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卧底生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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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磊看了他一眼，带着银低的声音对着张娟说道：“一个准备买奔驰，准备在天安门场盖房子的富翁，居然和我们一起睡在虱子窝里，据对是个大骗子。”

张娟没说话，两人对视了一会缓缓的闭上眼。丁磊半夜被尿憋醒了，起身上厕所，从厕所出来，突然看到有人在厕所门口等着，他说：“我也要上厕所。”丁磊心中冷笑一下，显然是在监视他。

早上起来丁磊呆了几分钟后，看着张娟也睁开眼，在看到距离门口边上的厕所已经排起队。丁磊也跟着过去排队，去之前看了张娟一眼，见对方摇摇头。排队的人们很友善地向丁磊点头微笑，昨晚上厕所的那位站在门口，随后很亲近地上前和他握手，然后却趁势堵在了门口，嘴上说道：“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加油。”丁磊顿了顿′心中瞬间明白，这是为了防备他突然冲出大门逃跑。

从厕所出来后，丁磊又回到房间。和昨晚比起来，房间里的臭味更加汹涌，除了汗臭味脚臭味，还有屁臭的气味·中人欲呕。丁磊有点不敢相信，昨晚就是在这里和总监他们睡了一个夜晚。

此时总监也睡醒了，他坐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很满足地说：“昨晚睡得好香啊。”

中老年男子也醒了，他靠墙坐在被筒里，一脸木然。

可能他昨晚也遇到了和丁磊一样的盯梢，可能他现在正在后悔来到这里。丁磊现在没功夫替他想他的感受和遭遇。

随后总监将所有人都喊醒了·让大家在屋子站成两排，让像个领导一样背着手臂站在最前面，面朝大家训话。他沙哑着嗓门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宿舍，这里是魔鬼训练营。我们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每一个成功人士，都是从一穷二白起家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的话讲完了，所有人都激动地鼓起掌来，激动得满脸通红。不知道为什么丁磊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中老年男子犹豫了一下，也不由自主地拍起巴掌。

总监的话极富煽动性，他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难怪这些男男女女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一个个自得其乐。

总监讲完话后·就到了开饭时间。有人在水龙头前急急忙忙地刷牙洗脸，有人不刷牙不洗脸·就拿着搪瓷碗冲进了厨房里。屋子里闹哄哄地，像砖头扔进了老鼠窝。

丁磊两人还没有来得及买碗筷，其中有个人很热心的对他们说：“我吃完后，你用我的吧。”

丁磊看到很多人像他一样没有碗筷的人都垂手等候在厨房外面，他们看着别人碗里的饭菜，喉结上下滚动着。而所谓的饭菜，就是清水煮白菜，上面还飘着几片红萝卜。

有人端起晚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不到几分钟，搪瓷碗就见底了，很多女孩子都和她一样，吃相极其野蛮。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孩子，将一片萝卜掉在了地上，她在众目睽睽中捡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放进了嘴巴里。当然这要是在农村也见怪不怪了，可这里毕竟是培训职业经理的地方，就算魔鬼训练营，也不带这样的吧！

那位说借给丁磊两人的人快速的吃完后，把他的碗递给丁磊。他吃得非常干净，碗里连一片菜叶也没有。

丁磊走进厨房，一个30多岁的女子手执饭勺，只给我的碗里打了半碗菜汤，她说：“再没有了，后面的人只能一人半碗。”

丁磊说道：“我们是两个人。”她才把碗打满。看着这碗菜汤，尽管饥饿难耐，可丁磊有种咽不下去的感觉。随后递给张娟，见她喝了几小口，再次递过来，轻声的说道：“你饭量大。‘在丁磊的要求下，张娟多喝了几口。此时看到这里的每个人都精神饱满，神采飞扬，发财梦把一个个人鼓舞得滚圆滚圆，像气球一样，一碰就会蹦蹦跳跳。

丁磊勉强把张娟剩下的大半碗菜汤咽下去，就到了集合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是带着他们出门。总监走在最前面，大声的狂喊几句，还对着后面的人说：“每天早晨这样做，就能够让我们把心中的垃圾呼喊出来，垃圾清除出来了，好东西才有空间容纳。”

人们见他说的话，听起来又是很有道理。就是这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让这些人一步步背离了正常的善恶标准，一步步走上了邪恶之途。

众人也随着他一起喊叫。结束后总监领着这支二三十人的队伍走进了一幢三层楼房里，走上楼梯，眼前豁然开朗，二楼的大厅里聚集了上百颗脑袋，这些脑袋都席地而坐，朝向讲台。讲台上，放着一张黑板。墙壁的两边，挂着一些照片，照片上是几个老外。

他们这一伙人挨个坐在了人群的后面，丁磊和张娟的旁边是那名中老年男子。他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眉间凝成了一个疙瘩。

人群闹哄哄地，像厕所里的苍蝇。此时带着疑惑的丁磊伸手拉了一下中老年男子的衣袖，悄声问他：“这是干什么？”

中老年男子看了看他，摇摇头。

丁磊继续悄声问：“你从哪里来的？”

中老年男子又看了他和投目过来的张娟一眼，眼圈都红了，差点就要哭起来。他低声的说：“我从浙省来。”

“你以前做什么？”

“大学老师。”

丁磊和张娟很震惊·大学老师居然也被骗来了。这个诈骗集团的魅力如此巨大？

丁磊又悄声问：“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中老年男子还没有回答，就听到旁边过道上有一个人粗声粗气地喊道：“不准说话。”丁磊扭头看去，看到一张狰狞丑陋的脸，漆黑如墨。黑脸看到我扭过头来，又厉声喝道：“看什么看？”

丁磊只好低下头去。忍了，心道：“你抓你们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麻痹的。”此时张娟的小手拉了他的手背，丁磊抬头看去，见她轻微的摇摇头。随后见她调整了一下上衣的一颗黑色纽扣。丁磊知道那是微型照像机。

不知什么时候，讲台上站着一个戴眼镜的人，他皮肤白皙，30岁左右，看起来文质彬彬。他仲出手臂，掌心向止，做了一个让大家起身的手势·人群呼啦啦站起来，大厅的空间一下子显得狭小。

戴眼镜的人是这个团队的讲师，他扬着手臂，热情澎湃地喊道：“让我们唱起来吧，唱起来吧。”他的神情让不少人想起了大炼钢铁时期的那个“火红的年代”。

讲师在领唱·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唱起了《爱拼才会赢》、《出人头地》等充溢着个人奋色彩的歌曲。各种各样的声音从不同的喉咙中迸出，在大厅颤回旋激荡，让丁磊的耳膜嗡嗡作响。

丁磊偷偷向两边望去，注意着观察。看到除过中老年男子和他张娟之外，这里的每个人都神情激昂，热血沸腾，咬紧牙关，面容扭曲如果面前放着一块石头他们也会把石头咬成碎块;如果面前是悬崖峭壁，他们也会前赴后继跳下去。

丁磊感叹到这是一群疯狂的人。

唱歌结束后，讲师让大家坐下去，他高高地举起手臂，用一种非常缓慢非常沉稳的声音说：“漫漫的长夜即将过去，属于我们的黎明即将来临……”

他的声音有一种可怕的磁性，所有人都众星捧月一般地望着他，都葵花朵朵向太阳一样地望着他，脸上是无限的虔诚。人群里非常安静。不知道谁偷偷放了一个曲里拐弯的屁，很秀气，声音细长，丁磊发现没有人笑，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魔力讲师身上。

此时那位中年教师对丁磊讲：他让我想起了1939年的希特勒，据说，他就是依靠这种极富煽动性的演讲，这种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一个民族接受他的观点，自愿走向毁灭。

丁磊差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想到台上的讲师确实是一个天才的演讲家，他的语言，他的动作，他的神态，他的眼神······都配合到了最佳状态，他时而大声疾呼，时而痛心疾首，时而热情高涨，时而喃喃自语。所有人的神态和心情，都随着他的变化而变化，他就像手持魔棒的巫师，而所有人都像被施了魔法，跟着他一起喜怒哀乐，跟着他一起不由自主地呼喊或者哀叹。

他喜欢用排比句，喜欢用设问句，丁磊想起上中学的时候，语文老师说过，这两种修辞手法具有极强的渲染功能，而讲师更是将这两种修辞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

“你们为什么贫穷？你们为什么事事不如意？你们为什么没有出头之日？这是因为你们没有机遇。而机遇则可以改变你的人生，改变你的未来，改变你的子孙后代。”讲师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他总是从最浅显的道理开始讲起，然后慢慢引人入彀。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讲师，就像吃奶的羊羔望着产奶的母羊，就像虔诚的教徒望着布道的神父。

“为什么有人就能享尽荣华富贵？为什么有人就能挣大钱娶美女？为什么有人就能买豪宅开好车？这就是因为他们抓住了机遇。现在，就有机遇摆在了我们面前，你一．”讲师的手指指着台下的一个个人，指着台下一张张燃烧着金子一样光芒的眼睛，指着台下一张张热血激涌的红色的脸，“你们能够抓住吗？”

“能。”台下的喉咙一齐喊出来声震屋宇。台下的手臂一齐举起来，举成了一片森林“遇到困难，你们怕不怕？”

“不怕。”

这种场景丁磊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同时也感叹自己卧底，会不会也疯了。想着乔所给他看的录像带，枪林弹雨步步危机，可这里都是一群疯人他不是正规的警察，没有枪，但他心中的那股热血，是澎湃的，很想拿起个家伙把这些人好好的教育一番，上一堂真正的教育课。是的他和张娟是来卧底的，搜集证据和接触高层的。

别看丁磊在派出所是联防队员，可他听说很多国家的军队，在战前都要做动员动员报告让所有人热血沸腾，魑后就杀奔战场。这样的一支军队，就有着超强的战斗力。他还在一本书上看到，战国时期的秦国军队战无不胜，因为在于动员报告结束后还让战士们饮酒，这样，喝得微醉的将士们，冲上战场，无所畏惧。

讲师将所有人的血液燃烧到了沸点，然后满意地走了下去。

接着是“现身说法”。丁磊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上来，西装笔挺笔挺，看起来价值不菲他皮肤白皙戴着金边眼镜，头发乌黑发亮显然经过了精心装扮。他的手臂放在小腹前，向台下微微鞠躬，显得落落大方。一名年轻女子走上来，介绍说：“这是我们的金牌经理。”台下响起了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丁磊看了一眼张娟，见她肩稍微一动，知道把这位高级人士拍下来。

金牌经理先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姓赵，世代贫穷，这几年，依靠自己的打拼，赢得了自己的事业和江山。“我相信，天道酬勤，有一份付出，就有一分回报。”

他们说的大道理全都正确。他们的每句话都含有浅显的哲理，就是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人也能听懂。然而，正是靠着这些大道理，让这些人滑入了他们诈骗的泥淖中，还毫无察觉。

赵经理说，在他没有进入这个团队前，他在一汽做经理，每月会有上万月的收入。后来，一位朋友介绍他来到这里，加入了这个团队，他的人生跃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现在，他的收入每月会有十多万元。

十多万元啊！台下想起了一片不由自主的赞叹声。

“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赵经理笑容可掬，循循善诱地说。

一汽，这是国内最有名的企业之一，大街上很多车，都是一汽的。而这个赵经理，放弃了这么好的工作，跻身这个团队中，终于取得了如此的辉煌，他的奋斗经历真让人敬佩。人们争相鼓起掌来，有人的手掌已经拍红了，拍疼了，还在拼命地鼓掌。

梅经理在如雷的掌声中微微昂起头来，看起来很受用，很陶醉。

没有人怀疑这个赵经理的身份，没有人怀疑他在说谎，因为他面容白净，西装革履，因为他侃侃而谈，优裕自如，因为他气质高雅，游刃有余。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举一动，都完全合乎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的经理的形象。

丁磊还想想观察员似的看到台下的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可能他们已经将赵经理当成了楷模，当成了榜样，他们也把自己当成了经理。而经理是不能萎靡不振，不能勾肩塌腰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榜样的力量又是可怕的。顿时丁磊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这么一伙人，要是突然针对当今的整体会怎么样，他们已经疯狂了，只要改变他们的思想，想那位讲师或者梅经理似的鼓弄，丁磊都不敢形象，这些人会不会造反。所以他打起精神来，之中提醒自己，保持着警惕，这帮人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