良的汉子啊!
王越心中一阵感慨,然后把怀中的行李包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角度,将视线对准前排驾驶座。
刚才叫自己上车的汉子明显是副驾驶员,但他现在也跟自已一样,以一种很有些难受的姿势站在车门位置。
不出意料,副驾驶上也坐着人……挤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但与后面的情况不同,这个妇女似乎在发着高烧,嘴里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而两个过早成熟的孩子,则是咬着嘴唇,轮流着用两张脏兮兮的抹布,里里外外给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那名妇女其实长得还算有些风韵,这种全身擦拭也很容易走光,但哪怕是最前排的汉子,至始至终也没有朝着那个方向看过一眼。
甚至就连最需要观测两边路况的司机,也没有稍稍向右边偏移过一下……打开了1/3的窗户里,时不时的有冷雨飘进,这名四十岁出头的司机,绷着脸,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雨幕,然后时不时地用脖子上那方湿哒哒的毛巾擦拭额上的雨水。
这司机是懂急救的。
王越心中下了个定论,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车上高烧的患者,擦拭身上的雨水防止失温,但保持空气流通却也同样重要。
虽然说司机这种以一车人的安全做赌注,去换一个高烧病患者的适疗环境的做法全然不值得提倡,但真当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了。
轻轻叹了口气,王越将怀里的旅行包重新调换了个角度。
这一动弹,旁边的副驾驶员立马察觉了异常,当即眉毛一竖……
哗啦啦~!
露出了他腰间的那串改锥和折叠刀。
“车上的老少爷们都注意了……我再强调一遍……大伙都是来自齐鲁南北的老乡,都是半辈子弯腰在土里刨食吃的苦哈哈,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来的不容易!”
“之前大伙的表现彼此都看在眼里……毫不谦虚地说……大家个顶个的都是汉子,没亏得起咱齐鲁人的面子……咱今个这箱油钱……花的值!!”
有些骄傲地抬起了头,副驾驶员的眼神微微在王越身上停留了两秒,大声说道:“但咱把丑化说在前……出来混的,相逢就是缘分……我不管你以前是走道的还是摸黑的……我希望瞧在同舟共济的情分上,给我个面子,不要给咱齐鲁老乡抹黑,也别对不住这一车有腰板的汉子……听明白了么!?”
最后一句,副驾驶几乎是贴在王越的耳朵旁边吼出来的。
得!
自己被误会成小偷了!
王越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一双双带着鄙视的眼神,仿佛羞愧似的将脑袋别向了窗口方向。
虽然说被误会成小偷很冤枉,但不知为何,王越此刻的胸膛中,却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怔怔地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王越发现了异常:不是说今天徒步回家的老乡很多么,怎么这辆车已经开了二十多分钟了,这一路上却没看到一个?
但五分钟后,他就大约明白了。
迎面来了一辆空车,与自己这辆车交汇时停下了,双方司机隔空后吼着交流一下后,那辆空车便迅速掉头,疾驰而去了。
王越听的分明,司机是在说:后面路上已经没有人了,让对面这辆刚从聊城这条线返回的车赶紧去前方的几个加水站……那边需要分流至其余各地的务工者非常多。
这才11点,离德州最近的聊城线已经分流完毕了?
这些黑车的效率可以的啊!
王越如此想到。
………………
12点40。
王越所在的这辆车在济南与泰安交界线的一处加水站停下。
刚下车,王越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个原本只有200多平的加水站,周围用竹竿密密麻麻地支着一张张形态各异的帐篷……这些帐篷下,挤着满满当当的人,一眼瞅上去,还以为来到了丐帮某个分舵。
车上那名高烧的母亲被一群人抬进了加水站的餐厅,王越瞅准了空隙瞧了瞧,发现餐厅里面的桌椅早已腾开,几床垫着草堆的被褥上,躺着几个病人。
几名神情有些疲惫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见缝插针地将一车人分散到各个帐篷。
抱着行李包的王越坐下,把手靠在帐篷中间那个煤炉向了向火,正想朝着旁边人打听点啥的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小姑娘提着个篮子小跑了过来。
“老乡,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好意思哈,加水站的原料都用完了,暂时只有这么点……你放心,我们已经叫人去拉了,稍晚点再给你补上。”小姑凉的声音有点沙哑,脸上混合着一种疲惫与腼腆。
接过那个印着默默百炸loo的盒子,王越看着那小半盒子鱼丸和淀粉肠沉思了起来。
这些食物外表有些发黑,很明显,这并不是因为火候超了,而是这一锅油炸了太多的食品导致的。
在这个并不追求食品卫生的年代,王越并不在意手上的这些食品是不是会吃了闹肚子,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家名为庆丰食品的企业,眼前这个明显是充当了分流中心的加水站,今天到底炸了多少东西送出去。
见到王越盯着手里的鱼丸迟迟没有动手,一旁的人误会了什么,纷纷不满起来。
“恁这人咋回事,人家好心好意送你吃的,咋还嫌弃上了呢……咋滴,这是嫌少还是嫌没炸好?……瞧把你矫情的!”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一脸厌恶地盯着王越,声音有些激动。
“就是,就是!这大下雨的天,人家好心好意派车地把俺们接过来安顿着,又是送吃,又是送药的,生怕俺们饿着病着……眼下厨房着实是没东西了,可也没亏待着你……你咋还嫌弃上了呢……我跟恁说,做人要识得恩义……莫识得恩义,那不跟畜生一般了么!”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表情不愉快地谆谆教诲着。
药?
王越一愣,扒开袋子一看,果然一个三角形的小纸包静静地躺在饮料杯旁。
打开一看,却是两片白色的磺胺片——这是当下最主流,也最有效的消炎药之一。
眼见这身边这一窝人情绪激动起来,王越赶紧解释道:“叔、哥,你们误会了……不是我嫌弃这些吃食,而是……这些吃食也太精贵、太多了些吧……油炸的东西啊,闻着还有肉香……我多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说着,没有二话,立马插了根淀粉肠塞进嘴里,然后被辣的舌头打结。
众人闻言,纷纷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一名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好心把管子插进饮料杯,递了过去:“这已经不算多了……你是没瞅见,之前厨房食材充裕的时候,给俺们盒子里的食材,那叫压的一个实秤……好家伙,一盒都快有一斤了……今晚上陆陆续续地迎送了二十几波人,光这么一个点,起码就迎送了近千人……几百张嘴在这放着,就算人家的厨房再能装,几个小时吃下来,那也没了。”
说着,青年人苦笑一声:“说实话,我倒宁愿人家少给点,最好只丢一个生地瓜过来给我们烤……这么跑前跑后地精心伺候着俺们……这人情欠大了,心里总不得劲!”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的唏嘘。
这个年代的齐鲁人老乡普遍爱憎分明,最怕欠人家的人情……庆丰食品的这些接送服务和这点吃食放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个物资尚不丰裕的年代,对于这些被迫在雨夜中徒步回家的苦哈哈来说,绝对是一笔大过天的恩情。
似乎很有些与众不同,王越的关注点却在别处:“哥们,听你这话……意思是你在这已经待了一晚上了?”
青年人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从下午七点就被安置在这了,算得上最早来这的人之一……乡亲们说了,为了使有限的运力达到最大化,那几十辆车先把离家最近的人送回去,然后再来送我们。”
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青年人挠了挠头,加了一句:“简单来说,就是先送聊城和并州的人……再送济宁和泰安的……接着是莱芜、枣庄和zb那片……最后再分成几路,来送菏泽、ly,乃至日照、烟台这些地区的人……我这么说,你能了解吧?”
脑海里勾勒了一下齐鲁地图,王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下了两个判断:
1、庆丰食品厂这边能调动的运力很有限,否则就不会采用这种极耗精力的多线往返方式了。
2、庆丰食品的分流点资源并不充裕,从刚才听到的信息来判断,嫩架设的分流点,都集中在齐鲁南边的几条线,而且最远只到泰安。
当然,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但有些事情却是论心不论迹……相比与线路规划问题,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乡亲?”王越疑惑地看着这位青年,脸上满是问号。
在齐鲁的用词里,老乡和乡亲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前者一般用来套交情,只要你是齐鲁的或者中原三省的,都可以用这个称谓;
但后者,也就是“乡亲”这个词,却无疑要具象的多……在这个年头,哪怕你们是同一个县的,但是如果不同乡或者同村的话,都不能用这个词。
面对着王越的疑问,青年人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乡亲……我是威海黄泥村的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乡亲拜托他们来接咱们的……不管怎么样,他们也算我的乡亲!”://y
沉默了一下,之前那个五十岁的老头也开口了:“俺是烟台东殿后村的,俺么村的人拜托他们来接俺……他们就是俺的乡亲!”
“我是日照的……俺们就是乡亲!”
“俺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场面充斥着一种怪异。
明明这些人心里或许都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们还是在异口同声地自称这些人是本村人拜托过来接自己的……用上“乡亲”这称呼,在王越看来,其实更像是一种认可。
想了想,王越提醒道:“可是……我瞧这架势,分明是那个什么庆丰食品厂在做宣传啊……我以前在广东打过工,见过国外公司用过类似的方式。”
旁边的青年人闻言,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王越:“我知道啊,我们上车的时候,人家就说的很清楚,人家就是为了宣传默默百炸才答应俺们乡亲来接我们的……事实上,他们给我们送吃的时候,也一直在强调,这是他们厂给的免费体验品。”
说到这,青年人的语气再度古怪起来:“可是……这个理由,你相信么?”
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傻子,这些人文化水平或许不高,但你要以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懂,那可就错了。
王越顿时语塞,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用一种不解的语气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名五十岁的老头嗤笑一声:“这还用问?上面没发话呗……这年头……嘿!”
老头的话虽然很隐晦,但大部分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表情愈加黯然起来——过去几年间发生的种种破事他们自然也有耳闻,你不能说上面的顾虑有错,但真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时候,却也免不了一阵心堵。
王越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吱呀~!
随着一阵急刹,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加水站边。
瞥见那名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王越眉头一皱,然后不动神色地把身子往煤炉前凑了凑,将脑袋低了下来。
………………
“什么?加水站厨房的冻品全用完了?那你赶紧让厂子里运过来啊……这么多人滞留在这,没有原料,明天的早饭、中午饭怎么解决?”
看着下面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统计单,吕莹莹眉毛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火气。
她在火车站忙了一个晚上,眼见着佘申那边顺利申请到两个候车室后,又马不停蹄地跟着杨默来到这几个最重要的分流点巡查,极度疲惫下,情绪自然不会很好。
“吕组长,我们给公司打过电话了……但是厂里仅有的两辆车都被派到济宁靠近枣庄那边的两个加水站去了……那边同样库存告急,而且刘经理说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敏感,应该以保证那边的库存供应为第一要务。”面对着吕莹莹的质问,一个满脸疲色的年轻人解释道。
刘经理?
刘仙福?
吕莹莹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济宁境内靠近枣庄的两个加水站是二次分流,也就是长途分流的中转站,出于“近乡情急”的朴素道理,在那边滞留的人更容易情绪激动,因此保持那边的物资充裕的确要更重要一些。
偏偏庆丰食品厂目前只有两辆货车,如今又是下雨天,中间又涉及到装卸货的问题,这一来一回的,不到明天中午,这车是绝对回不来的。
见到吕莹莹在那沉思,年轻人建议道:“吕组长,要不咱们干脆从附近的村子里买上一些吃食,反正都是为了填饱肚子,煮点面条苞米啥的,成本反而要比炸鱼丸要便宜的多。”
前前后后地忙了一晚上,他自然也看出来了这次所谓的活动并不是真的为了宣传默默百炸。
孰料吕莹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摇头拒绝:“不行!必须要用咱们的原料。”
经过杨默的反复强调,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节。
如果全程都是使用庆丰食品的原料,就算是血亏70万,那杨默也能辩解说这次的公关宣传活动效果不理想,他最多做作检讨,然后继续扯皮就完事;
但如果大量使用普通食物来解决这些人的肚子问题,那性质就变了,某些人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正大光明地给杨默安一个“公器私用”的帽子,并且质疑这次活动的动因。
她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很容易心软,但却不是圣母,为了一己私欲去把自己的发小坑到连渣子都不剩,这种事情她做不到。
“杨默,这事怎么办?”
吕莹莹把杨默拉到一边,眉宇间带着一丝焦急。
作为第一线分流点,位于德州与聊城分界线的这处加水站的敏感性虽然比不过之前提过的那两个,但却也绝对不能出岔子,否则极容易出大问题。
杨默看了一眼她,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吕莹莹有些纠结:“要不……我跟穆姐姐打个电话求助一下?她那边可以不通过公司的名义,直接从酒厂调动一些车过来。”
这倒是实话,随着北方贸易第一批订单的顺利交付,穆大小姐在那几个被重组的酒厂心目中的风头一时无两,别说紧急调用几辆车了,就算是把那几个酒厂所有的职工拉起来深夜拉练,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哦?穆姐姐?你确定她真的会帮这个忙?”
吕莹莹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会的。”
杨默抿嘴笑了笑:“好,那你去给她电话吧……她家装的有电话,这边座机在加水站的小卖部里。”
在他心里,穆大小姐就是个“权谋”与“理智”的代名词,别看之前跟土狗同学似乎很聊的来,但真遇到眼下这种需要担负因果的事情,她会出手才怪!
孰料五分钟后,吕莹莹一脸喜意地走了出来:“穆姐姐答应了!虽然只能派出4辆厢车,但应付一下今晚的情况,却是完全足够了……也就是说,不只是这个加水站,其余的两个一线分流点,都可以得到物资补充!”
诶!!??
那个女人……竟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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