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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侯府。
侯夫人的肚子已经有临近五个月了。
四月微风吹开了满院子的桃花,粉嫩一片,微风一吹,无数的花瓣随风而起,美的好似仙境一般,但这会儿定南侯夫人的心情却并不好。
她本在院子里好好研究怎么能让侯爷开心的法子,连春宫册都是翻来翻去,还不等她找出法子,就见人悄悄来报,说备受侯爷宠爱的那位合香姨娘正勾着王爷在桃林里做些伤风败俗的事,她立即气得就急急赶了来。
到了林子门口,她没有立即进去,她还要顾及几分侯爷的体统,只吩咐道:“所有人在外头候着。”
下人们齐声应是,她这才小心扶着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慢慢往里而去。
桃林往里,便是一片枇杷树林,树枝矮而且枝繁叶茂,她才走进去不久,外面的丫环们便瞧不见她的人影了,不多时,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尖叫声,下人们才慌忙跑了进去,瞧见定南侯夫人时,她已经倒在了地上,裤腿上已经见了血。
守在她身边的丫鬟黄鹂见状,忙喊道:“夫人要小产了,快,去请大夫……”
侯夫人听到这话,立即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指甲都深深嵌入了她的肉里,才压抑着痛苦道:“请最好的御医……”
“对了,夫人,不若请林小姐来吧。”黄鹂关切看着她道:“林小姐医术上乘,有一直知道您身子的情况。”
侯夫人现在哪里还想得到这许多,只连忙点点头。
此时的林锦婳已经到了刘御医府上。
刘御医本来正在后院想着宫里几位最近得宠的娘娘要怎么替皇后处理,便听人来报,说林锦婳来了。
“她来这儿做什么。”刘御医放下手里的医卷,面色颇有些不善,之前他跟另一位御医去给罗夫人看病,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还是叫林锦婳看出来的,这件事让他落得跟鲁御医一个下场,被御医院的人笑了许久。
小厮忙道:“好似是要路过,但过来时马车颠簸了一番,她如今头晕的厉害,正想请您给看看呢。您若是不看,奴才这就打发她回去?”
刘御医一听,眼睛往下耷拉了下,将手里的书放下才轻哼声:“我还没见过这位神医,既然来了,自然要去见见。颠簸几下就头晕,女子就是女子,如何能跟男子相提并论?”讽刺完,这才自信往前院而去。
到时,果然看到林锦婳正面色微白的坐在前厅里,神色也好似带着难受。
他提步过去,这才道:“林小姐,你自己不是大夫么,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怎么不自己治,反倒来求我这个医术平庸的?”
林锦婳知道他们这些宫里御医自带一股子傲气,却也不跟他争,只做痛苦状:“刘御医,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现在觉得头晕又浑身乏力,分明只是颠簸了几下而已……”
刘御医一听,不屑嗤笑一声,上前便扣住了她的脉,但没一会儿,就拧起了眉头,诧异看她:“你来时可是吃了什么?”
“就在流芳阁吃了午膳而已。”一侧墨风应道,也是一副关心之态,忙问他:“刘大人,我家小姐可是病的严重?”
“中毒了,她中毒尚轻,我开副药给你,吃上两日就好了。”他说完,立即招了人来写了药方,不过这事儿他却是记下了。林锦婳自己就是大夫居然还能中毒,若不是她故意,那就是有人故意趁她不备给她下了毒。那流芳阁他也曾去过,的确有些蹊跷的地方,比如每一个雅间里日夜不停熏着的奇怪的熏香。
他开完方子,还打算从林锦婳嘴里多挖些有用的消息出来,便见门口小厮又是急急跑了来。
刘御医看他如此,略有些不耐:“又怎么了?”
“老爷,是定南侯府来人,说要请林小姐过府,侯夫人的胎儿出问题了。”小厮忙道。
“什么?”刘御医也惊讶了一下,扭头看着林锦婳,她如今中毒,哪里能给人看病保胎?但自己去,那胎儿若是保不住,岂不是要算在自己头上?
他顿了顿,立即扭头盯着林锦婳,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神仙,如何就能预知定南侯夫人会滑胎,然后提前来自己这儿呢?
他心存疑虑,却也只对小厮道:“跟那人说,林小姐自己也中毒了。”说罢,顿了顿,才叹了口气:“我随你一起去。”说完,立即让人去备了药箱。
林锦婳看着这位刘御医,本以为跟着皇后做尽坏事,应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才是,现在看着,倒也没那么坏。
不多时,医箱拿来,林锦婳也扶着墨风的手起了身道:“刘御医,我随你一道去吧。”
“你自己身子还未好,去了有什么用?”刘御医胡子微微颤了颤,扭头自己就急急走了。
墨风还要叫住他,被林锦婳摁下。
林锦婳看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浅笑道:“我们自己去就是。”
墨风这才颔首。
快马加鞭,马车颠簸的厉害,但也很快到了定南侯府。
林锦婳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候的丫鬟黄鹂,她是定南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疑惑,黄鹂一眼看到她,急急就跑了来满眼是泪道:“林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你是神医,一定能保下我家夫人孩子的是不是?”
林锦婳看她这样迫不及待给自己下套,只无奈笑着摇头:“我也中毒了,才从刘御医府上来,今日怕是有心无力了,不过我跟刘御医都会尽力,先引我们进去吧。”
丫鬟听到这话,才看到扶着小厮的手慢慢从马车上下来的刘御医,面色滞了滞,点头应下,但目光却是瞬间复杂了起来。
穿过前面的垂花门,七弯八绕,总算是到了定南侯夫人的院子,但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侯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必孩子是彻底保不住了。
听到声响,定南侯夫人忙问:“是林小姐来了吗?”
“夫人,林小姐来了。”黄鹂老远便应道。
林锦婳侧目看她一眼,隔着帘子上前行了礼:“夫人莫怕,今日皇后娘娘御用的刘御医也在,锦婳会在一旁协助的。”
“好,啊——!”
定南侯夫人又是一声痛苦喊叫,刘御医这才忙上前搭上从帘子内伸出的手,面色沉的厉害,也立即开了几道烈性方子叫人去煎药,但林锦婳看着里边产婆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血水,便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刘御医也知道,最后这方子,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罢了,面子上也好看,到时候孩子真没了,他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这样面上的功夫,在宫里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林锦婳悄悄观察着这屋子里的人,丫环们匆匆忙忙,各个也是面色惶惶,都知道定南侯夫人的脾气,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他们都讨不到好,但唯独方才的黄鹂不对劲,她虽也面色忧虑,但她明显不是在忧虑定南侯夫人。
林锦婳看着眼珠子不停地在转,眸光微微黯淡了些,上前轻声问她:“可通知侯爷了?”侯爷膝下无子,若是知道定南侯夫人出了这等事,不可能不回来。
黄鹂并在身前的手收紧了些,忙见她点点头:“奴婢使人去通知了,也不知为何还没来。”说完,回头看了看侯夫人,又看着林锦婳,哀求道:“林小姐,您当真不能救我家夫人吗?”
定南侯夫人在里头也听到了这话,直喊林锦婳的名字:“救救我的孩子……”若是没了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就都没了,侯爷也会越发疼爱那个小妾。
林锦婳何尝不想她保住这个孩子,但贤妃准备的太充分了,单看着那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也知孩子八成已经没了。
她站在帘帐外歉意道:“侯夫人,锦婳才被人下了毒,如今根本无法把脉。刘御医医术在锦婳之上,他一定会尽力的。”
“什么……”侯夫人听到这话,只越发觉得难受,等刘御医让人熬好的药端来,她一口也没喝下,便听到产婆说,孩子已经出来了,是已经成型的男胎。
男胎这个消息,无疑让定南侯夫人雪上加霜,还不及开口,便瞪着眼睛晕了过去。
所有人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林锦婳也被挤得倒退几步。
她看着急急上去把脉的刘御医,再看看站在一侧看似担忧实则冷眼旁观的黄鹂,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里面乱做一团,她打算先出去,等定南侯夫人醒了再来,却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便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匆匆跑了进来。
有婆子忙拦住他,道:“侯爷,里面污秽,您还是别进去。”
“孩子怎么样?”定南侯第一句便是孩子。
婆子面色惶惶:“孩子没保住,可惜了,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定南侯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一脚将婆子踹开了去,才咬牙道:“今日是谁跟在侯夫人身边伺候,怎么会发生这等事!”
黄鹂这才跪了过来,凄凄然望着他道:“侯爷,是侯夫人非要去那桃林,还不让奴婢们跟着,请侯爷明鉴。”
“她无端端跑去桃林做什么,疯了不成!”定南侯一想到孩子没了,便气得面色铁青。
黄鹂上前轻轻扯着他的衣裳柔声道:“侯爷别气,孩子没了还能再有,您别气坏了身子。”她往上楚楚可怜的抬着眼睛,加之皮肤白皙,如今瞧着,倒也可人。
定南侯扫了她一眼,看着她簪在耳旁的紫色花朵,面容好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黄鹂。”黄鹂忙道。
“今晚过来伺候。”定南侯说罢,冷淡看了眼前面忙做一团的人,皱皱眉,转头又出去了。
黄鹂连忙起身相送,林锦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出声,在角落当了个透明人。
等定南侯走了,她便去廊下等着,等了好半刻,才听人来传,说侯夫人醒了。
林锦婳点点头,转身跟着进去了。
再见到侯夫人时,她正默默躺着流眼泪,眼睛直直望着帘帐,什么话也没说。
“侯夫人好似不对劲。”墨风在一侧小声道,以侯夫人的性子,就算不闹,肯定也会将产婆和周围丫鬟好一通责罚才是,竟然这样安静。
林锦婳看了眼她床头站着的黄鹂,大约也猜到黄鹂把定南侯失望离开,并召她去伺候的事儿说了。侯夫人再要强,也只是个女人而已,这样的委屈之下,哪里还有心思发怒。
她缓步走过去,看着黄鹂还在说着定南侯如何如何要她去伺候的事儿,只冷冷道:“侯夫人需要休息,你们去暖阁候着。”
黄鹂微微咬牙,略带几分不满的看了眼林锦婳:“林小姐,奴婢……”
“出去。”侯夫人也开口。
黄鹂微微一怔,只得行了礼退出来,走时还冷冷瞥了眼林锦婳。
林锦婳没管她,等人走了,才看向床上的定南侯夫人,轻声道:“孩子没了,还能有下一个的,侯夫人不必着急。”
侯夫人没理她,显然是在怪她没救自己的孩子。
林锦婳也耐心,继续道:“今日也是蹊跷,我去流芳阁吃饭便中毒了,勉强去了刘御医府上,得亏侯府的人能及时寻来。不过侯夫人,慧觉大师曾让你小心些,今次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儿才出闷的?”
林锦婳这话说的小心,但句句都是在引导侯夫人。譬如她吃个饭都能被人下毒,去了刘御医府都能被找到,而且她自己进入那桃林后,也根本没有看到合香姨娘和定南侯,反而有一只她最害怕的野猫朝她扑来,这一环扣一环,都像是算计好,让林锦婳无法救自己的孩子,让她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打掉。
“合香那个贱人!”侯夫人几乎咬牙切齿,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狠毒,挣扎着就要起来。
林锦婳忙道:“侯夫人,你现在身子未好,再受了凉,往后怕是都没法怀孕。”
这话侯夫人很受用,当即停顿了下来,只流着泪看着林锦婳:“难道我就由着那贱人害死我的儿子不成?”
“锦婳不知夫人说的是谁,但这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给我下毒,又能安排这府里的人让侯夫人出事,怕是不简单,这时候夫人还是好生歇着为上。”林锦婳并不明说,不然她少不得要怀疑自己。
“那是谁?”侯夫人不算很聪明,一时也糊涂了起来。
林锦婳只摇摇头:“锦婳也不知,不过夫人还是先好生养着,侯爷正当壮年,心疼子嗣也是正常,夫人既能怀上一胎,定也能怀上二胎。”
“当真?”侯夫人满眼希冀的看着她。
林锦婳这会儿当然不能摇头,不过只要她肯努力,兴许还有希望。
侯夫人见她是肯定的态度,心安了不少。
林锦婳看着时辰不早,起了身准备离开,定南侯夫人却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帮我看个东西。”
林锦婳顿了顿,点点头。
侯夫人自己从一侧枕头下翻出一个香囊来给她:“你看看,这香囊里可有不对劲的东西?”
林锦婳扫了眼香囊上的画,是一副鸳鸯图,想来是女子赠给男子的。
她接过,打开看了看,面色慢慢沉了下来,不由问她:“侯夫人,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怎么了?”
“里面有麝香,虽然量少,但都没有研成粉末,很容易辨认出来。”她将东西收好放在了一侧。
侯夫人面色微微一白,麝香是什么她很清楚,有什么用她也很清楚。
“这东西……”她嘴唇微微颤了颤,才道:“是我总是在侯爷身上闻到这股香味,所以让人去悄悄拿了个那个贱人的香囊,没曾想她居然每日让侯爷熏了麝香再来见我,我的孩子,是侯爷他……”
“侯爷肯定不知道里面有麝香。”林锦婳忙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
侯夫人也瞬间醒过神,她方才差点就要憎恨侯爷了。
她抬手捂着如今已经平坦的小腹,越发恨:“这个贱人,贱人!”
“这物件长期佩戴,会导致无法怀孕。”林锦婳说罢,看着时辰不早,知道不宜久留,道:“侯夫人,锦婳身上的毒尚未解开,可否先行告辞?”
侯夫人的心里全记挂在麝香上,麝香这等东西极为贵重,只有宫中才有,区区一个姨娘是哪里来的这等东西?而且还能给林锦婳下毒,今日之事必然也是提前策划好了的,还有那刘御医……
林锦婳看她陷入沉思,这才默默退下。
出定南侯府的路不算远,她熟悉路,很快就到了府门口,但还没走出去,就听到身后一声轻唤:“林小姐。”
林锦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窈窕如柳媚眼如丝的女子已经款款走了来,偏生她穿的又十分保守,素锦长裙衬托得她又仿佛带着几分清纯气质,这样有着矛盾风格又格外美的人,难怪本就好女色的定南侯如此沉迷。
“合香姨娘,寻我可是有事?”林锦婳笑容淡淡,她已经猜到她是谁的人,倒也没多少客气不客气了。
合香眼中笑意更甚:“林小姐果真是个极聪明的,只可惜,天意难违,遇到事情,总还是顺应时事才能保住一条命。”
林锦婳莞尔:“姨娘说的是。”
合香顿了顿,这才反应过她的意思来,只掩唇轻笑出声,才道:“今儿来,我也不是为难你,既然到了门口,我亲自送你出去吧。”
“不必。”林锦婳看着她要靠近,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合香此番过来,多半是为了试探自己,无谓的对话她不想浪费时间。
上了马车,才看到合香方才巧笑嫣然的眼睛冷了下来,只淡淡吩咐了墨风一声,让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合香看着她的马车走远了,不由生出些羡慕,这样恣意的大家闺秀,真是幸福。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深深一道疤,嘴角扬起,转身往定南侯夫人的院子而去。
定南侯夫人在房中已经思虑许久了,另一个心腹丫鬟上前道:“夫人,黄鹂怎么处置?她这小蹄子竟然敢趁着您小产之时勾搭侯爷,实在是可恶。”
“处置……”定南侯夫人想起林锦婳方才说的一番话,思绪也慢慢理清楚了,反而笑起来:“侯爷喜欢她,岂不是更好,我不仅不会动她,还要抬她为姨娘。宫里的娘娘们觉得我蠢笨好欺负么,且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那般笨!”
“宫里的娘娘?”丫鬟不解,定南侯夫人却只盯着那麝香香囊看了许久,死死咬紧了牙。
今日阳光和煦,林锦婳还记挂着王晖远的事儿,回去的路上转道去了趟王府,却得知王晖远跟王汝嫣是一起出去的,心微微沉了下来,只让人赶着马车离去。
此时的王汝嫣正在酒馆的雅间里,看着面前面容普通但极为羞涩的男人,浅浅一笑:“公子脸怎么红了,是羞涩么?”
“我……”礼部侍郎的这位公子是庶七子陶谋,为人老实,但学问做的不错,也就盼着这一次能高中,好为他姨娘挣一份体面,却没想到他平日想都不敢想的王小姐竟然会主动约她。
“先喝了这杯酒吧,这可是陈年的花雕。”王晖远只笑道,又给他斟满了一杯。
陶谋也不拒绝,红着脸一杯又一杯的喝,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王晖远又服下一粒解酒的药,才舒了口气,感激的看着一侧的王汝嫣,道:“汝嫣,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定没有法子。”
王汝嫣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人,淡淡垂眸:“哥哥,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准备吧,我想去看看胭脂。”
“我陪你去……”
“哥哥事情忙,而且胭脂这等事还是汝嫣自己去看的好。”她抬头嫣然一笑,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的情绪。
王晖远也的确着急明日的殿试,他还要回去准备一番呢,这才道:“那让人看好陶谋,等明日过了时辰再放他出去。”
“嗯。”王汝嫣颔首,王晖远这才急急起了身离去了。
等他走了,王汝嫣的目光才彻底凉了下来,沉默的看了眼身边的下人:“你们先出去,我歇会儿。”
丫鬟看着还有个晕倒的人在,不放心道:“小姐,这位陶公子……”
“他喝醉了,你们下去吧。”王汝嫣淡淡道。
丫环们知道自从那件事后,平易近人的小姐变得极为古怪,也不敢多说,纷纷退了下去。
听到房门被关上,王汝嫣才慢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喝下:“都说喝醉了便不难受了,我为何我觉得没用呢。”她喃喃念着,又喝下一杯,直到不胜酒力醉意沉沉,才扶着桌子慢慢起了身。
看着趴在桌边的陶谋,从一旁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披风替他盖好,才慢慢转身离开。
出门后,丫鬟见她面颊泛红,忙道:“小姐,咱们还去买胭脂吗?”
“回府吧。回去的马车,走慢点。”她实在不想跟大哥一个屋檐下,可她不能让他知道。有些罪,让他受一次,一次便终生忘不了,那才最好。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离开,却没想到房间里看似沉睡的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即是庶子,从小到大都是在正房的各种欺辱和谋害里活过来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单纯到对突然献殷勤的王汝嫣没有防备,但是……
他看着身上披上的披风,嘴角微微扬起。
夜风轻柔,柔的好似王汝嫣曾经的眼神,单纯又总是充满了希望,叫人一看便觉得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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