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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荣笑盈盈道:“万岁,臣妾如今虽居中宫,底下却不过空架子而已。盼这一日盼了许久。自然要谢恩了。”
赵琚呵呵笑了数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收了笑,望着灯火中自己妻子,叹道:“眉儿,朕纳后宫,你心里真当丝毫也不意?”
萧荣何等聪敏。赵琚性格,她又再了解不过。他这话刚出口,她便知道了他心思。笑吟吟应道:“万岁,你想听真话,还是应付你话?”
“自然是真话。”他不假思索道。
萧荣慢慢收了笑,凝视着他,道:“万岁,臣妾心中自然意万岁。只皇家事向来便是天下事,这后宫事自然也一样。只要万岁一切都好,臣妾又有什么不能舍?只愿万岁往后佳丽满怀之时,勿要忘却臣妾与万岁结发之恩,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赵琚虽是一国之君,却也脱不了一般男人通病。先前说到广纳后宫之时,见萧荣面上无半点不,心中忍不住便微微失落了下,觉着她似不大意自己。这才忍不住发问了一句。此刻听罢她这样情真意切一番话,大为感动,将妻子拥入怀中,温存了一番后,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眉儿你放心,往后我再忙,也会时常来你处。”
萧荣一笑,嗯了一声。片刻后,赵琚像是忽然想了起来,脸色转为阴沉,道:“柔妃你既不欲惩戒,朕便随了你意思。只她身边伺候之人,此前其中必定少不了撺掇跑腿,其心可诛。明日朕命司礼监崔鹤秘密查办,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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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便至月中了。上月这时候,安南使者来京,数日后文庙事发,后得以娶妻。诸多之事,不过是一个月前发生。但徐若麟想来,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年。这日他下朝,与皇帝御书房议完事,回都督衙门忙碌完手头之事,忽忽便酉时中了。
这两日,苏世独终于不再像起先那样每晚准点抱着个枕头来占住初念了,甚至昨日他回去,迎头院里碰到她时,她竟还跟见了鬼似地转身便溜,一副见不得人样子,弄得他莫名其妙。私下里,他也随口问了句初念,是不是她对苏世独说了什么,小姑娘才忽然懂事了。只是初念却摇头,摆出一问三不知样子。他瞧出她装。推测她是不想是让自己觉得她也想和他一道睡,这才抵死不认。面上也没戳穿她,心里却还是颇感欣慰。毕竟,禁-欲之期再有个三四天便熬出头了。他可不想到时候,自己盼来这个真正洞房夜还要被人打扰。
徐若麟手头事毕,正要离开官署,收到一熟悉军士呈上公文,里头秘夹了封密函。
他虽被赵无恙称师傅,又挂太子太保衔,只这个头衔,也就不过是个表示恩赏空衔而已。赵琚性子本就多疑,他自然清楚,何况还是用这种手段夺得帝位。所以自入主金陵以来,他便与赵无恙量减少私下场合会面,与萧荣需避讳。往来消息传递,一般都用这种方式。
萧荣信里,只简略说道,自己已经无碍,往后应再无大意外,谢过他出手相助。
徐若麟看过之后,就烛火焚毁了。
后宫萧后,往后应能自保,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那件始终压他心头事,却并未因这个消息而得半分轻减。两年前赵无恙北投路上追杀,一个月前文庙祭祀时凶险,这一切,无不提醒着他,后宫中宋妃恐怕并非如人所知那样势单力薄无人依仗。她背后,必定有人。而且那人……
徐若麟微微皱眉。
很早以前,他便猜疑此人应是方熙载,如今中极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也只有他,才有那样手段和能力,能一次次地叫自己陷入险境,甚至一着不慎便要丢掉性命。唯一叫他想不明白是,这样看起来毫无关系两个人,到底是如何拧到一处?方熙载为人冷静,性子甚至稍嫌孤僻。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她,不惜一次次地要置赵无恙于死地?
冬日昼短,屋里开始黑沉下来。徐若麟独自坐桌案之后,仅剩夕阳余光中,陷入了冥想。
他思绪忽然飘回了许多年前燕京那一个秋日傍晚。那时候他还很年轻,随了还是平王赵琚到山中行猎。下山时,众人口渴,随行中有人提议,说方才来时,他路上见到一户农舍,可以过去小歇。于是一众人随他而去。也就是那一次,平王第一次与宋碧瑶相见,然后便纳了她,接她入王府。
徐若麟目光忽地闪过了一丝锐芒。
此刻想起之时,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个提议并领路人,正是方熙载,那时候,他被举荐到赵琚面前还没多久,但已经锋芒毕露,一跃成为赵琚跟前得用之人。
他为自己这个突然入脑联想稍感激动。甚至有些责备自己,为何从前一直竟没想到这一点?
战场上,短兵相接之时,拼一颈热血地攻击敌人,才是保护自己震慑对方有效手段。他信奉这一点。而现,这一点依旧适用。
倘若不主动出击,等着他,就是对方下一次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发生攻击。而下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有先前那样运气。
他猛地站了起来,急召邹从龙入内。
邹从龙已经从原先百户升为五品经历武官。他四大得力助手中,杨誉擅贴身搏击、刑讯逼供,黄裳箭术绝伦,常大荣稳重周到,而邹从龙不仅武艺超群,心思也极缜密,得他看重。这样事情,派他去适合。
他对邹从龙密语了一番。
“遵命,大人!”
他还是这样应了一句。如同当年他们并肩战场上搏杀之时那样。然后转身,身影迅速消失了将暮色之中。
徐若麟微微吁出口气,正要离开,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是于院使呵呵笑声,“徐大人,老朽回去经过时,见你这里还没关门,想来大人还,便路过再替你诊看一番。瞧瞧你身子如何了。”
太医院与都督衙署不远。这些天,因他公务缠身,于院使甚至不时亲自到他这里来替他拔毒治疗。
徐若麟忙令人掌灯,迎了于院使入内。老头子坐下,精心替他搭脉,又查看目白舌苔,沉吟不语。
老实说,徐若麟有些担心。
自中毒以来,从前对伤情大大咧咧他一反常态,一直积极配合治疗。如今好容易熬出头了,他自觉体力也恢复得完全如昔,运气跑跳完全没有问题。怕却怕他老人家此时张嘴说还要一个月。
“老院使,如何?”
徐若麟见他神情凝重,愈发惴惴,小心翼翼地问道。
于院使盯他一眼,捋了下胡子,一双老眼里忽然透出了丝孩子般调皮光芒。
“老朽多嘴一句,劝你回去了,还是悠着点,免得吓到了尊夫人……”
徐若麟心微微一跳,迟疑了下,“老院使,你这是……”
“徐大人,恭喜恭喜啊,不用等到月满,你瞧着已是痊愈完好了……”
老头子不再卖关子了,终于笑道。
徐若麟一时怔住。等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他是说自己今日便可提早解禁了,极力忍住了才没一跃而起。呵呵笑了起来,连声道谢。
于院使哈哈大笑。徐若麟亲自送他出去后,压下心中随了这意外小插曲而生出强烈燥热与雀跃,也随即出宫了,翻身上马便往魏国公府疾驰而去。
固然,为谋霸业,他为人臣,立于朝廷,与人谋政,这些等等之事,都是他当务之急。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和渴望妻子已久丈夫,该享福分,他也是绝不会亏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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