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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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呼地一阵风刮过,连带着殿内的帘缦也随着晃动,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李无禄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雍和帝,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可后面还有一句,人心都是偏的。愿加盟古这件事并非是雍和帝的本意,然而一来是抚蒙,以人有百年的历史。二来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庆朝的女儿尊贵,哪一个长了心的家长不是如珠似宝的养大。
当年为了抚蒙,他抱了自家弟弟,怡亲王的女儿进宫,为了这事儿,一直多年以来和睦的兄弟差一点,因此横生枝节。
然而为了国家安定,却是不得不牺牲了这些女孩,如今雍和帝想来此事,还觉得脸颊发烫,当日阿源在殿上说的那句话,他记忆犹新:“有求时,求娶公主,有难时,公主祭旗。”
雍和帝想到此处,原本带着几分欢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蒙古那帮人还得多久到!”
此时,他对于那些蒙古王公,却没了往日的亲切。
李无禄哪里不知道雍和帝的心思,当下赶紧细心解释,那些蒙古人自今年六月初,便离开了草原前往京城,如今已然是快到热河行宫。
雍和帝听了此言,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李无禄偷眼,打量雍和帝的脸色,见对方竟没有半点欢愉之色,他心中琢磨,心知恐怕这一事儿还得落在蒙古身上,下意识的便向后挪动身子。
偏偏这一动态反倒是引起了雍和帝的注意,他瞧着李无禄那想要躲闪的表情,心中无悲无喜却带着几分难得的憋屈。
只是这蒙古之事,的确是难以处理,如今几乎已经成了尾大不掉。
他摘下一直挂在左手腕的捻珠,放在右手上仔细地捻着,以此来平静心情。
阿源说的对,这事儿已然如此,便将其慢慢的处理掉为上,他们既然仰慕中原便他们仰慕。
终于朝廷的留在京城享福,有坏心眼的打回去。
“这一次大公主留下,二公主便让她回去吧。”雍和帝冷不丁的这一句让李无禄一愣,不过他反应极快,马上便知道雍和帝的想法。
大公主乃是顺贵人所出,这位顺贵人封号却是如其名,性格柔顺,且颇有几分人自飘零的劲儿。
将大公主养的也与她一个性格,生性和晚端庄,可以算得上是在蒙古,也是极为得宠。
大公主驸马,乃是科尔沁部郡王,历来却是与皇家结亲,其人若是真正算起来,与公主却算得上是远房的表兄妹。
而且这位大驸马也算得上是个妙人,往日里抚蒙公主们极少生育,偏只有这位,几年之间与公主养育了三子三女。
二公主乃是陈贵人所出,自小便有着那么骨子左性,往昔年还好,这几年却是没少折腾。
况且前半年陈贵人牵扯到了,给公主娘娘下毒之事。陛下一怒之下,便将陈贵人关了禁闭。二公主虽远在蒙古鞭长莫及,可是偏偏也没少写信回来胡闹,惹得雍和帝两三次申斥。
如今回来,还指不定要闹出些什么。
李无禄倒不是特别担忧那位二公主,毕竟若是说起来,公主娘娘可不会惧她。
反倒是,二公主所嫁的,没被呼和台湾也更加棘手,这位王爷多年以来动作频繁,却是有些让人摸不清楚对方的意图。
也不知为何这些年来二公主的行径越发的嚣张,其后是否有这位王爷的指使,却是未尝可知。
就在城轨人被囚禁不久,这位二公主竟然一时与人发生口角,将自己夫君弟弟的一位爱妾直接鞭挞至死。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那位王爷不管再如何软弱,也总归是蒙古王族,哪里容得下她。
也不知怎的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二公主,仗着自己乃是大庆的公主,欺压弟弟的传闻。
这件事儿差点儿闹到了理番院,也因为此事,蒙古各部难免都会对公主之事,带着几分谨慎。
如今这一番折腾下来,别的不说,对于二公主的恶名,倒是在京中传开了。
毕竟纵然是姑奶奶,也没有个跟着丈夫弟弟的妾室较劲的,更别提亲自拿鞭子活活把对方抽死,这种行为可算将皇家的脸丢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到底是外出嫁的公主,是以即便是雍和帝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后边替对方收拾烂摊子。
想到这里,雍和帝的心情更差。
李无禄瞧着雍和帝那满面的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他倒是忽然想起,就在那鞭挞致死事件之后不久,那位王爷所做的又一件事情:
“陛下,据说那位王爷可是收养了自己哥哥的孩子和妻子,若是奴才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正是当年那位初云公主。”
李无禄这句话却是一出口,便招了马蜂窝。
“呸,初云公主她当得上这么无瑕的名字吗,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雍和帝少见的疾言厉色起来,他腮帮子两颊抽动,眼眸中闪现出少见的冷酷,眉宇之间带着浓浓的憎恶。
那个贱人。
李无禄不敢说话,他现在只想抽自己一嘴巴,自己这是越活越回去了,明知道当年跟陈大人有关的事情都是禁忌,自己还偏偏自找上前说。
好半天,永和帝才仿佛冷静下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她当年倒是跑得快,做出了事情之后,便直接跑到蒙古。这次终于舍得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千万别再走了。”雍和帝口中说着,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蜡烛,阴凉的杀意如同午夜的波浪一般,绵绵傻傻地卷向殿中。
李无禄下意识的勾勾手指,雍和帝如此说话,依然是恨毒了对方。
没过一会儿,他便觉得自己周围似乎越来越窒息,来自帝王身上的萧杀之气,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身着单衣,徒步在深夜的雪色之中。
好半晌,雍和帝才闭上双眼,深深呼吸,平复胸前剧烈的起伏,他仿佛是在询问,又仿佛是喃喃自语:“李无禄,你说这世间之人,为何总有那忘恩负义者呢”
对于这个问题,李无禄无法回答,他也不敢回答,雍和帝甚至也不需要他回答。
陈太傅一家的事情,已然成为雍和帝心中的疤痕,纵然将陈小姐生下的孩子找回。
然而痛失挚爱这件事情,也是雍和帝心中永远的痛,这一份痛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任何的变化。
甚至还会因为时间的发酵,使得他越发的难过,因为这份痛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慢慢的,这份痛,便转换成对当年所有牵涉其中的人的恨。雍和帝知道,初云公主不是真凶,甚至她连帮凶都算不上,然而他仍旧是迁怒于对方。
迁怒于她当年的落井下石,若非是她通风报信,哪里会使得自己与妻子离散。
也是因为如此,他对于初云公主此时纵然是满怀杀心,却也不会轻易的动手,他会让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妇跌落尘埃,直到万劫不复。
此时烛火摇曳间,一位如同仙子般娴静的女子,看着陷入哀伤之中的人雍和帝,她半透明的手轻轻抚摸过对方的脸颊,眼中满是百般的流连,口中轻声的埋怨道:“呆子。”
雍和帝仿佛被烫到一般,左右看向周围,然而一切都那么空空荡荡,一瞬间他的心仿佛也随着一起变得空荡荡。
宛宛,你知道么我们的孙女快要出生了,你说她会像你么
宛宛,我好久没梦到你了,为何不来看我呢
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凝固,又好像在此刻穿梭不息,随着养心殿中那巨大的座钟,发出沉闷的叮当之声。李无禄才一阵恍然,他扭头看向座钟的指针,已然指向子时。
他心中已经掏出怀表,仔细的核对时间,两边的时间是一致的,李无禄心智不好,赶紧从阴影走出来,小声说道:“万岁爷,万岁爷,已经子时了。”
雍和帝的手轻轻一颤,仿佛是被攥在手中的羊脂玉烫了一下,他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瞧了瞧那烛影倒映下的书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罢了,安置吧。”雍和帝摇了摇头,站起身向后面的寝室走去。
一阵风吹过,贴上雍和帝脸上极为轻柔。恍惚之间,依稀是一位宫装美人,眼含眷恋的在他的脸颊之上,印下轻柔一吻。
他沉默了一下,带着几分梦幻的喃喃自语:“菀菀,你看我还是很听话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世间之情爱,难免伤人至深,每每回顾之时,却也只觉得流连忘返。
有人痛失所爱,只求梦中相见。
有人情窦初开,只愿山海同游。
如今已然是子时,然而瑞国公府,后花园中仍旧亮着几盏灯笼。
范若庭难得有些不安,他仿佛像一只陀螺,在凉亭中来回读步。
桌子上放着简单的六菜一汤,只是靠近南配这边却及时干净,显然对方今日却并未用过多少。
他难得有些急切。
“阿墨,你说,李伴伴能说动万岁爷吗”好半天,那华服少年才稳住自己的心思,转头看向一直专心致志吃饭的好友。
那双眼睛是皇家一脉相承的凤眼,然而与男主不同的是,这一双眼眸之中并没有冷冽,反而是带着满满的焦急。
他的五官深邃,鼻子相较普通人挺得有些过分,不知为何,竟看着不像是大庆人士,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平日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倒还好说,此时这严肃起来是觉得莫名让人心头有些发怵。
他看着好友毫无反应的,一口酒一口菜的用着,忍不住划过几分不满,他快步走到桌前,抄起自己的酒杯便灌了下去。
章青墨不紧不慢的抬眼看着范若庭的举动,将口中的菜仔细地咀嚼过咽下后,这才抬头看向对方:“你不是心知肚明吗这件事情还需要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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