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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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年——转瞬即逝。</p>

这是夜寒君踏入修罗大墓以来的第99年，距离出墓，还有最后一年。</p>

然而，岁月如流，朴实无华。</p>

他倘佯在远古宙时期的知识洪流中，每日如烈火燃烧，神庭饱满，精神高亢，彻底失去了时间上的认知。</p>

艾姬芙拉、绝弦、花烛、鹅大仙、瓜瓜、奇美拉幼崽、陨石巨人、秘法菊妖——日日夜夜炼化圣灵印痕，位阶不断精进的同时，同样不知今夕何年、明日归何处。</p>

“哗~~~”</p>

风平浪静的血海，忽然荡起道道涟漪。</p>

双眸紧闭的夜天子，以一种平躺的祥和姿势，缓慢从海底升起。</p>

他睁开眼，光阴在他的瞳仁中留下了亘古无法抹除的痕迹，那是穿透灵魂的沉静和稳重。</p>

仿佛风霜难蚀其骨，沧海难填其心。</p>

所立之处便是光芒聚集之点，翩翩少年之风采，鲜衣怒马之芳华，令人目不暇接。</p>

“前辈，您醒了？”</p>

手捧卷轴的夜寒君，缓缓收敛魂力。</p>

如同漩涡一样疯狂转动的漆黑之眸，沧桑淡化，灵慧重现，风华依旧。</p>

“说好的小睡片刻，一睡数十年，真有您的。”</p>

一旁，夜流萤也放下卷轴，恢复清醒的同时，第一时间吐槽。</p>

“我在这沉睡了十二万年，百年光阴于我而言，难道不是‘片刻’吗？”</p>

夜天子不见屈膝，九十度翻转身体，直接从平躺变成站立，神态自若道：</p>

“大墓还有一年就要关闭。”</p>

“截止目前，丫头你的两头契约眷灵，一共收纳7枚圣灵印痕。”</p>

“这小子，契约眷灵加上奴役的仆从，再加上奇美拉的小崽子，共收纳55枚。”</p>

“这般数量，足以在关键的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p>

“但这还不够，夜氏真正缺乏的，从来不是至圣级别的战力。”</p>

夜天子的目光，唰的一下落在夜寒君的身上，依然是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p>

“你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完成，做好准备了吗？”</p>

夜寒君思索数秒，自语道：</p>

“前辈这里，该不会还有「神灵印痕」吧？”</p>

“圣灵对封神级别的战场，施加的作用的确微弱。”</p>

“既是始祖的后手，想来还会有更强的手段……”</p>

“是也，非也。”</p>

夜天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淡淡道：</p>

“相处这么久，你们难道还没有猜出我的身份？”</p>

“猜来猜去，终究不算数。”</p>

夜流萤瞧了眼夜寒君，回头咕哝道：</p>

“您吧，肯定和始祖同一个时代，也是远古宙时期的骨灰级老前辈。”</p>

“我曾经猜测，您是始祖的长辈，是祂老人家的直系亲属。”</p>

“夜寒君不认可这个推断，一口否决。”</p>

“所以？”</p>

夜天子似笑非笑，眸光掠过夜流萤，再次锁定夜寒君：</p>

“你认为，我是谁？”</p>

淡淡的压迫力，迎面扑来。</p>

夜寒君抱了抱拳，有条不紊道：</p>

“虽然会有困惑的地方，譬如说前辈直接称呼始祖的名字，对于大戮神也没有太多的尊敬。”</p>

“但冥思苦想，此地唤作‘修罗之墓’。”</p>

“您又坦然说，这是您的沉睡之地。”</p>

“左右衡量，真相，其实已经摆在眼前。”</p>

说着，夜寒君低下头来，右手抚在胸口，毕恭毕敬道：</p>

“您说是吧，修罗弓大人？”</p>

“哈哈哈——”</p>

夜天子仰天大笑，随着衣袍猎猎作响，一朵朵血花盛开在血海中，皆是娇艳欲滴，美不胜收。</p>

“当年，我尚未封神前，夜修罗担心我飞升失败，预留了一道后手，以防不测。”</p>

“但我成功了，这道后手，在当时失去了作用。”</p>

“后来，他将这里重新修缮，改造成后人的试炼之地，提供鲜血的磨砺和丰厚的财宝，托举后人的成长，一个又一个万年。”</p>

“等到我的本体，彻底战死后，大墓第十九层重新运转，我本体绝大多数的碎片，全都被传送至墓中，散落在各个角落，等待后人的收集与聚拢……”</p>

“轰隆隆——”</p>

一声巨响，尸山向着两侧崩开。</p>

一座长度超越千米的巨型水晶棺，盘亘于中央，如树根密接，又如山峦重叠，梦幻中点缀着巨龙的雄姿，晶莹中闪耀着星辰的光辉，一眼便是永恒。</p>

夜寒君和夜流萤，深吸一口气，如久梦乍回，惊魂难定。</p>

“轰隆隆隆隆——”</p>

巨大的棺盖，缓慢推开。</p>

无数暗红色的光影晃动，细细看去，居然是一块块金属碎片。</p>

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大的足以覆盖面部。</p>

但它们流淌出来的神性，只是一丝一缕，便能扭曲空间，赋予死亡的恐怖。</p>

若有若无的杀机，更是一点点渗透血肉，叫人胆裂魂飞，毛骨悚然。</p>

“嗡嗡嗡——”</p>

因为探索的时间太过于有限，夜流萤根本没有寻找修罗弓碎片的机会。</p>

夜寒君却有足足六枚，不仅整个右臂都被覆盖，连肩胛骨也涉及一部分。</p>

这个区域内的皮肤，此前折射着幽幽的暗红色光泽，如鳞似甲，神异非凡。</p>

此时此刻，似是受到外界的吸引，它们褪去暗色，爆发更加璀璨的红芒，眨眼间如鲜血一样殷红。</p>

很快，风徐徐吹，寒冷直入骨髓。</p>

夜寒君死死捏着拳头，幽冥地府在他的背后显化。</p>

就着滚滚黑雾，鬼兵魔将咆哮嘶吼。</p>

就着滚滚灰云，另有一扇远古石门，犹如跨越时间，穿梭岁月光河，屹立此间，巍峨不倒，如山壮阔。</p>

相较而言，源自夜隐的「疾愈之海」，如同暴风雨中的纤细船只，挤压在两大异象之中，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倾覆。</p>

“吾之真名，夜天子！”</p>

血衣少年飘然而飞，稍纵之隙，已然入主棺椁。</p>

他探出手掌，绽放星辰血光的碎片，有如在回应他的触摸，时而如鸟横纵排列，时而如蝶轻盈起舞。</p>

须臾间而已，彩虹弥天，汪洋般沸腾燃烧的古老生命磁场，散发出绚烂夺目的神光异彩，就连尸山血海也为之惊慌万状。</p>

夜寒君和夜流萤，忍不住弓下腰背，再难直视这个身影。</p>

不远处的鹅大仙、花烛、奇美拉幼崽……也都一个个竭力遏制着拜服在地的冲动，维稳心神，强行镇定。</p>

一贯稳重的绝弦，除了音律之道，其他向来不放在心上。</p>

但这一刻，它居然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恍如野兽堵在喉咙口的咆哮。</p>

伴随着锵锵锵弹奏起来的琴音，整个琴身都在剧烈抖动。</p>

“这就是……始祖的战兵……”</p>

“远古兵神……修罗弓……兵兽中的顶级王者……”</p>

夜流萤喃喃，难以掩盖的敬畏之色，清晰地呈现在每一个微表情中。</p>

联想到某个更加惊悚的信息，她硬着头皮，轻声问道：</p>

“前辈……你该不会还没有死透吧？”</p>

“始祖陨落于近古宙第五纪元初期，连带着祂的两大封神之胎，一并消亡。”</p>

“传言，大戮神形神俱灭，连一点点细胞碎片都没有残留。”</p>

“因为血统的特殊性，没有任何一个恶魔继承祂的血脉，死亡之时，意味着大戮神一脉就此绝迹。”</p>

“但各种意义上都属于长寿物种的兵兽，只要好好保养，理论上能活很久很久。”</p>

“您又是这个派系下的至高神祇，难不成蛰伏多年……您又活了过来？”</p>

“想多了。”</p>

夜天子轻笑，“死而复生，谈何容易？”</p>

“我只是本体在世时的一缕分魂，本体死后我继承了祂的记忆和遗愿，仅此而已。”</p>

“原则上，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镇守大墓，维持这里的正常运转。”</p>

“但，倘若家族有难，我也无法置之不理。”</p>

夜天子捏住一片碎片，嘴角勾勒笑容，不容置疑道：</p>

“夜修罗的子嗣——夜寒君。”</p>

“我要入驻你的血肉之躯，与你一道离开大墓。”</p>

“倘若你渡劫失败，惨死天道之手，我会将你的肉壳逆转为「尸兵」，临时维持契约印痕的稳定性，确保至圣印痕随时都能启动，然后予以夜氏的仇敌……惨痛一击。”</p>

“若你渡劫成功，开创五个宙元以来的奇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