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鹰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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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烟飘舞，白浪翻飞，一支阵容庞大的舰队正迎着朝日快速航行。一面面红白相间的圣乔治十字旗迎风招展，仿佛仍旧如半个世纪前那般骄傲而自负。在由数十艘舰艇组成的集群当中，一艘体态修长的巨舰格外引人注目：虽然她的舰桥不及罗德尼、勇士那样富有现代感，桅杆也是一战时期流行的三角桅，但她那鹤立鸡群的俊美流畅身躯，却是让全世界所有了解海军的人都能脱口叫出她的大名！

胡德号战列巡洋舰上，托维中将面色苍白地听取了关于前线战局的报告。德国战列舰队已经得到空中掩护，自己倾尽全力放出的首轮舰载机攻击群就像是巉岩面前的激流，顷刻间便被拍得碎散炸飞，各散西东。剑鱼机组损失惨重，足足有三分之一折翅坠落。即便是这样，为其护航的海斗士们也有四分之一的战损，除了寥寥几架德军战斗机之外，总数高达67架的英国机群竟然没有任何收获！

托维缓缓转过身去，目光凝望着不远处开外的航母编队。皇家方舟、光荣、鹰，3艘大舰一字排开，可以看到其甲板上的地勤人员正在忙碌的进行各种准备作业。之前那波战机正是从她们身上起飞，而原本志在必得的攻击却成了英国飞行员们的最后诀别。究其原因，己方在硬件上的劣势是决定性的：不仅飞机性能低劣，航空母舰的设计缺陷也极大制约了攻击波的阵容强度。

当前，除了1938年11月刚刚竣工的皇家方舟号拥有244米飞行甲板全长和31节高速，能够一次性轻松放出超过30架飞机之外，另2艘航母全是手断脚废的残缺物。光荣号航速能达到30节，然而其飞行甲板长度却只有不到195米；鹰号的飞行甲板倒是有近210米，但其速度又只有225节，根本无法产生足够的甲板风。如今这两艘半路出家的航母已是缺陷尽显，即便是给她们最新最好的飞机，其战斗力也会因为飞机出动比率的急剧下降而提升感人。

舰载航空力量和德国人差距太大，依靠他们重创德国舰队的想法几乎可以宣告破产了。可自己这支水面舰队又该如何发挥作用？托维心情沉重地想着。今日南部挪威海天气晴朗，正是飞机大显身手的绝佳舞台，以胡德号领衔的英国快速舰队要想不被察觉的贴近卑尔根港外的德国战列舰队，托维就没有产生过这个幻想。一旦己方被德国侦察机发现，德国舰队既可以提前跑路，又可以召来一大群轰炸机围观自己；届时无论怎么打，自己都是不折不扣的输家！

托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点燃之后叼在嘴里猛吸了几口，清冽精纯的感觉从喉咙直贯入肺，在反复回味中不断刺激着他的脑神经。这是他三十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每逢困难彷徨之际，总是要用尼古丁来压制那份焦虑不安的负面内心。尤其是在成为将官之后，托维更是把平抑情绪作为自己的第一要务：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每个决定，都将左右舰队成千上万名官兵的性命，甚至是国运！

“德国人的优势在于舰载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舰队暴露在德国舰载机面前被无谓的轰炸……”托维眉头紧锁，心中忧虑更加深了。当前，德国航母就是他面前一道迈不过去的天堑，只要英国舰队还想抢回挪威，就必须向东航行与对方碰撞。要想避开其锋芒固然容易，但这也就宣告了英国对挪威的放弃：从长远来看，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坐视德国人一步步在英国的脖颈上收紧绳索。

“等等，或许情况还有转机？”突然间，托维心念电转，忍不住脱口出声道。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脸上逐渐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怀疑、痛苦、失落、悔恨……交相混杂，难以描述。托维咬了咬嘴里的雪茄，将这些负面情绪清除出去，现在自己已经没有更合适的选择，只能这么姑且一试了。

“传令，舰队转舵航向正南。航母编队留下1个中队的战斗机，其余战斗机全部去支援慢速战列舰队。”托维夹出口中轻烟袅袅的雪茄，声音平静的对身旁副官说道。

针对当前的战场局势，托维还是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德国航母为其战列舰队提供了空中保护伞，下一步就该是派遣攻击机来收割己方的主力舰群了。尽管那些旧战列舰在此次行动中本来就没有几成幸存的可能，但托维显然也不能见死不救，趁着现在己方舰队还没被发现，好让3艘航母在受创之前发挥全部余热。

海战中的信息传递向来都是滞后和含糊的。紧张的形势，激烈的搏斗，设备的损伤，一线人员在重压下的疏忽犯错……都会使得战场情报在相当程度上得不到有效传输，从而影响到指挥官的决断。

在这场海战中，俾斯麦号未能将先前提尔皮茨号用雷达探测到的英国攻击机群的详细情况传递给后方的航母编队。一直等到空战结束后，才由德军舰载战斗机的指挥官拍回了一封简易的战报。这使得方彦对英国机群的来袭方向和速度都一无所知，只能靠专业能力去强行抽丝剥茧的分析英国航母的所在区域。

而现在，英国人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指挥战列舰队的福布斯没有把自身战损情况传递到胡德号，托维对先前两军的交锋细节毫不了解，还以为罗德尼号活着，主力舰队的元气并未有多大损耗。正因如此，托维还给自己留下了十几架战斗机保底。倘若托维知道福布斯的舰队已经沉了1艘战列舰和4艘驱逐舰，另有1艘战列舰、2艘轻巡、和3艘驱逐舰大破的话，那么所有的海斗士都会被他派去支援200公里外的友军舰队，不会有半点悬念。

上午10时47分，一架前导德国战斗机发现了正在海面上徐徐西行的英国主力舰队。飞行员立即发出短频通讯信号，招呼其他90多只战鹰前来这里围猎。对于这支以旧式战列舰为核心的英国舰队来说，他们通向地狱的大门已经被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