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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21.好戏上演(四)</p>

安格尔·泰再次醒来。</p>

鼻腔与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在无知觉的昏睡期间呕出了鲜血与内脏。</p>

他的头脑也混乱得仿佛被人用动力锤猛击过,所有的思绪都像是无法成型的碎片,被某种力量裹挟着冲过他的脑海,并像是垃圾一样被排出。</p>

他留不下任何有用的想法,就连组织起思考都做不到。怀言者的脸颊抽动起来,他咬紧牙齿,试图再做一次努力。</p>

咬肌发力,互相咬合的牙齿之间却传来了剧烈的酸涩感,紧接着,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碎裂声,他的牙齿竟全都碎成了粉末。</p>

安格尔·泰愣住了,他感觉得到疼,但疼痛无法和他此刻的惊诧相比。</p>

怎会如此?发生了什么?</p>

他没来得及张开嘴用手指摸索破碎的牙齿碎片,便猛地被另一股更强的疼痛几乎击昏,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在这个瞬间都开始碎裂。</p>

不,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简直像是用人拿着碎骨锤反复敲击他的每一块骨头,哪怕它们已经彻底变成碎片也绝不停手。</p>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因为安格尔·泰的感知开始朝着更深层次的某处迈进。</p>

“是你啊。”他低声开口。“我在哪?”</p>

他的声带当然也被溶解了,眼睛也是,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这无所谓。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黑暗中,这里不需要眼睛。</p>

你瞧,要让一个囚犯再度拥有希望是多么简单的事?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给予</p>

安格尔·泰终于睁开眼睛,看见一具尸骸。</p>

阴影涌动着,告诉了他一个单词。它的声音听上去很阴冷,且带着濡湿般的寒潮之气。它所使用的语言也不是安格尔·泰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可他偏偏能够听懂。</p>

他睁着眼睛,右手抽搐了一下,手掌心内传来某种疼痛。他转过头,看见一颗骨钉深深地刺入了手掌中,将他的右手钉在了上面。</p>

“他说,我们会献身于——”男人的话没能说完,他被打断了,被安格尔·泰的右手亲自打断。</p>

没有人能承受这种折磨,哪怕是阿斯塔特也绝不可以。</p>

“洛珈!”</p>

那么,门扉在哪?</p>

他转动目光,看见一扇猩红的门扉。怀言者的徽记在其上闪闪发光,带着金属般的善良。他沉默片刻,朝着门扉走了过去。阴影却在此刻涌动着给了他另一个消息。</p>

怀言者低下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仍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他环顾四周,看见烛火,祭坛与贴着经文的泥巴墙壁。这里没有窗户,所有的一切都被灰白色的泥巴遮挡的严严实实。</p>

与此同时,他好还听见了另外两个声音。一男一女,声音中带着畏惧。</p>

理智尖叫着告诉他这不对劲,感知却以更强的力道将理智狠狠打成了粉末。在这样残酷的刑罚中,安格尔·泰本该陷入疯狂,或比疯狂更深入的某种境界。</p>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能同时感觉到它们分解时的疼痛与完好无损时的如臂指使。这互相矛盾的错误感知挤占着他的每一寸感知体验,将神经元牢牢灌满。</p>

“你说得对。”他承认道。“我们的确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叫什么,伙伴?我是安格尔·泰,洛珈·奥瑞利安的儿子。”</p>

怀言者仍然疼痛,两种互相混乱的感知一刻不停地争夺着他,都想要将他拉到属于它们的阵营之中,但他已有了自己的意志,他已经可以自己做出选择。</p>

安格尔·泰止住脚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p>

荒谬。他想。</p>

安格尔·泰笑了。</p>

诡异的是,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被分解了,安格尔·泰却仍然有‘感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指与脚指的存在,也能感受到一阵吹拂过他赤裸皮肤的微风。</p>

马格努斯微笑起来,转过身,对他的智库馆长做了个手势。他身后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仪器,刚刚才从轨道上被运下。在尼凯亚混乱的天空映照之下,它的表面竟然闪着七彩的光。</p>

那骨钉还在手掌中央颤动,令人恶心的八芒星在骨钉的圆头上闪着不详的光,但这不妨碍安格尔·泰用右手捏住男人的脖颈。外界昏暗的烛火映入眼帘,怀言者沉默地从石棺中站了起来。</p>

与此同时,他新生的眼球开始传来某种温润的感触,鼻腔也变得酸涩。两行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垂直落下,砸在了一片腐朽之中,激起一滩尘埃。</p>

“但这会不会太草率了?”阿里曼沉默片刻,鼓起勇气再次询问了一句。</p>

光芒闪耀,从怀言者的七窍中涌出,此前的疼痛开始飞快逝去,感知开始逐渐趋于平衡。完好无损的视力、听觉、呼吸.安格尔·泰甚至不敢闭眼,生怕再回到那黑暗中去。</p>

怀言者情难自禁地张开嘴,从喉咙中吐出了一种声音,嘶嘶作响,像是气音,但很快就变成了完整的音节,到了最后,甚至变成了一句话——而他自己竟然也听见了这句话。</p>

它温暖,和煦,如果它有颜色,它多半闪着金色的光芒.下一秒,那具腐烂的骸骨瞬间破碎,变为了飞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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