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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挪丁驱使战车的拖行之下,挪丙的头颅贴地拖行,沾满泥尘;城楼上,他的母亲绞拔出自己的头发,把闪亮的头巾扔出老远,望着亲生的儿子,竭声嚎啕。他所尊爱的父亲,喊出悲戚的长号,身边的人们无不痛哭流涕,哀悼之声响彻在全城的每一个角落。此番呼嚎,此番悲烈,似乎高耸的东城已全部葬身烧腾的火海,从楼顶到墙垣的根沿!拉麦发疯似地试图冲出城墙大门,手下的人们几乎挡不住老人;他恳求所有的人们,翻滚在脏杂的污秽里,呼喊着每一个人,高声嘶叫,嚷道:“我情领各位的好心,但让我出城,独自一人,前往西城人的海船旁!我必须当面向他求告,向那个残忍、凶暴的汉子,而他或许会尊重我的年齿,生发怜老之情,我也是他的父亲,挪丁虽然和挪丙不是一个母亲,挪丁却成了东城人的灾祸。他杀了我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儿子;他带给我的哀愁比给谁的都多。我为每一个儿子的不幸悲恸,但只有挪丙的阵亡使我痛不欲生;如此强烈的伤愁会把我带入地狱的冢府!但愿他倒在我的怀里,这样,我们俩,生养他的母亲,哦,苦命的女人,便能和我一起放声悲哭,尽情哀悼!”
老拉麦悲声诉说,泪流满面,市民们伴随他一齐哭嚎。
挪丙的母亲带着东城妇女,领头唱起曲调凄楚的悲歌:“咳,我的孩子;哦,我这不幸的女人!你去了,我将如何继续生活,带着此般悲痛!?你,我的骄傲,无论白天和黑夜,在这座城里;你,全城的栋梁,东城男子和东城妇女的主心骨。他们像敬天使似地敬你;生前,你是他们无上的荣光!现在,我的儿,死亡和命运已把你吞夺!”
她悲声诉说,泪流满面,但挪丙的妻子却还不曾听到噩耗;此间无有可信之人登门,通报她的丈夫站在城门外面,拒敌迎战的讯息;这个时刻,她置身高深的房居,在内屋里,制作一件暗红色的双层裙袍,织出绽开的花朵。
她还招呼房内发辫秀美的女仆,把一口大锅架上柴火,使挪丙离战回家,能用热水洗澡,可怜的女人,她哪里知道,远离滚烫的热水,丈夫已经死在挪丁手下,被羊眼天使击倒。
这个时候,她已耳闻墙边传来的哭叫和哀嚎,禁不住双腿哆嗦,梭子滑出手中,掉在地上;她随即召呼发辫秀美的侍女,说道:“快来,你们两个,随我前行;我要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我已听到挪丙尊贵母亲的哭声;我的双腿麻木不仁,我的心魂已跳出嗓子;我知道,一件不幸的事情正降临在拉麦老爹的儿子们的头顶!但愿这条消息永远不要传入我的耳朵;然而我却从心底里担心,强健的挪丁可能会切断挪丙的归路,把勇敢的挪丙,把他孤身一人,逼离城堡,赶往平原;他恐怕已彻底消散了挪丙鲁莽的傲气,它总是缠伴着我的夫婿,他从不呆在后面,和大队聚集在一起,而是远远地冲上前去,挟着狂烈,谁都不放在眼里!”
说完这话,她冲出宫居,像个发疯的女人,揣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带着两名待女,紧跟在她后头。
她快步来到城楼,兵勇们聚结的地方,停下脚步,站在墙边,移目探望,发现丈夫正被拖颠在城堡前面,疾驰的驭马拉着他胡奔乱跑,朝着西城人深旷的海船。
德罗玛,挪丙的妻子,顿觉眼前漆黑一片,向后晕倒,喘吐出生命的魂息,甩出闪亮的头饰,被甩出老远,冠条、发兜、束带和精工编织的头巾,金色的狗眼天使的礼物,相赠在她被夫婿带走的那一天,头盔闪亮的挪丙把她带离她的家居,给了数不清的聘礼。
就在这个时候,她丈夫的姐妹和兄弟的媳妇们围站在她的身边,把她扶起在她们中间:此刻的德罗玛已濒临死的边缘;但是,当挣扎着缓过气来,生命重返她的躯体后,她放开喉咙,在东城妇女中悲哭嚎啕:“哦,毁了,挪丙;毁了,我的一切!你我生来便共有同一个命运,你,在东城,拉麦的家居;我,在林木森茂的山脚,那里是我的家居;我父亲疼我爱我,在我幼小的时候。咳,命运险恶的我,倒霉不幸的我,但愿我父亲不曾把我养育,经受人生的捶捣;现在,你去了死神的家府,黑洞洞的大地深处,把我撇在这里,承受哭嚎的悲痛,宫居里的寡妇,守着尚是婴儿的男孩,你我的后代,一对不幸的人儿!你帮不了他,挪丙,因为你已死去,而他也帮不了你的忙。即使他能躲过这场悲苦的战争,西城人的强攻,今后的日子也一定充满艰辛和痛苦;别人会夺走他的土地,孤儿凄惨的生活会使他难以交结同龄的朋友;他,我们的男孩,总是耷拉着脑袋,整日里泪水洗面,饥肠辘辘,找到父亲旧时的伙伴,拉着这个人的披篷,攥着那个人的衣衫,讨得一些人的怜悯,有人会给他一小杯饮料,只够沾湿他的嘴唇,却不能舒缓喉聘的焦渴;某个双亲都还活着的孩子,会把他打出宴会,一边扔着拳头,一边张嘴咒骂:‘滚出去!你的父亲不在这里欢宴,和我们一起!’男孩挂着眼泪,走向他那孤寡的母亲!从前,你坐在父亲的腿上,你只吃骨髓和羔羊身上最肥美的肉膘;玩够以后,趁着睡眠降临的当口,他就迷迷糊糊地躺在奶妈怀里,就着松软的床铺,心满意足地入睡。现在,失去了亲爱的父亲,他会吃苦受难,他,东城人称其为‘城邦的主宰’,因为只有你独身保卫着大门和延绵的墙垣。但现在,你远离双亲,躺倒在弯翘的海船边;曲倦的爬虫,会在饿狗饱啖你的血肉后,钻食你那一丝不挂的躯体,虽然在你的房居里,叠放着做工细腻、美观华丽的衫衣,女人手制的精品。现在,我将把它们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你再也不会穿用它们,无需用它们包裹你的躯体。让衣服化成烈火,作为东城男女对你的奠祭!”德罗玛真情悲诉,热泪横流;妇女们凄声哀悼,哭诵应和,就这样,他们悲声哀悼,哭满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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