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开天“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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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开天“盛世”</p>

“微臣杨齐宣请奏圣人，将宣武军节度使方有德，右相李林甫，前宰相张九龄，前陇右节度使郭知运，四人画像加入凌烟阁！</p>

请圣人恩准！”</p>

大明宫紫宸殿内，谏议大夫杨齐宣出列，大声请奏道。他将官帽放在地上，伏跪于地不肯起来。</p>

大有基哥万一不批准，他就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p>

满朝文武没有任何人上前附和，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因为这只是在走一个过场，所有的事情，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甚至连这四个人的画像都已经挂到凌烟阁里面去了。</p>

此时就连李林甫的政敌，左相李适之，也一脸淡然站在朝堂上不说话。</p>

这是一件“好事”，平心而论，这件事对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这意味着“贞观之后臣子不得入凌烟阁”的潜规则被打破，将来只要可以立功，就可以把自己的画像送进凌烟阁，流芳百世了！</p>

这一批没有他，那么下一批会不会轮到他呢？</p>

李适之心中也有点小念想，所以他不会站出来砸基哥的场子，更不可能打李林甫、方有德这些人的脸。</p>

连他都不站出来，就更不会有人站出来了。</p>

基哥是皇帝，不是流氓头子！做天子，就得有属于天子的政治框架！有政治框架，就会产生对应的政治规则，不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p>

因为天子既需要有人帮他捞钱，也需要有人给他歌功颂德！既然是这样，那么张九龄作为文人入相的“样板工程”，就不得不立起来，立得直挺不能倒！</p>

至于为什么杜甫会跑出来闹腾，那当然是为了提拔他一路绿灯上位的“恩相”李林甫了！</p>

若是没有李林甫破格提拔，他压根就不可能在断腿后的下一年就中进士！更别说是李林甫暗中帮忙，才让他当了进士没多久，还不到选官日期，就当了校书郎，然后又是一年升一级最后做到侍御史。</p>

从政治派系上说，杜甫现在确实是在得罪人，甚至得罪皇帝。</p>

今日朝会之前，杜甫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这是必要的牺牲。</p>

他这样莽一波，会不会得罪朝中某些人？</p>

微臣死谏！张九龄不能入凌烟阁！”</p>

那么为什么不选姚崇、张说这样的大佬呢？</p>

因为这些人，其前半生的经历都是来自“前朝”，带着深刻的武周印迹。让他们进来，会让后人认为基哥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p>

但从官场道德上讲，他的立场非常鲜明，可谓政治信誉卓著。</p>

“圣人，新入凌烟阁的四人之中，有三人都是名副其实，唯独张九龄不配。他是谏臣，却又没什么大功绩，若是进了凌烟阁，则是对先辈们的羞辱。</p>

就连新加的这四个人，都是基哥深思熟虑，并不是乱选的。</p>

没有李林甫一路带杜甫高升，他哪里有机会能出现在紫宸殿呢？不帮李林甫说话，难道他还要为已经死去的张九龄说话么？</p>

杜甫办事的才能很一般，做人的情商也不高，不过李林甫为什么要重视他呢？</p>

基哥微笑说道，笑容很是温和淡然。</p>

对于这件事，他前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p>

如果说前两个“死人”加进去是为了“承前”，那么这两个还活着的人，画像进入凌烟阁，则为了“启后”，是为了向世人表明：天子求贤若渴又念旧情，不仅高官厚禄，而且还能名垂青史，你们还不快快效忠于朕？</p>

如此机关算尽的一场朝会，哪个不开眼的会站出来反对？</p>

李林甫出列，对基哥叉手行礼说道，眉宇间的恼怒一闪而过！</p>

“圣人，杜甫殿前失仪，微臣建议将其赶出紫宸殿。”</p>

这次基哥想办的事情，是彰显自己的功绩，而不是为了给他祖母武则天歌功颂德。</p>

说完，他直接把官帽放在地上，伏跪于地，跟杨齐宣保持着同样一个姿势！</p>

尼玛，还真有愣子啊！</p>

紫宸殿内满朝文武皆大惊失色，站在最前列的李林甫最为着急……因为此人就是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在御史台里面的一枚棋子，善于写诗，名声在外的马仔！</p>

基哥坐在龙椅上面带微笑不说话。</p>

当然会，张九龄的门生故吏还是很多的，张说一脉更是桃李满天下。比如说张九龄好友严挺之的儿子严武，就在蜀地当刺史！</p>

前陇右节度使郭知运，乃是收复陇右，逆转大唐与吐蕃之间战略态势的关键人物，也是西北“边镇派”定鼎之人。</p>

前宰相张九龄，乃是“文章派”的代表人物，并且他师承张说，在这一派里面颇有人脉。</p>

这四个人，几乎囊括了大唐中枢所有的势力派系，可谓是基哥兼顾各方搞出来的一个最大公约数了。</p>

甚至可以说人尽其用！</p>

可是在此之前，李林甫也没交代让杜甫出来搞事情啊！他这么一闹，乐子可就大了，这是不假思索的打脸天子啊！</p>

基哥摆了摆手对李林甫说道：“右相不必多言，杜御史你继续说。”</p>

所以他自然不可能把姚崇和张说这样的人加进来。</p>

杜甫伏跪在地上说道。</p>

坐在龙椅上的基哥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个年轻的官员站出来，对着基哥大喊道：“圣人！微臣以为，张九龄于国无大功，不配与其他凌烟阁功臣同列，请圣人收回成命！”</p>

张九龄不配，但是李林甫配，这不就等于变相的拍李林甫的马屁嘛。还顺便拍了一下方有德的马屁，毕竟他儿子方重勇，当初科举的时候，也算是帮了大忙。</p>

没有郭知运，就没有如今陇右对吐蕃占优的局面，以及各种边镇军事部署。</p>

你那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朕很喜欢。”</p>

但是不加张九龄进去是不行的。</p>

这比盲目吹捧李林甫要高明多了！</p>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就跟基哥提拔张九龄一样。对于李林甫来说，杜甫就是“低配张九龄”。这种“清流人物”，作为打手进入御史台，正当其时。</p>

他怎么能不打招呼就跑出来？</p>

“朕记得你，你是杜甫对吧。</p>

而方有德是龙潜时的旧臣，又有泼天军功；李林甫是李唐宗室，又稳稳当当的做了这么多年右相。</p>

但杜甫作为李林甫一党的外围成员，他想要高升，则必须要通过向右相表忠心，从而进入核心圈子！</p>

弹劾一个“死人”，这是风险最小的办法。哪怕失败，也不会身败名裂。</p>

这两個人，算是开元时期大唐中枢的杰出人物。</p>

他其实也觉得把张九龄加进去很膈应人，因为当年张九龄就屡屡给他难堪。</p>

要奋斗，又怎么可能没有牺牲！</p>

包括但不限于从别处弄来一个“玉碑祥瑞”，来证明大唐是“天华地宝之国”，开天盛世足以跟太宗的贞观之治比肩。</p>

“既然诸位爱卿都无异议，那……”</p>

除此以外，杜甫心中还有种“文人相轻”的冲动。简单说就是，同样诗文出众的张九龄，就是将来杜甫在朝堂上顶到天花板的榜样！</p>

杜甫是这么认为的。</p>

张九龄是飞黄腾达后的杜甫，而杜甫则是尚未发迹的张九龄！</p>

对于杜甫来说，踩一脚张九龄，不仅仅是“例行公事”，更是踩着对方的名声上位！于公于私，他都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的欲望。</p>

以谏臣入凌烟阁，有他杜甫就够了，并不需要什么张九龄，他也不想将来被人称为“张九龄第二”。</p>

“张九龄不配的话，那爱卿以为谁更合适呢？”</p>

基哥眯着眼睛询问道，似乎不置可否的样子。</p>

其实按照“选拔标准”，很多开元时期的老臣都是合适的。只不过第一批不适合加入太多人，基哥这次本身也是抱着“试水”的态度。</p>

紫宸殿满朝文武，谁也搞不懂现在基哥到底是在想什么。</p>

“微臣不知，只知道张九龄不合适。”</p>

杜甫硬着头皮说道。</p>

满头热血过后，现在他只感觉遍体生寒，害怕到了极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p>

“张九龄屡次犯颜直谏，乃诤臣也。</p>

其人虽已故去，朕还是挺怀念他的。</p>

不能寒了诤臣的心，你不也是诤臣嘛，起来吧，朕不怪罪于你。”</p>

基哥今日心情格外的好，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p>

对于基哥来说，张九龄什么都好，就是没干成什么实事，属于那种“务虚不务实”的人。光靠他撑不起局面，没他敲边鼓又差点意思。</p>

这种人你说他重要吧，张九龄到了中枢以后又没干成什么具体的事情，还参与党争，与严挺之等人结党，吃相不太好看。</p>

可伱要说张九龄不重要吧，他又经常建言献策，提出过一些切实可行的方案，也不是在朝中摸鱼划水。</p>

这样的臣子缺了也不行，不管基哥是喜欢还是厌恶，必然要树立一个这样的榜样出来激励后来人。</p>

这便是政治！</p>

杜甫没有弄明白，可基哥早已将其吃透，对政治的运转规则了若指掌，如臂指使了！</p>

看到杜甫被放过，李林甫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埋怨杜甫的莽撞，又在揣摩基哥这番表现究竟有什么意图，一时间竟然有些走神！</p>

“杨齐宣，朕封你为礼部侍郎，专门负责此事。诸位爱卿，公务繁忙没事的话，那就散朝吧。”</p>

基哥略显疲惫的说道。</p>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p>

高力士高喊了一句。</p>

等了片刻，紫宸殿内群臣齐声说道：</p>

“恭送圣人！”</p>

基哥缓缓起身，在宦官的陪同下离开了紫宸殿。</p>

站在不起眼处的方有德，忍不住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杜甫，随后轻声叹息，谁也没有搭理，就这么径直走出了紫宸殿。</p>

出了大明宫后，方有德沿着宽阔的朱雀大街行进，发现沿着坊墙，很多小商贩在摆摊。而金吾卫并未抓捕这些“违规”之人，只是沿着坊墙，用白灰画线，在地上画出了一片狭小的区域，让商贾在这样的地方摆摊，定期收费。</p>

方有德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前世唐末。城中热闹的市集，失去了城池的规整，却多了不少人间的烟火气。</p>

“现在果然是盛世的年代啊。”</p>

方有德将手放在背后，走到一个卖胡饼的摊位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额为“一贯”的长安交子，递给对方买胡饼。</p>

“两个羊肉馅的胡饼，要热的，刚刚烤出来的。”</p>

方有德淡然说道。</p>

“官爷，您这……有没有铜板？一百文的交子也行啊！”</p>

面前这位皮肤黝黑，额头上满是皱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但实际年龄可能要年轻许多的中年汉子，面有难色询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