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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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谁欠谁的</p>

两个人就那样在墓碑前面相视而立, 许久都没有出声。</p>

李慧茹站在后面，一时也没有出声。</p>

苏令行张了张口，张了好几次，都没有出得了声。</p>

还是孙妈在惊讶之后, 擦了擦湿了的眼睛, 低声跟苏令行道：“小姐, 那是小小姐。”</p>

苏令行回来不过才几天的时间。</p>

她在外这么多年，心里最牵挂的是她的母亲和那个送出去的女儿。</p>

回来之后见到了母亲，平静下来之后自然会问那个孩子的状况。</p>

她问她母亲, 只是刚问了一句, 她母亲的脸就一下子垮了下来, 厉声道：“那个孩子已经送了出去，人家家里是红色背景，最忌讳的就是跟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牵扯, 避我们如同洪水猛兽, 你就当没有生过那个孩子，把过去都断了！你还嫌她以前拖累你拖累得不够，现在还让她出来破坏你的生活吗？”</p>

苏令行愣了愣。</p>

她转头看到孙妈不自在的表情，心里就猜到，孙妈那里怕是有什么事。</p>

她当然知道她母亲对当年的事的痛恨, 对顾家对顾照量的怨怒，还有对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迁怒。</p>

只是她也早就不再是当年的苏令行。</p>

她听她妈这么说, 并没有争辩什么，只是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妈的手，什么也没说。</p>

只是转身就私下找了孙妈，问她：“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你知道吗？”</p>

孙妈嚅嚅。</p>

“他们现在已经影响不了我，”</p>

苏令行看着孙妈, 温声道，“只是孙妈，你知道，那是我的心病，一日不了，我毕生都不安。”</p>

孙妈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道：“我说，小姐，不过小姐你知道，那些过去也是阿姐的心病，这些事，你知道了，就再不要跟阿姐提了。”</p>

“我知道。”</p>

苏令行低声道。</p>

“那孩子当年我并没有送到你堂姐那里去，”</p>

孙妈抹了一把眼泪，看到苏令行一下子变色，忙解释道，“我去了那边，就在你堂姐那个大院里，抱着孩子，后来无意中听说那大院里一位姓林的参谋长家里没有孩子，我就仔细打听了，说那家人人品也好，就偷偷把孩子扔他们经过的路上了......”</p>

苏令行看她。</p>

眼神其实很淡，甚至谈不上厉色，更没有责怪。</p>

......她对孙妈是既感激且敬重的。</p>

可孙妈在这个眼神下却像是一下子被看穿般。</p>

无论是她想瞒的，还是不想瞒的，都在她的目光之下，一览无余。</p>

她的小姐的确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姐。</p>

不管她说不说，她想知道，大概也是都能查到的。</p>

与其让她从别处知道，还不如由她告诉她。</p>

她深叹了口气，才低声道：“小姐，当年阿姐让我把孩子带到西州城，跟我说的是，不是让我把她去送给堂小姐，她跟我说的是，让我把那孩子扔了......”</p>

看到苏令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她眼睛又湿了，急急道，“可是小姐，这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误会阿姐，只有小姐你不能误会她......阿姐她是有多疼爱小姐，当年就有多痛恨伤害和侮辱小姐的顾家还有......顾营长，她是真的恨他们，也恨拖累了小姐的小小姐。可是小姐，”</p>

“阿姐是让我扔了她，说了很多狠话......可是小姐，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把那个孩子好好送走，让她好好的......你觉得，孙妈答应了你，真的能忍心把小小姐扔了，不管她的死活吗？”</p>

苏令行没有出声。</p>

“如果小姐都知道我不可能忍心就那么把小小姐扔了，您真的觉得阿姐她，会认为我能做出那种事吗？”</p>

孙妈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道，“小姐，阿姐的心里很苦，她恨那个孩子是真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杀那个孩子，她甚至愿意相信她已经杀了那个孩子来惩罚自己......小姐，请您不要因为这事就跟阿姐起了隔阂。”</p>

好一会儿，苏令行才伸手拍了拍孙妈，道：“当年是我的错。”</p>

苏令行将手上的白菊放到了林舒那束鲜花的旁边，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眼泪流下来，低声道：“对不起。”</p>

当年是她的错。</p>

是她低估了世俗的力量，门第的力量，天真的以为两个人会幸福。</p>

她一直自信。</p>

她相信自己的聪明能干，觉得只要她够用心，够认真努力，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p>

可是她错了。</p>

她自以为能掌握自己的生活，结局却那样惨重。</p>

她有什么资格怪她妈呢？</p>

她对不起爱她的母亲，对不起爱她的顾照量，更对不起最需要她的爱和保护的女儿。</p>

她这一辈子欠得最多的就是他们。</p>

而且永远还不清。</p>

林舒一直在旁边看着她。</p>

看着她跪下，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到她的花束旁边，看着她一直收敛着的情绪倾泻出来，泣不成声。</p>

她咬着唇。</p>

原本她以为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事。</p>

她从小到大，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不管是什么理由，抛弃就是抛弃，他们给了她生命，嫌弃了，只恨不得她死，那也就不再有关系了......她花了很多年让自己把怨恨消融，把他们看作路人，即使再见，她相信自己也能平淡，冷漠以对。</p>

可是谁会知道是这样？</p>

谁又能知道会是这样？</p>

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都变得无所依，好像当年那么多的无助，恐惧和怨恨都变得无所依。</p>

李慧茹伸手搂过她，拍了拍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