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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笙同荣烈那般强硬的对上,一开始,明思并未想明白,只觉有些意外诧异。
但后来,却是明白过来了。
而今的纳兰笙已非当初那莽撞少年,又岂会不明情势,同荣烈硬对?
他那般挑衅,只是因为不放心明思的处境,想要一探荣烈的底细,乃至底线罢了!
不过,是为了明思。
纳兰笙淡淡而笑,也未否认,只道,“此人实不好相与。不过,还算有些心胸。”
明思抿唇而笑,拉着他的衣袖,“五哥,去我那儿坐坐。今晚,小妹亲自下厨,弄两道菜让五哥尝尝。”
纳兰笙一怔,失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果然厉害了!连下厨也会了。”
明思有些脸红,“我也就会两道菜。”说了这句后,又抿唇追加一句,“五哥先尝尝,若是还能入口,我再做给爹爹和娘吃。”
于厨艺一道,她实是没有天分。
这一年多来,也几经实验,到了最后,能拿出手的,也就一道清蒸鲈鱼,一道东坡肘子。
当然其他过于简单的菜式,不算在其中。
纳兰笙“呵呵”一笑,打趣儿道,“原来,你是让五哥来做这试菜的。”
明思无奈叹气,“没法子啊。我做啥出来,帽儿都说好吃。可我吃着,不是没味儿就是咸了——这丫头的话,信不得。”
纳兰笙大笑。
兄妹二人相视笑着,一起朝着春芳院行去。
帽儿并未跟着出来,明思回到院中。先打发帽儿去同四老爷四夫人道一声,晚上不过去晚膳了。又让帽儿顺道去大厨房将晚膳所用的材料备回来。
帽儿笑嘻嘻领命走了,明思亲自泡了茶上来。先前的案几还未收,兄妹二人就在廊下坐了下来。
此际。金乌微微西斜,阳光无声息地穿过院内生机勃勃的复苏花木,在青石板上投下光影交错。
微风袭来。斑斑驳驳,摇曳变幻,一片静谧祥和。
明思看了一眼正垂眸的纳兰笙,将茶盏从茶船中取出,用老习惯捧在掌心,这才低低柔柔地开了口,“我同那睿亲王也算有过几回交道。此人的性子。我也算了解了七八成。五哥不用担心,此人性子虽乖戾,心机也不浅。可若说会害我,那倒还不至于。五哥且放心就是。如今这局面,算不得好。可也算不上坏。”
纳兰笙轻轻颔首,却是不语。
一缕阳光斜斜投射在他的肩头,白皙俊秀的面容上,看似未有什么不快表情,但那眉宇间却有隐隐的一抹神伤黯淡之色。
明思心底暗叹一声,知道他的心结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打开。
到底同那两人多年的交情,而今这般结果,以纳兰笙的心性。若是轻易就放下,那反倒不是他了。
明思垂了垂眸。“五哥,你可会怪我?”
纳兰笙闻言一怔,抬眼起来,见明思面上的认真神色,便明白过来。
他摇了摇首,轻声道。“道理,五哥也是明白的。昨晚,老祖宗也同我说了许久。六妹妹,我如何能怪你?胡汉一家,于眼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说着一顿,面上淡淡黯然,“我只是想起殿下……”
未有说完,那眼便微红了。
他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将那泪逼了回去,才又低声道,“我此生知交,只得他们二人。而今,却只剩我一人……”
明思垂下眼帘,心中几番挣扎思量,忽地沉了口气,抬眸轻声,“五哥,我见过秋池。”
纳兰笙蓦地一惊。
明思轻轻颔首,将二人在大雪山的事儿说了。不增不减,也未添加自己的想法,只将事实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纳兰笙有些怔忪,“他不告而别?”
明思淡淡一笑,“嗯。”也未加任何注语。
对于秋池的去向,她自然是有些猜测。该说的,该做的,她已经都说了,也都做了。
可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人各有志,她也不能强求。
纳兰笙不说话了。
明思静静看着他,半晌后,才轻轻开口,“其实,谁当皇帝真不重要。胡人也罢,汉人也罢,都是人。只要这个皇帝一心为百姓,真的能为天下而思,为百姓思。那他就是一个好皇帝,同种族出身并无关系。大汉虽是亡了,可百姓在。汉人无论人数还是文化,皆胜胡人甚多。长久而往,不出百年,胡人定然会被汉人同化。所以,眼前的胜败其实不过是一时,只要汉人未被灭族,到了最终,不同的只是肤色发色,其他的,除了些许习俗,必定都会一样。五哥,莫要去争那朝夕。无论帝王将相,只有真心为民者,才能永留青史。但不论大汉还是大胡,谁都不能真的千秋万代。你我二人见的不过只是一朝,他日,大胡也会有那么一天,也会被新的朝代取代。也许是胡人,也许是汉人,甚至是其他,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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